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芭蕉ba

6、第 6 章

　　结束了一天的治疗，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妈妈却显得异常兴奋，并告诉我爸爸又重新当上了校长，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刘勇明在帮忙。
　　“怎么了，儿子？你怎么不高兴？”妈妈发现了我的神情，立刻从兴奋的情绪里跳脱出来，“我们家一切都在开始变好，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一切都在变好吗？我怎么觉得一切都越来越糟了，当然我不能和妈妈这么说，我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咧开嘴角，“怎么会，我只是有些累而已。妈，我……可以回学校继续工作了吗？”
　　妈妈笑了，“这个不急，先把你的病治好，你的病没好之前，去哪里我和你爸都不放心。再说了，等你病好了，你勇叔……”妈妈不知为何顿了一下，“你勇叔他可以带你去国外做生意。当然了，要是你不想去，他还可以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
　　“……嗯。”我低下头，去哪里都不放心，还要给我找个好工作，他们就打算这么“监视”我一辈子么？我恨他们，但我更恨自己的软弱。
　　妈妈笑得更满意了，“还有哦，昉儿，你勇叔说过两天请我们吃个饭，叙叙旧，你也过去吧。”
　　叙旧？对我来说这时候叙旧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好，我也想和勇叔聊一聊以前的事。”我答应的很干脆。
　　“那正好，我看你把周医生也请来吧。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周医生照顾你，我们好歹也得谢谢人家。”妈妈说。
　　“勇叔请我们吃饭，让周医生过来不太好吧，我看还是下次我们一家人单独请周医生吃顿饭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现出来，难道周舟和我之间的约定被妈妈发现了，不可能，妈妈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再说妈妈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再让我和周舟见面了，又怎么会请周舟吃饭呢？
　　妈妈连啧了两声，对我说，“昉儿，看来以前的事情你还真是忘了，以前你勇叔和我们一家好得什么似的，就是这么些年没见，我们还是和一家人一样亲。再说了，这次请周医生吃饭是你勇叔特地交代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妈妈执意要和我一起去周舟办公室，请她过来吃顿饭，虽然我对此有些不安，但这件事似乎也算合情理，只能答应了她。周舟听闻，刚开始也是推辞的，但架不住妈妈软磨硬，一堆说辞，也答应了下来。看着妈妈无比高兴的面庞，他们这么做，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吗？
　　饭局定在市里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里，爸妈带着我很早就到了，周舟也随后来了。
　　我们坐定后一个小时左右，刘勇明才带着个女秘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次他没有戴墨镜，但他的眼神油滑无比，又总是喜欢盯着别人看个不住，我还是无比希望他戴上墨镜得好，“金涛，弟妹，大侄子，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爸妈立刻站了起来，我和周舟也跟着站了起来
　　爸爸帮刘勇明拉开椅子，十分客气地说“没有多久，没有多久，来勇哥，坐。
　　爸爸的行为让我感到有些尴尬，虽说这在社会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每次碰到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逃离。我偷偷看了一眼周舟，她微笑着，十分大方得体地站在那里。
　　“周医生，快请坐。”刘勇明笑着对周舟说，“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感谢你对万昉的病这么尽心尽力。”
　　“刘总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周舟坐了下来。
　　“哎，”爸爸连忙接话，“周医生辛苦了，昉儿这病不但折磨我们，也折磨他太久了，最近我看昉儿好了太多了，这都是周医生的功劳。”说着举起一杯白酒，朝着周舟的方向，“来，周医生，我敬你一杯。”
　　周舟没法推辞，只好倒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然后，刘勇明和妈妈也各敬了周舟一杯，周舟都仰头喝了。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微笑着的，但是我却看到她微微皱了一下的眉毛。
　　接着，爸爸和刘勇明开始推杯换盏起来，爸爸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着酒，一句接一句地往外倒着这几年的苦水。妈妈向周舟询问起我的病情，以及生活的琐碎。只有我，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被孤立在大人世界之外的孩子，那种不安感又一次出现了。
　　终于，爸爸喝得烂醉如泥，倒在了地上，口里说着胡话。
　　“周医生，你看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妈妈不好意思地对周舟说，“我得先送我家先生回去了。”说着，便吃力地扶起爸爸，“昉儿，过来帮我搭把手。”
　　我立刻上前帮妈妈搀起爸爸的胳膊。
　　“勇哥，我和昉儿还是先送金涛回去吧，你看……”妈妈扭头对刘勇明说道，其实更像是询问。
　　“好，好，”刘勇明连说了两个好，“回家照顾好金涛，他喝醉酒可够折腾的。”
　　妈妈笑着点头，又对周舟说，“周医生，让你看笑话了，我和昉儿就先带我家先生回家了，你轻便。”
　　“没有，你们先照顾好万先生就行。”周舟依旧是来时那样的微笑，“正好我也有事要走了。”
　　我和我将爸爸扶到门口，周舟也收拾好，起身准备和我们一起走。
　　“周医生，能不能暂留一会儿，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刘勇明起身叫住了周舟。
　　我看到周舟脚步顿了一下，但似乎是不想停下来。
　　这时，爸爸发出一阵干呕声。
　　“昉儿，快快，先回家。”妈妈催促着我。
　　走出房门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刘勇明的秘书来请周舟坐在刘勇明旁边，而周舟的身形似乎有些晃动……
　　我开着车，心上像压了很重的一块儿石头，爸爸安静地睡着了，妈妈转头看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帮着妈妈把爸爸搀下车，又重新钻进驾驶座，车轮转向，疾驰了出去，身后是妈妈呼喊的声音。
　　一路上我脚下的油门都踩到了最大，握着方向盘的手，手心早已经汗涔涔了。
　　不出我所料，我们吃饭的那间包厢里早已没人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看到了刘勇明的秘书急匆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周舟在哪？”我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他脖子上的领带。
　　“周医生……回去了呀。”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分明在撒谎。
　　我扯着他的领带，将他拖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桌前，将一个盛水的高脚杯狠狠往桌子上摔去，不顾众多旁人的目光，拿起一块玻璃碎片抵着他的脖子，“带我去！”
　　秘书将房卡递给我之后吓得连滚带爬离开了，我站在门前却犹豫了，仿佛能看见房里发生的事情，却好像也看见了我打开房门之后的后果。
　　门锁发出了“滴”地一声，锁子轻轻一弹，门缓缓开了个缝，我紧紧握着玻璃碎片，窸窸窣窣和轻微地喘息声传来，我下意识一脚踢开了房门。
　　刘勇明像只蟾蜍，正爬在周舟的身体上，而周舟则紧闭着双眼，如同睡着了一样，万幸地是，我来及还算及时，他们都还穿着衣服，只是刘勇明脱了上衣。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脑袋却一阵刺痛，手脚开始发麻，意识好像有些不清楚了，好像有一些记忆闪过，我强迫自己一定要清醒。
　　刘勇明没想到我会进来，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狠狠地瞪着我，接着迅速伸出头，看了眼门外，快速关上门。
　　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笑眯眯对我说，“大侄子，这不能怪叔叔我，你这心理医生长得真是不错，这身材……也是极品。这件事你别说出去，等叔叔我玩完了，就给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我攥着玻璃片的拳头猛地捶在了他的脸上，刘勇明的脸上立刻有血渗出来，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臭小子！”刘勇明被激怒了，也重重给了我脑袋一拳，我往后仰去。
　　在我意识消失前，是妈妈的声音，“勇哥，快点……”
　　我躲在柜子里，想吓回家的妈妈一跳，谁知先回进到我家的却是勇叔，妈妈随后才进来。我就那样躲在柜子里，在妈妈和刘勇明全部脱光之前，我用双手紧紧蒙住了眼睛，这是梦，一定是梦，妈妈是爱爸爸的，勇叔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我这样催眠着自己，可是妈妈的声音不断将我拉回现实……
　　勇哥，快点……
　　勇哥，快点……
　　勇哥，快点……
　　虽然我只有8岁，可我心里已经有了秘密，妈妈和勇叔的秘密，不行，那天我看见的是勇叔在欺负妈妈，妈妈一定是不愿意的，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让爸爸妈妈以后不要再找勇叔了。
　　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他为什么没有去揍勇叔，还打了妈妈，是妈妈被欺负了呀。我大哭着说让爸爸别打妈妈了，爸爸扇了我一巴掌，还想踹我两脚，妈妈却紧紧护住了我，爸爸狠狠的两脚踹在了妈妈的背上。真的好奇怪，为什么我告诉爸爸，勇叔欺负了妈妈，爸爸要打妈妈，不去打勇叔？为什么我泄露了妈妈的秘密，妈妈却还护着我？难道爸爸知道了我是在骗他吗？
　　这是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昏迷中醒来了，这次身边却没有人，我看着狭小又陌生的房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虚无。
　　“万昉，醒了是吗？”门被打开，一个声音传来，“出来录口供。”
　　“什么口供？”
　　“你是真的还是装的？”那个声音说，“刘勇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