《谋·生》紫北姑娘

4、第四章

　　洛华从家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没来得及睡上一觉，赶回市局。
　　手头案子暂时告一个段落，还有许多收尾的工作要做。
　　刚到市局一楼，碰到一名女警气呼呼地从接待室里出来，差点撞上他。

　　“洛队。”女警站直了，收敛脸上的气愤，向他问好。
　　“嗯。”洛华冷淡地应一声，迈着大步往刑侦一支队的办公室走去。

　　身后两名女警在讨论他。
　　“你干嘛，莽莽撞撞的，差点撞到那位活阎王。”
　　“别提了，刚才来了一个男的说要提供重大线索，扯了一通有的没的，最后说是两个男同，辣了他的眼睛，让我们去抓人，你说气不气人。”

　　女警抱怨的声音渐渐落在身后，二楼刑侦支队大门敞着，各办公桌上杂乱无章的堆着各种文件，七零八落的人散在各个角落里。
　　有人靠着座椅，腿放桌上，拿着文件遮挡脸，有个小哥趴在桌上，口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地图的，还有两人一人占着沙发一头，横七竖八的交叠着的。
　　窗外的太阳晒到屁股了，没有一个人有苏醒的迹象。

　　外面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有人站到洛华身后。
　　“人还没醒呢？”
　　来人身穿蓝色制服，四十多岁，是痕检技术科的科长。
　　“报告出来了？”洛华伸手拿起对方手中的文件，翻看两眼，左手食指在门框上敲两下。

　　办公室里的人逐渐苏醒。
　　靠在门口的男子拿开脸上的文件，放下腿，“队长！”
　　这一声，其他所有人惊醒，站起身，懵懵懂懂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笑道，“这群泼猴也就怕你。”
　　说完立马捂住鼻子，“这都什么味儿，赶紧收拾一下吧。”

　　“王科长多担待，刚忙完案子，没来得及。”门口的男子招呼办公室里其他人起来收拾，“还不赶紧给咱们王科长倒茶。”
　　王科长全名王山根，他客气摆手，“别了，我喝不起。”
　　他可不想再见那乌七八糟的杯沿。
　　五年前就在刑侦办公室喝过一次咖啡，杯底黄不拉几，杯口脏兮兮，当即放下果断走人。

　　“我们现在有严贺，水杯不脏。”门口的男子非要拉王山根进来。
　　“你个水货，赶紧放开我。”
　　被叫水货的男子辖制住人，“好你个秃王，我在小辈们面前给你面子尊称一句科长，一来就叫我外号呢。”

　　门口的男子大名钱禹，是刑侦一支队的副队长，因大禹治水被冠以“水货”之名。
　　而那位王科长，三十岁秃头。心眼特小，谁在背后说他秃王的名号，能计较一个礼拜，所以大家都只在背后叫。

　　“我为什么秃，还不是你们害的吗？办公室那一层的土，一堆的垃圾现在还没筛完，你们在这儿睡大觉呢。”
　　“王科长您这话就说的可太让人伤心了，你们熬，我们不也跟着熬吗？我们可熬了三个大夜，昨晚又是一个通宵，端午佳节也没能回去吃个粽子，这到快天亮才刚眯会眼。”
　　沙发上爬起来的聂林结果洛队给他们带来的早餐，做西施捧心状，辣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眼睛。
　　“快，包子，手慢无啊。”

　　钱禹手贱摸摸王山根光滑的脑壳，“你说你要真在乎，买顶假发戴戴呗。”
　　王山根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这是我几十年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的功名碑。”
　　他从业二十年，常年加班，从事脑力劳动，头发掉得比一般人快，四十几岁的年纪，头顶完全成了一片荒漠，毫无生机。
　　“报告送到，我走了。”

　　“王科长，不吃个包子再走吗？”聂林客气地问道。
　　“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十分钟后开会。”洛华说完进自己办公室，给他们十分钟吃饭和收拾的时间。

　　大家吃着饭，一个面目清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忙前忙活收拾着，桌上，沙发上，椅子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办公室里还散发着一阵花香。
　　“香香公主，你要早点来，秃王也不至于被咱们的杯子吓跑。”聂林揽过忙碌的严贺，整个身体压在人身上。

　　严贺有洁癖，身上常会喷点香水去味，被聂林赐名香香公主。他本人不喜这称号，奈何聂林此人仗着自己资历老，你同他生气他还笑话你开不起玩笑。
　　严贺弯着腰从他胳膊下逃出来，“赶紧去擦擦吧，有味儿。”
　　聂林问问自己，“有吗？我咋没闻见呢。”

　　“你那鼻子能闻见，也不至于给老王泡个茶留下了心理阴影。”钱禹落井下石道。
　　聂林笑嘻嘻的，“副队，你可没资格说我。”
　　队里最爱干净就是严贺，他的办公桌干净整洁，笔、文件、水杯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无论何时去看，桌面永远干净地找不到一丝灰尘。
　　其次算付伟文和骆队，不到洁癖的程度，起码讲究，衣服一天一换，桌面凌乱但干净。最不修边幅的就是他和副队钱禹，糙老爷们两个。

　　“别收拾了，先吃饭。”钱禹喊严贺过来。
　　“给他和伟文留点。”

　　“副队，你就护着他们俩，你不爱我了吗。”
　　“爱，爱你个头。”钱禹这次不仅上手，还上腿了。
　　腿刚一抬起，聂林就跟兔子似地窜了好远。

　　“副队，每次都是这招，能不能换换。”聂林显然已经对钱禹的套路烂熟于心，“再说，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两个弟弟我都照顾着呢。”
　　聂林将早餐分给严贺和付伟文，“快吃，别饿着我们两个小宝贝，钱妈妈要伤心了。”

　　“聂哥，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付伟文，娃娃脸，皮肤白皙，跟个小姑娘似的，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就被聂林调戏。
　　说警队来了个没毕业的小姑娘，能艳压整栋楼的女警，引得整个大楼都来围观这小姑娘长得到底有多水灵。
　　只可惜，小姑娘变成了小伙子，而且人家不是十八，是二十四岁。

　　“二十四？说你十六都有人信。”聂林非要看人身份证，最后被打击得差点两天吃不下饭。
　　娇弱脸庞，释小龙一般的身手，极具欺骗性。

　　来后的第一个月，抓捕穷凶极恶的毒贩，几人围捕，嫌犯提着刀冲着文文弱弱的付伟文过去，以为这口子最易突破，结果三下五除二给人解决，戴上镣铐，惊掉周遭同事的下巴。

　　严贺和付伟文是新调过来的，钱禹像对待自己家崽子一般细心呵护，生怕人坚持不住跑路。
　　聂林调侃，副队以后绝对是个好爸爸，现如今女的都不开眼，活生生让咱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钱副队38岁高龄还是光棍一个。

　　一年前，一支队人事调整，原队长升职，以前的两个同事分别调到分局当副队，加入了新人，本以为钱禹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任队长职位，哪想从北边调来个骆华。

　　聂林愤愤不平，咱们钱副队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除了身高比不过，其他哪里比那大高个差。
　　凭什么待在副队五年不给升，被一个资历尚浅的关系户给压了。
　　聂林处处给新队长穿小鞋，被钱禹教训过好几次。

　　“知道你为我鸣不平，上面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都是查案，当不当队长的没啥区别，再说，局长能亲自把人调来，人家会是个吃素的吗？”
　　事实证明，骆华不仅不吃素，他还喜欢吃海鲜大餐。
　　来到支队后，带着几人连续破了几件大案，将聂林压服乐，再没说出队长一个不好来。

　　“开会。”此时，这位北方来的队长从里边办公室出来，富有磁性低沉的声音，三十二岁，脸部线条硬气俊朗，肌肉喷张，不苟言笑，跟明星姜文是同一种类型的帅哥。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瞬间形成了威压。
　　他们一群南方人，身高都没超过一米八，骆华的出现简直就是在他们心头上戳刀子。

　　钱禹把白板移过来，其他几人搬好椅子，坐好，不复之前插科打诨的模样。
　　白板上面写的是近日他们侦办的一起凶杀案--明堂街凶杀案。

　　案件其实非常简单，分局已经破案。
　　报上市局是因为其背后所涉及的其他深层次因素。

　　死者：方放
　　原阳市本地人
　　死亡时间：2021年6月10日
　　死因：连续被利刃刺中腹部，器官损伤，失血过多死亡。
　　死者照片右侧贴着嫌疑人的照片。

　　嫌犯张三立，原阳市人，8月份因打架斗殴意外至人死亡刚刚刑满释放，凶案现场留下他的DNA，从而锁定凶手，去抓捕的时候出逃，全国追捕。

　　方放，32岁，无业，七年吸毒史，败光家中所有钱财后，以贩养吸。
　　于明堂街一带活动，上家是一个叫虎子的人，5月份已经被禁毒大队抓捕归案。

　　“虎子被捕后，他有了新的上线，据在他手里拿货的人说方放并没有断供很久，很快就续上了。”钱禹说。
　　“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要查到这个新的上线，找出背后真正买凶的人。”骆华说道。

　　按理说凶手已经找到，剩下的只是抓捕问题，为何案件会移交给市局刑侦一支队呢。

　　“张三立与方放毫无交集，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在案发现场留下DNA，是排查不到他身上去的，案件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破。”钱禹说。
　　“分局的同事在他的上网记录中查到张三立于6月5日在暗网接下了暗杀买卖，这是赵隆那边查到的暗网记录。”聂林补充。
　　赵隆，网络技术人员，王山根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司岗里？”骆华打开王山根送过来的文件，这个名字很陌生。

　　付伟文举手，“我查过，是佤族民间流传的传说，“司岗是崖洞的意思，司岗里就是从岩洞里出来。”
　　聂林问，“难道这是个佤族人创立的组织？”

　　骆华挑起半边修长剑眉，“按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疾风的创始人应该是个外国人，至少他现在是个外国人。”
　　司岗里网站依托暗网，主要经营两大板块，一、暗杀；二、军火买卖。

　　疾风就是司岗里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与其他组织最大的不同就是……
　　在这里……
　　人人都可以成为杀手。

　　只要进入司岗里网站，就能看到各种买方发布的任务信息。
　　你找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接下任务，完成任务，结算到账，安全可靠，一步到位。

　　张三立就是在网站找到的方放信息，与他在同一个城市，并且买方提供了方放可能的活动范围，任务简单，报酬丰厚。
　　如果被抓，司岗里会迅速清空买方信息，行凶的人只知道网站，无法顺藤摸瓜抓到买凶之人。
　　而网站依托庞大的暗网，是所有国家警方最头疼的地方。

　　“疾风组织以26个字母给有能力的杀手排名，杀手A是疾风排名第一的杀手，听说他箭无虚发，只要他接了，就代表着对方必死无疑。”骆华说，“而近半年来，暗网有消息传来，这个杀手A已经死了。”
　　钱禹接着说道，“对，虽然疾风并未放出任何信息出来，杀手A确实已经消失了大半年，据国际刑警那边的消息。T国大毒枭卡朋出高价买金三角山鹰贩毒组织首领奇温的性命。”

　　“奇温死了，山鹰大乱，势力被金三角的大小贩毒组织瓜分。”聂林呼噜地又吃了口包子，说。
　　旁边的严贺挪了下椅子，怕口水溅到自己。
　　“那说明这个杀手A任务完成了，可他自己也没讨着好处，跟奇温同归于尽了？”付伟文猜测。

　　骆华坐着办公桌一角，大长腿伸长，左脚挨着地，右腿悬空，黑色的西装裤贴着大腿，底下是性感喷张的肌肉。
　　角落里的内勤女警官们大饱眼福，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
　　只听得这位轮郭分明的大队长说道。
　　“第一，再查一遍方放所有的人际关系网，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他的上线是谁？死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因为什么招来杀身之祸。第二，联系国际刑警、T国警方、掸国警方，我要奇温一案的相关资料，不管这个杀手A是死还是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