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澄羡】破镜重圆》竹辞雪

49、明明 二

　　“怀桑，跟你打听个人。”一大早的，江澄就挤到聂怀桑身边。

　　趁着还未上课，聂怀桑正在翻看新到的话本，听见江澄说话后诧异的抬起了头来。

　　这可真是个稀罕事，看着江澄扭捏的神色聂怀桑一度以为自己没睡醒。不然那向来自持高冷的少年怎么一副怀春少年的模样。

　　江澄自然不知聂怀桑心中腹诽，不然定要好好与他争上一争，他怎么就怀春少年了！他明明神情很平常的好嘛！

　　“不知江兄要打听的人是？”聂怀桑颇有些好奇道。

　　跟着江澄大眼瞪小眼半天，江澄才不情愿的吐出两字。

　　“魏无羡。”

　　聂怀桑心中咯噔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道：“这魏无羡可是女子？”

　　江澄想到昨晚的白衣少年略一失神，而后道：“是男子，与你我年龄相仿，容貌极佳，性子……比较沉稳，算是蓝家弟子。”

　　聂怀桑看了一眼最近新出的话本又看了江澄一眼。

　　江澄眼尖早已看到那书皮上赫然印着《霸道少主别太爱》，他好奇的翻看一页，聂怀桑欲拦已是来不及，一时心如死灰。

　　“聂兄，你？”

　　聂怀桑的表情跟他的心一样邦邦硬，“送的。”

　　他倔强的又重申一遍，“是我买了一堆话本后送的，说是如今流行款，姑娘小伙子都爱看。”

　　江澄不置可否合上书籍，龙阳之书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只是奇怪刚才聂怀桑一直时不时偷瞄书籍。

　　“好了，江兄，让我们忘记刚才的话题，谈谈你要找的人吧。”聂怀桑飞速将书藏起一本正经道。

　　江澄跟聂怀桑关系还算亲近，聂怀桑毕竟早他几年进入云深不知处跟蓝家人比较熟悉，这也是他选择来找他的原因。

　　“江兄要找的魏无羡不巧正是在下的一位好朋友。他本来应与我们一同听学，只是前不久犯了点错被罚了禁闭，所以这些日子来江兄不曾见过他。”

　　江澄道：“那他今日会来吗？”

　　聂怀桑道：“今日应当不会吧？毕竟魏兄要关满一个月呢。”

　　那昨日所见是为何？江澄正欲询问，却听一声“肃静”！原是蓝启仁自门外走来，沉声喝道。

　　聂怀桑耸肩示意江澄回到自己的座位下课再谈。

　　江澄点头，左右扫视一圈发现还真有几个空位，就是不知那个座位是魏婴的了。

　　魏无羡要真老老实实被关一个月那还是魏无羡嘛！不过这个魏无羡好像和江澄认识的那个魏无羡有点点不同，所以江澄保留怀疑态度，一下课便让聂怀桑带着自己往魏无羡受罚之处而去。

　　看着面前的藏书阁，江澄想魏无羡还真是与藏书阁有一段逃不脱的孽缘。

　　“人就在里面了，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下次再去见魏兄了。”

　　聂怀桑说完就脚底抹油走的飞快，好似身后有恶鬼撵他似的。

　　江澄一脸不解但还是魏无羡比较重要所以他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已近黄昏，光影错落的打在这一室书架上，唯有窗外的玉兰晃动绿枝，惹了人眼。

　　江澄的心跳的有点快，紧张的情绪在蔓延，他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了罚抄之处。

　　或许是心中早有准备，此刻他竟是分外平静，案牍之上，少年正一丝不苟的罚抄。

　　端正的身姿，沉稳的表情，江澄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第二个蓝曦臣。

　　还是不习惯极了。江澄有点别扭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魏婴。”

　　笔停，少年抬头站起身来。

　　“江少主。”

　　他行了一礼，眼中并无江澄所熟悉的热忱，这个魏无羡终究是不一样。

　　“昨晚……”江澄正想开口，却见原本态度有些冷漠的人忽变了脸色，一把握住了江澄胳膊。

　　“你想要找的那本书就在第三个架子第二层，需要我带你去吗？”

　　江澄本来有些疑惑但听见身后之人的声音后他明白了。

　　“江澄？今日的功课如何了？”

　　蓝启仁拿着一卷书从一旁的书架走出。

　　江澄一僵，回道已完毕。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不错，今日课堂可有不懂之处？”

　　江澄硬着头皮应付完蓝启仁，他算明白聂怀桑为何跑的飞快了，感情是有蓝启仁在啊！

　　这一问一答间魏无羡倒也没有回去罚抄，而是静静站立。

　　蓝启仁与江澄问答完毕，目光终于放在了魏无羡身上。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都抄完了吗？”

　　魏无羡点头，将厚厚的一沓纸呈于蓝启仁过目。

　　趁着蓝启仁检查的间隙，江澄挪到了魏无羡身边。

　　这小子是有两幅面孔呢，也没看着那么一本正经。

　　“先生，既然已经检查完毕，那我跟魏婴就先告退了。”

　　蓝启仁此刻心全放在罚抄上，也没注意江澄顺拐了个人，便没有抬头放人离开，等他全部看完要找魏无羡详谈时，眼前哪儿还有魏无羡人影。

　　拐人成功的江澄一口气带魏无羡走到了竹林。

　　“江少主……”

　　“叫我江澄就好。”

　　魏无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唤出江澄二字。

　　江澄心中实在有一肚子疑惑，便干脆道：“你可是一直住在蓝家？”

　　魏无羡点头，垂下了双眸。从初见开始这江家公子待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某些时刻江澄看他的眼神竟有些炽热，魏无羡想着默默离远了他一些。

　　时时刻刻关注魏无羡的江澄焉能看不出魏婴的抵触。他知道自己态度太过了，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魏无羡了，几十年了，他自己都惊讶自己能第一时间就认出这年少的魏无羡。

　　“我与怀桑是好友，这些日子曾听他说过你。”

　　听到熟悉的名字魏无羡的警惕心少了许多，想聂怀桑那家伙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了，不过这江家公子的态度还是很怪异啊！

　　“听怀桑说你近来一直被关禁闭，那昨晚之事也算我们两清了，初见时魏公子怎么就知我是江家少主江澄？”

　　魏无羡诚恳道：“猜的。”毕竟江家出名的也就那几个，再加上态度那么嚣张很轻松便排除其他项。

　　江澄笑道：“猜的倒挺准。”

　　这笑容怎么透着股阴森森的味道，这可与传闻中的江澄形象大不相符啊！而且他们是不是距离太近了？他记得自己方才挪动了几步怎么这就又挨上了？

　　魏无羡开始后悔方才跟江澄一起偷溜出来了，谁能想到江澄是个话痨啊！话虽然说的多，却一点也不惹人烦，关键是那种相处久了的熟悉感让魏无羡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荒谬，好像此情此境他曾经历过。

　　江澄一边关注魏无羡神色一边扯话，想从魏无羡身上找到一个答案，但这小子防备心也太高了，江澄无奈只得扯了由头让他离开了。

　　怪人一个，这是魏无羡对江澄的第一个印象。口才了得，这是魏无羡对江澄的第二个印象。

　　江澄想还真是不习惯啊，记忆中的人忽然与自己如此陌生，他真的还是那个魏无羡吗？

　　当晚江澄再次翻出了云深不知处，他记得魏无羡偏爱山下的天子笑，他想总要多投其所好才是。

　　这次也不知是不是时间不对，云深不知处的守卫多了许多，江澄半天没找准时机偷溜进去，他隐约记得后山好像巡逻的人不多，便打算从那边进去。

　　后山一片寂静，除了月光便也只剩那点火光。即便隐藏在间隙中，那烤肉香气还是躲不过江澄鼻子。

　　这么大胆的人可是少有，江澄也就知道个魏无羡了，可今世的他能干出这种事吗？

　　江澄拨开了枝叶，在月光与火光交替中，他看清了魏无羡的眼睛。桃花一样的眼，潋滟着一池春意，美好的独一无二。他曾轻轻吻过这双眼，却不是为了相守而是诀别。

　　魏无羡不动声色的将烤兔放在一旁，尽管心中已哀嚎连连，但他仍淡定的跟江澄打招呼。

　　“江公子，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江澄提着天子笑坐到了一旁。

　　“要尝尝吗？”两人异口同声道。

　　江澄淡淡一笑，递给了魏无羡一坛酒，魏无羡也默契的将手中的肉分了一半给江澄。

　　“这肉有点辣了，云深不知处可没这么重的口味。”江澄点评道。

　　魏无羡对江澄印象直线上升，也不在矜持，痛快的畅饮一口后道：“天天清汤寡水，若再不食辣，我自己都快变成萝卜干了。好酒啊！是镇西陈大伯家的吧，他这手艺错不了。”

　　“行了，尝个味就可，喝醉了可是会被发现的。”

　　江澄将燃烧的柴拨至一旁，施咒扑灭，确认无火星后，又覆盖了一层杂草。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魏无羡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这手法相当熟练看不出来啊！”他感叹道。

　　江澄丢给他一包糖，道：“解酒味的，送你了。”

　　魏无羡这次是真心实意笑了，“江澄，交个朋友呗？”

　　江澄淡淡看他一眼，道：“不。”

　　“为什么？”魏无羡不会看错江澄对自己的好感，所以他很是奇怪江澄的拒绝。

　　“我不想与你做朋友。”

　　“那你想做什么？”

　　江澄并未回答，而是指了天边的月亮，“很晚了，回去吧。”

　　魏无羡摸着下巴道：“江澄，我总觉得我们曾经认识。”

　　“你对每个姑娘家也都这么说过。”江澄冷哼道。

　　“啊？”

　　江澄懊恼道：“开玩笑的，走吧。”

　　他说完也不待魏无羡反应便先一不离开，魏无羡忙一骨碌跳起，囔道等等他呀，别走那么快。

　　真等他才有鬼了！一不留神就说错了话，江澄也很是挫败。他明明自诩冷静，却偏偏在魏无羡这里接二连三的翻车，明明告诉自己要远离，结果又控制不住靠近。

　　他总觉得自己是恨魏无羡的，可在知晓他死讯后心中刹那间的天崩地裂是骗不了自己的。

　　他放不下，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融入了江澄的血肉，忘记魏无羡无异于剜掉江澄的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