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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枉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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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翎这一昏倒,把几个姓顾的吓得魂飞魄散。
顾一珩反应极快,一把把人抱起来,带头就往外冲。顾三辰左右看看,抓住顾斯年的手把人往外拖:“快去看看。”
顾珥和顾轻梧对视片刻,也是一脸焦急地跟上。
张淼淼对他们的关系稍微旁侧敲击过一些,知道这几个姓顾的任务者互相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不错,如今看着这个情景,焦急之余对自己的处境又有了一点淡淡的担忧。
这些大佬一个也惹不得,自己要是不小心踩雷了怎么办?岂不是要被群殴?她她她......就她这点战斗力她打得过谁啊她!
至于在场唯一的NPC朱妤小姐,她的疑惑就要多得多了。
包括但不限于:
许清什么时候和霍晨在一起了?
李肖不是宁晓楠男朋友吗,宁晓楠的醋缸子不是常年满着的吗?他紧张别的女人宁晓楠竟然不吃醋?跟着一起紧张是什么骚操作?
憨批胡风和和花花大少蒋行远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前天不还为了个女人打架打得天昏地暗吗怎么就连小手都牵上了?
不不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许清给你们灌迷魂汤了吗你们这么紧张她干什么?!你们都怎么了啊喂!
朱小姐表示迷惑。
张淼淼没跟着第一拨人出去,就这么看着她的眉毛越挑越高,脑子里的对策尚未成型,两条腿已经不争气地软了。
她怕再和朱妤待在一个空间里自己得五体投地,连忙贴着墙根溜走了。
看着自以为无声无息开溜的张淼淼,朱妤表示:心很累,这个社团是只剩她一个脑子没病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从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只剩下她这一个“正常人”。
另一边的一间房间里,顾斯年掀开顾翎的眼皮看了看,转身对众人说:“睡着了。”
“哈?顾小四,你在逗我吧?小翎之前那副样子一看就疼得不行,你现在跟我说她睡着了?”顾珥的眉头从顾翎昏倒开始就没分开过,语气也比平时冲了不少。
顾斯年很笃定地说:“疼晕了之后,身体为了恢复先前受到的损伤,是会陷入深度睡眠状态以进行自我修复的,小翎现在应该就是这种状况。”
顾轻梧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顾翎有些扭曲的脸,瞥了顾斯年一眼:“你确定她没在做梦?”
“这个......做梦的话应该是快动眼睡眠,你看她眼睛有在转吗?”顾斯年挠头。
顾一珩指尖夹了一根烟,也不点火,在桌上用力一捻,开门出去了。
顾珥看着那支几乎散架的烟,讷讷道:“...今天老大的火气有点大哈。”
“正常,我也大。”顾三辰脸上没再挂着假笑。
“一珩姐去哪了?”顾轻梧问。
顾三辰弹开那支遭了横难的烟,看看窗外:“去找那个把小翎搞昏的罪魁祸首了吧。”
事实证明,他的话是对的。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顾一珩带着一身黑气冲了进来,看到朱妤的时候明显愣了愣,随后又恢复成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状态。她在散了一地的道具当中扫了一圈,准确地挑出了顾翎先前拿的那只头盖骨,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举起那玩意儿,转向朱妤问道:“看着这个,你会想到什么?”
她的声音很冷,怒气明显已经到了临界值,那只诡异的头骨在她手上转了半圈,褐中带白的眼珠子盯着朱妤。
朱妤不由得皱眉,忍着没把视线挪开,片刻后答道:“枉死的人。”她的声音有些轻,带着十二分的不舒服。
顾一珩蓦地抬眼看向她。
“怎、怎么了?”朱妤被她这一眼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却见那个青年低头看向手中的头骨,像是透过头骨在看着什么人,眼中有些许怜悯,但更多的是透骨的冰冷。
朱妤直觉,怜悯和冰冷给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顾一珩将头骨甩到一边,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扯开嘴角,嗤笑一声。
“枉死者么......”
她这状态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朱妤在旁边看着,险些步了张淼淼的后尘。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社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顾一珩转身向外边走,“劳烦你把这里打扫一下,现在这个点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晚上点外卖吧,我要白灼羊肉,谢谢。”
朱妤:“......啊?”
这画风变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背对着她的顾一珩步子迈得极大,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痴心妄想。
顾翎行走在山林之中。
她似乎是穿了一袭白裙,裙子的质地很轻,像是纱,却又没有纱那么透。裙子垂到膝下,不时轻飘飘地拂过小腿,再下面是赤裸的双脚,不知是麻木了还是为什么,明明地上满是掉落的树枝草叶,踩着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顾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精神也是浑浑噩噩的,看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密林,任由自己拖着脚步往前走。
林子很密,人走在其中,会失去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一座古宅。
她走了进去。
宅子看着很新,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木长廊,琉璃瓦,檐下挂着轻纱,和顾翎身上的衣服有些像,不过是大红色的。
顾翎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廊下挂着数十盏红灯笼,有许多人穿梭其间,他们穿着新衣,打着红灯,明晃晃地映着门纸上贴的“囍”字。那些人的衣服像是古代的短打下人服,面上满是喜气,只是在顾翎看来,那喜气有些僵硬和勉强,像是被什么人硬生生掰出来的。
正想着,有人就向她的方向走过来了。
顾翎条件反射想躲,动了动没躲成才想起来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些人却径直走了过去,就跟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顾翎皱眉看着他们,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又动了。
她大概能猜到,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是许清的。
但是......
许清走过庭院,熟门熟路地在弯弯绕绕的房子里兜了一会儿,进了一间厢房。
这应该是正屋一类的地方,装饰得格外华丽,满目都是红色,唯一的光源就是梳妆台上点的两只红烛。
那喜庆的红色在阴阴暗暗的光之下,一点喜意都没了,像血。
“吱呀——”
有人一手捧着一个偏圆形的东西,推门进来了。
许清脚步挪了挪,躲到了一扇屏风后面,只从空隙之间露出一双眼睛。
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的话,恐怕会被这场景吓一跳。许清的眼睛大小能ko掉百分之八十的亚洲人,黑漆漆的瞳仁从窄小的缝隙中露出,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外边,任谁进来都会不由自主打上一个寒噤。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脸孔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顾翎的视线掠过她涂得嫣红的唇,向下走了几寸,瞳孔骤然一缩。
她手上捧着的,赫然是一颗人类的心脏,似乎已经被剖出多时,依然鲜红。
那人在梳妆台前坐下,用手帕擦干净鲜血淋漓的手,温柔地为自己描眉上妆,烛火下的侧脸看着十分消瘦,平白多出几分形销骨立的滋味来。
顾翎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个人,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会不会喘气的区别。
这么想着,她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不是她感觉,是许清感觉。
许清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是现在的这里。
女人轻轻抹上了口脂,复又捧起那颗心脏,若有所感地向许清藏身的地方看来。
那是一张与许清有五分相似的脸,含笑晏晏地捧着颗人心,红妆妖冶。
顾翎感觉脚下一动,许清走了出去。
对于许清在这,女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指尖沾着一点口脂伸向许清,在她的唇上轻轻抹了一下。然后,她退后两步端详着眼前这张脸,似乎十分满意。
许清张了张口,没说话。
女人笑了笑,轻声道:“该回来了,......”
最后两个字顾翎听得不甚分明,约摸是声...“魁儿”。
她看到许清伸出手,似乎想碰碰那女人的脸颊。
但她的手握住了一双男人的手,筋骨分明,修长有力。
顾翎恍惚着眨了眨眼,看到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
啊,梦醒了。
她想到。
那张面孔依然清晰地刻在脑子里,她抬手覆上心口,感受着许清一下比一下快的心跳。
她以为许清喜欢的是霍晨,因为每次看到霍晨的时候,这具身体的心跳都会与平时不同。
但方才与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四目相对时,一股强烈的欲望几乎吞没了她。那道声音在喊着,抓住她,锁住她,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让她再也无法抛弃自己。
顾翎用力按了按许清的心脏,不由得想起被那女人捧在手里的那颗。
人类真是一种无法掌控的生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