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高蓝

1、第 1 章

　　星子
　　一
　　我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竟会是因为她齐耳的短发？
　　那段时间，正在热播电视剧《陶然亭之石屏梅》，超凡脱俗、娴雅文静的燕京才女石屏梅，恰是一头温柔的秀发。
　　从此，我就迷上了短头发的女孩子，感觉特别地英姿飒爽、活泼可爱，如果还有些聪慧的话，就更使我心仪不已。这就是我当时的审美观。
　　也许是天意的安排，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不久，灵秀的星子，就悄悄地闯进了我的视线。
　　不过更有可能，因为她是我的同桌，我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她，或者感觉到她的存在。
　　在乌黑的，飘逸着淡淡发香的刘海下，一双至清至纯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让我心头紊乱的潮汐，一阵又一阵涌动和重叠。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是那种在黎明的晨光中，一群的小鸟婉转欢快的调子。
　　还记得，成为我同桌的那一刻，她轻轻地走过来，用一种特有的、清亮的眼神，仔细地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我就莫名其妙地坠入绝妙的、飘飘然的仙境。
　　也许是我傻傻的、呆呆的模样，她突然微笑了。
　　不久，我就看到，她很聪明，很勤奋，对朋友也很真诚。恰恰相反，我是一个内向的、贪玩的小伙子。
　　然而，当发觉自已偷偷地喜欢人家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新的苦恼。
　　上天偏心，既没有恩赐我一付好皮囊，也没有赋予我漂亮的嗓子，更没有运动员魁伟的身魄。
　　怎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怎样才具备让她喜欢我的理由？
　　很快地，我就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因为爱看书，养成了爱思考、爱动笔的习惯。逐渐地就发现，我的作文，成了语文老师的宠儿，成了每堂课必念的范文。
　　你可以想象，那种心花怒放的感觉，刹那间就充电全身。天生我材心有用，啊！我找到了唯一自豪的东西。
　　从那以后，我更加地认真写作。在朦胧的灯下，经常捧起厚厚的文学名著，并且把唐诗、宋词悄悄地放在枕边。每逢周末，我通常会约上几个朋友，跑到荒山野岭去玩、去写生，去观察大自然，力图做出一篇超凡脱俗的游记。
　　于是，我的文章越写越好，越写越漂亮。在老师赞许的语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家肯定和羡慕的气氛里，轻轻地朗读我的作文，这种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也给予了我更大的动力和信心。
　　正是我独特，或许称得上卓越的表现，我做起了并不现实的梦。
　　我想，我的目地很快就达到了。
　　也许就是这些，渐渐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每一次上下课，她静静地坐着，我都会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特别是当她从教室外轻盈地跑进来，我牢牢地追逐着她俊逸的影子。我想，我们的心，也许就在那一刻开始颤动。
　　然而，我们并没有说一句话。
　　那时，我还痴迷上了足球和围棋。我是个古怪的人，如果喜欢，就会很认真，做得非常出色。所以，在足球场上，在围棋盘边，每当胜利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看她，去找她，我可爱的小星子。总让我开心的是，我通常会看到她靓丽的影子，以及兴奋的眼神。
　　有时，我也会若无其事地，转悠到女生们游玩的地方，悄悄地看她们跳绳，踢毯子……。在那些漂亮的人儿中，我就会找到她，四目相对时候，我会一脸的潮红，久久不能褪去。
　　二
　　但是，也有一个巨大的隐窜。就是我对其他的课程，特别是英语和数学不感兴趣，成绩总是不好。
　　这是个既反常，又很正常的现象。我的作文写得越好，我的那两科成绩也就越差。对我来说，真的无奈，好一个无情的翘翘板。
　　终于，我的散文在学校有小朱自清之称的时候，我的那两科开始不及格了。
　　看着我依然无忧无虑的样子，看着我依旧刻苦地写作。她忍不住了，对我说了第一句话：“鸿炜，你这样偏课可不行，这三课你最多只能考两百分，那怎么跟得上，怎么能考上大学？”
　　我喑然，心里却是一热。“我知道，我也很急呢！”
　　“你得花点时间补习，别拉下新的课程。”她望着我，轻轻地说。
　　我的脸腾地红了，没想到她这么关心我，当然，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从她急促的语气，我感到一种紧迫，一份焦灼。
　　仿佛下了决心，她看着我，用坚定的语气说：“我给你补课，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在想什么？突然的热流，猛地涌过心灵的堤岸。
　　看我犹豫的样子，她低低地说：“我都不在乎，你还怕什么？”
　　我鼓起了勇气：“好，咱们一言为定。”
　　从那以后，课前课后，放学或者周末，她总是尽量地抽出时间来给我补课。望着她俏丽的脸，那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十分认真的眼睛，我很感动，也很开心。
　　我们不在乎其他同学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于是，在黎明或者黄昏，我吃力而饶舌地朗读起单调乏味的单词来。
　　然而，毕竟太晚了，虽然经过我们共同的努力，但我实在落后太多，没有能够迎头赶上。
　　最后的检阅终于来了，我的语文是全校的最高分，但我的英语和数学，却以仅仅及格的分数，未能如愿以偿地考上大学。而她，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城的名牌大学。
　　接到成绩的那一刻，我，一个铁血男儿，彻底地崩溃了，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现在真是不堪回首，那些整天绝望的，昏昏沉沉的日子。
　　然而她来了，显得并不开心，楚楚可怜的样子。依然用她那特有的，清亮的眼神，悄悄地盯着我看。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以看出来她的快乐，她的忧伤。
　　她对我说：“没关系，明年再来吧！你是很有希望的。”
　　我能说什么呢？我的头好昏、好沉，我的脸好苍白、好难看。
　　我痛苦地对她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她却说：“没什么，我们问心无愧，对吧！”
　　我知道，我们的缘份也许就此结束了，但我不愿意，我不会死心的。
　　离开的时候，她把一张清秀可人的相片，夹在我最喜欢的日记本里。
　　然后，她轻轻地对我说：“作个记念吧！为你，也为我，为我们共同拥有的、美好的日子。”
　　看着相片背后的一行字：“送与亲爱的阿炜，每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在遥遥的北方，为你牵挂，为你祝福。你会想我吗？”
　　我不能自己，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我明白，或许我们还没有真正地开始，或许就已经悄悄地结束了。
　　她是高干子弟，而我则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本想通过上大学，有更好的发展机遇，来弥补我们之间巨大的差异和距离。因为，我不是，也不愿做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我想让我心爱的人，在大街上能够挺起胸膛，享受最灿烂、最幸福的阳光。
　　但这就是现实，可怕而无情的现实。
　　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去送她，一个人躲到了乡下。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候车室里，徘徊了很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老是做错？
　　父母双双下岗了，我没有能力再复读。我想，就是考上大学，四年的学费，对于我来说，也是近乎天文的数字。
　　我再一次让她失望了。为什么我总是让她失望？
　　三
　　不久，我就收到她的第一封信，好长好长。
　　在信中，她既兴奋而又快乐地介绍了紧张、充实的大学生活，同时，还没有忘记鼓励我，希望我继续努力。
　　我却没有回信，我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我没有复读，我说我在快餐点打工，好累、好辛苦，我说我在虚度光阴，浪费时间？我不能。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和激烈地思想斗争，终于明白，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活着，得有点东西吧！我必须从厄运中走出来，站起来。
　　从此，我坚定地捧起了已经沾满了浮尘的诗歌，散文，或者是小说。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我的自尊，我的价值，我才能体会到些许的宁静。
　　我不敢去想她，我不能去想她。我知道，并不遥远的距离，并不宽广的鸿沟，也许将我们彻底地地分开了。
　　她依然地来了好几封信，并且告诉了我，她在省城的地址和电话。
　　每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在静谧的夜晚，在溶溶的月光下，忧伤的我，还是止不住地想她，她在异乡过得好吗？开心吗？
　　但是，一想到她，我的心好就痛，我的眼睛好酸好涩。她那馨香的、温柔的短发，一双清亮的眸子，不断地萦绕在我的面前。
　　我还年轻，我的梦还没有作完。我还要在她的面前，证明我不是一个懦夫，一个弱者。于是，我毅然参加了自学考试。
　　那些日子，真的好难好难。没有老师，也没有朋友的支持，我一个人艰苦地奋斗着。
　　三年后，专科圆满的毕业，我又继续报考了本课的学习。
　　然而，她的消息却越来越少，也没有参加过同学们的聚会。她几乎从我的现实世界里，完全地消失了。
　　不过在冥冥中，我能感觉到一个袅娜的影子，一个轻轻地召唤，我也能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好象她就在我身边一样。我明白，在我的心中，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爱，远远还没有结束，我在期盼着一个楔机，一个全新的开始。是这样的吗？上天能给我机会吗？
　　后来，她给我一封信，说她毕业后留在学校做实习讲师，一切都好。
　　信攥在手中，我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对她的成功感到骄傲，更多的是真诚地祝愿。
　　我明白，爱一个人，就得尊重她的选择和决定，她也许不属于你，但我不能驳夺她的自由，她的权利，爱并不是束缚和枷锁。她的开心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回了一封信，简单地说明了我的处境，我的现状，以及我正在或者将要做的事。
　　她很高兴，很快地就来了一封信，鼓励我，支持我。还说，如果我到省城去，一定要去找她。
　　四
　　又一个三年后的春天，我到省城去参加毕业论文的答辨。
　　六年了,我想，六年的经历和磨难，我已经长成一个成熟坚强的男子汉。她呢？我心中可爱的姑娘？还是那么清纯，那么温柔吗？我不敢想，但我坚信。
　　但我并不刻意去找她，我想让她和我保持一份天真的情感，共同拥有一个美好的印象和回忆。
　　因为，我早已预感到，她也许早就有了新的情感，新的爱人。而我，也许只不过是她命运中一段小小的、美丽的插曲。
　　况且，她从没有说过爱我，喜欢我。我也是同样如此。
　　虽说不是第一次到大都市，我却也是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样子。因为在那里住不了几天，所以在生活上，精神上，并没有做更多的准备。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刚下火车，就遇到了难得的暴雨，更糟糕的是，在匆忙中，我的钱包被小偷偷走了。
　　这下，可把我急坏了，难住了。虽说有点痛心，毕竟是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更为重要的是，我马上就要面临一场，也许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考试。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厄运，总是连续不断地降临到我的身上，难道上天真没长眼睛？难道我真是一个注定倒霉透顶的人？
　　风好大，不断地卷动着巨大的广告牌，呼呼作响。面对着倾盆大雨，抱着厚厚的书，我徘徊在喧闹嘈杂的候车室里。
　　凝望着满天冰冷的水花，我再一次体会到人性的无助，和世界的冷漠。
　　七彩的霓虹灯光，在我的眼中，不再缤纷，更不再有趣，只是一堆紊乱的暗影。肮脏的地板上，一个苍白的影子，跟着我不停地转来转去。
　　突然，电光火石的一闪，我突然想起了她，想起了昼思夜想的星子。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地固执，我为什么要那么地克制？
　　我飞也似地跑到电话亭边，抓起了电话，拨起了那个非常熟悉，却又从没有使用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依然那么地动听。
　　当她知道我已来到省城，一声尖叫之后，又一声欢呼。
　　但当她听完我的遭遇，我的不幸，她马上说：“没关系，你等一下，我这就过来！”
　　我听到她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似乎感觉到了她小兔子波动的欢心。
　　我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的站台口。冰凉的雨水，把面前的树叶洗得分明的翠绿。
　　不久，一把小红伞，突然遮住了我的孤独，我的犹豫。不知不觉中，她就跑来了，站在我的身后。那一缕温柔的笑意，绽放在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任浑身上不断滴落冰凉的水珠。
　　我呆住了，我窘住了，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热烈，我的感动。快七年了，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就是我可爱的小星子！
　　无数次地憧憬着我们的不期而遇，但不曾料到，我们的相聚，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长高了，头发也长了，却依然的温柔，依然的美丽。在婆娑的灯影里，在我的眼中，格外地亲切，也格外地迷离。再也不是那个短头发的小星子了？是这样的吗？我好愦憾，我好欣喜。
　　她显得很兴奋，很快乐的样子。还是用那一双特有的、清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住我。似乎要把我的瞬间，完完全全地装进她的记忆里。
　　在我重新把小红伞撑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我碰到了她的手。她惊了一下，手一缩，但却被我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马上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的手尴尬地缩了回来。顿时，我的脸红了，渐渐地发烫，那是因为我的鲁莽。
　　也许，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做什么；不需要熟悉或者陌生的眼神的交换。只需要两颗真诚的心，就能再一次打破这并不牢固的薄冰。
　　我的眼眶湿润了，轻轻地对她说：“你好吗？”。我想，这三个字，就足够了，不仅是我的问候，却更象是我最美好的祝愿。
　　“你要去哪儿，有去的地方吗？”她还是那种特有的、清亮的眼神望着我，令我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她那温柔可爱的样子。
　　“是的，我在……。”我迟疑着，我也说不清楚。
　　看着我还是那样腼腆，她再一次轻轻地笑了。
　　我只好用三言两语，说明了我的窘境。
　　她听得那样地专注，她那样的认真，仿佛聆听一个动人的故事。
　　沉思了片刻，她突然勇敢地拉起了我的手臂：“走，我送你，我去找一个地方。”
　　我没有勇气，我没有理由，我又怎能拒绝她的建议。
　　五
　　在那把彤红的伞下，我的瘦弱，我的沉默，她的轻盈，她的话语。
　　耳边呼呼风声，潮湿冰冷的雨水，湿透了我们走过的，弯弯曲曲的痕迹。
　　我们上了一辆计程车，挨得很近地坐下来。我的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才显得大方又合适，只有胡乱地把书拥在身前。
　　“你还好吗？”她轻轻地问：“有没有想起我？”
　　我笑了，我想，那时候我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幸福、最灿烂的笑。
　　“我，还行吧！”然而，我尽量避免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我做过好多工作呢！快餐店，超市，保安，跑过销售，一个子也讲不清楚。”
　　我接着说：“不过，我倒是经常回忆在学校的美好时光，你那可爱的样子，和对太多我的帮助，这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呢！”
　　但她答非所问，用幽幽的语气对我说：“你瘦了，也长高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这才仔细地看清楚，她真漂亮，特别温柔的样子。却还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优雅的气质。飘逸的秀发，脉脉的眼神，甜甜的微笑，淡雅的馨香，无不让我神往，无不让我痴迷。
　　然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会忘记我的处境，我不会忽视我的理智。
　　我距离她，毕竟太遥远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快乐、自信的我。这个包袱已背了七年，也许还要背得更久。
　　但，我不再感到寒冷，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惬意。这突然的会晤，象被长久封闭、压抑的火山，把激情悄悄地蕴育，需要汹涌地释放，需要疯狂地发泄。
　　她开口了，她说，她依然在大学里讲课，也很喜欢那里，已经快做副教授了。但情感上很孤独，很寂寞。
　　我想，也许是她太出类拨萃的缘故。但她有很多的优点呢，我不理解，为什么就没有找到一份真正属于她的感情。
　　是啊！这个世界，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捉弄，也需要更多的勇气，更多的毅力。
　　我轻轻地说：“其实，我们都很想你，都以你为骄傲。”
　　我接着说：“出来很久了，为什么不常回去看看？你的同学，你的老师，都很牵挂你呢！还有你的父亲和母亲。”
　　听了我的话，她说：“是啊！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好好在家里呆过，也没有和爸爸、妈妈好好说话。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又盯着我，用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总是不给我回信，我在家的时候，你也不来看我。”
　　她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不自在地微笑了：“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可不能瞒着我。”
　　“不，我没有女朋友。”我赶紧说：“在你的面前，我能说什么呢？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们还能象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聊吗？”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再一次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最后，她轻轻地说了句：“你呀！真傻。”
　　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傻吗?是啊，我真傻。
　　我只有尽量轻松地说到我的工作，我以后的打算,以及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城有什么新的变化。
　　她轻轻地笑了。我猛地发现，在她的眼中有一道闪亮的光，那样的绚丽，那样地灿烂。
　　我知道，她一定看到了些什么，是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还是我？这一缕温暖的阳光，还久久地闪耀在她的心底？
　　我不敢想，我不敢问。我知道，她属于她的城市，她属于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属于她自己。但她，也许不会再属于我了。
　　她那可爱温柔的样子，那样地亲切，也那样的陌生。扪心自问，可爱的小星子就在我的眼前，我还需要什么，我还在想着什么？渐渐地，我的胸中升起一抹彤红的小云。我想，不管什么样的风也吹不走，刮不去。
　　然而很快地，就到了我曾经急切想到的地方。但现在，却成了我们分别的倒计时，我好烦恼，我好痛苦。
　　我们下了车，站在雨水里。在薄薄的雾汽中，那耀眼的灯光，让我眼花缭乱，心跳不已。
　　站在水花飞溅的路边，我轻轻地对她说：“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她执意把那把小红伞塞进我的手里，我不愿意。
　　她说：“这点钱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就打电话给我。是后天考试吧？希望你考好，为你，也为你自己。但要记住，考完后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我点点头：“谢谢你，星子，没有你，没有你的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脸有点红了，轻轻地说：“你呀，总是说些见外的话，我们不是老同学，不是好朋友么？”顿了顿，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话咽了下去。
　　我为她叫了一辆车，让她坐了上去。她却把伞塞到我的手里。在匆忙中，我看到她那温和美丽的面容，和那被风吹乱的长发。
　　我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手，轻轻地碰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我追上去，在匆忙中，我看到她在车窗后挥手，并且听到一声：“阿炜，再见。”
　　在我轻轻的挥手中，她坐的车消失在茫茫的细雨，终于渐渐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湿透的灯光下，我孤独的身影，久久地伫立，这仿佛是一个缥缈的幻梦，这是真实的吗？
　　我想，我已不再是刚才的我，我已不再失落地停靠在原地。
　　只有在风雨中，紧紧地握着那把小红伞，让雨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
　　啊！这是真的。
　　七
　　也许上天不再为难我了，他已经给我出够了难题。
　　论文答辨非常地顺利，我走在大街上，显得格外地精神抖擞。
　　春天悄悄地来了，她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忘乎所以。一缕缕明媚的阳光，透过大厦的缝隙照射下来，是一根根充满着温暖的光柱，晃得我几乎睁不开曾经怔忡的眼睛。
　　在我的面前，光秃秃的小树也不甘寂寞，细细的枝条上，星星点点地迸发了无数的嫩芽，象一束束永远燃烧着的绿焰。
　　一排排桃花已经盛开，是一群粉红色的小姑娘，那羞涩的面容，争奇斗妍，溢彩流光。顿时，吸引了无数蜜蜂的奔忙，三两只蝴蝶的翩翩起舞。
　　偶尔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快而敏捷地掠过静静的河面，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水中的倒映也渐渐地模糊起来了。
　　当我收拾好行李，就要离开省城的时候。我想到了她，星子，我这一生中最心爱的女孩。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
　　她来了，飞也似的跑来了，啊！我漂亮温柔的小鸟儿。
　　当她听到我考得不错，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然而，她看到我已经整理好的行装，不禁神色也有些黯然。她轻轻地说：“要走了吗？不多玩两天？”
　　看到她忧郁的神情，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是啊！我多想再玩两天，参观这个城市，陪陪在我孤寂的生命中，不断地引起无限柔情的姑娘。
　　但我不能够，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只有五天假，我得回去工作。我要走了，我要离开星子，离开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伤的城市。
　　“星子，其实，有一句话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我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她那整齐的刘海，在风中轻轻地颤动。啊！我心爱的小星子。
　　她还是那一双特有的，清亮的眼神，也紧紧地盯着我：“说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看着我有点激动的样子，她接着幽幽地说：“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为这一天，我等了好多好多年呢！”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在这喧嚣而紊乱的世界中，我们的命运也许是多舛的，但我们的人生却注定异常地美丽和壮观。
　　突然，一阵强烈地冲动席卷了我的全身，被控制在内心深处的热爱，一瞬间象开闸的洪水汹涌泛滥。我猛地冲上去，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让她的馨香，久久地萦绕在我孤寂的胸怀。
　　她哭了，轻轻地哭了，温柔地依在我怀里，轻轻地闭上了那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这春日的午后，我们旋转着，幸福地晕眩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