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他哥》芥末小面包

2、醉酒

　　这是丈夫提出离婚后，第一次见自己。

　　明明是夏天，可是林余整个人却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一样，冻僵了。

　　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大脑是昏的，林余现在正是如此，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拼命扑向机械签字的自己，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

　　魏文若冷着一张脸，在签完自己名字之后，不欲和林余多说一句话。

　　林余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名字之后，才觉得灵魂一点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林余的心头多了一股荒唐的勇气，他跌跌撞撞地靠近魏文若，“你是因为承担不了债务问题，回家后家里强迫我和你离婚的吗？”这话问出口时，林余眼里有一种可怜的天真。

　　“不是。”魏文若的眼睛嘲弄似得瞥了一样林余，“是因为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一个畸形的怪物，下个月我就要和正常男人结婚了。”他特意将正常二字说得格外重。

　　林余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牙齿不自觉地打颤，眼泪在眼眶里滚动，“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魏文若的话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刀，残忍地将林余的层层血肉剖开，直取心脏，“你是个畸形的骗子。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被你骗了那么久，我早就过上正常的生活了。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去，别再做那些骗婚的恶心事情了。”

　　“我没有骗婚。”林余眼里最后的天真也被击碎了，喃喃道。

　　他还企图挽回些什么，一双手牢牢地捏紧魏文若的袖口，可惜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魏文若就像沾上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飞快地扯下他的手。

　　“以后大家不要再见面了。”

　　只留下这样一句冷漠的话，魏文若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失魂落魄的林余。

　　林余在政务大厅的椅子上枯坐了许久，他的脑子像是几百年没有上过机油的齿轮，此刻思考一点点问题都不能正常运转。

　　天色渐暗，大厅工作人员下班了，林余才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顿地离开这里，手上死死捏着一本红色的离婚证。

　　雨停了，等林余打伞走出很远，路上的人都奇怪地看向自己时，才意识这一点。

　　暮色四合，天空露出一点淡紫，又将是一个温馨安宁的夜。

　　林余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心里充满艳羡，大家都有家可回，有事可做，除了他。

　　今晚，林余实在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魏文若留下来的痕迹。于是他第一次向城市的繁华夜晚走去。

　　夜色，S市有名的GAY吧，林余推门时自嘲一笑，霓虹闪烁中，他洁白温润的脸格外动人。

　　进门前，林余便摘掉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但是他修长的指上还有一圈戒指的痕迹，那本离婚证也被他胡乱塞入口袋。

　　如果要寻欢作乐，当然得抹去过去所有的痕迹了。

　　林余一落座，便有人送酒，如果是从前的林余一定忐忑极了不知如何是好，为了自己的安全一口也不会喝。

　　可是今晚的林余却截然不同，他来者不拒，喝掉了每一杯送上他桌子的酒。红色的，像火焰一样燃烧的烈酒；蓝色的，像寒冰一样刺骨的烈酒；彩色的，充满清醒水果味到和气泡的烈酒。

　　林余不管这些酒的来源，通透利落地灌下。

　　今晚不回家，他巴不得有人能带他走。心被剜去一大块，疯狂填补的时候，不会在乎吞下去的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耳边欢呼的声音渐渐低了，五彩斑斓的霓虹逐渐糊成一片，最后变成一副抽象的印象画。

　　地面变得软乎乎的，一踩上去就像踩上了天上的云朵，林余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微笑，一瞬间昏暗的四周都因他的笑容而明媚。

　　被带走了，林余的视线变得模糊，只知道已经达成最初的目的，笑得像偷吃葡萄的小狐狸。

　　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的大脑被酒精一刺激，此刻充满了酸酸甜甜的小气泡，坏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会被吓到吗？

　　像丈夫一样。

　　林余白润如珍珠的漂亮脸蛋，因为酒精的刺激，飞上两朵红云，嘴唇也因为一杯又一杯绚丽的烈酒滋润，变得殷红且泛着水光。任谁看了都想尝尝里面的滋味。

　　此刻的他摇头晃脑，呓语着，没人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带走林余的是个胆大冲动的生手，他搂着怀里的人离开时，心跳得格外快。从他的角度看去，垂眸微笑的林余简直就是在对自己勾手。

　　只是离酒店房门越近，他的胆子就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越来越瘪。

　　尤其是酒店酒店前台用质疑的眼神盯着他，同时还不停地问一些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时，他的色心逐渐萎靡。同时怀里的人也开始想要挣脱。

　　只是，看着怀中人精致的侧脸，他心里又有些跃跃欲试。

　　“这位先生，我朋友好像不认识你。”

　　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带着点愠怒。

　　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让抱着林余的那个人猛地丢下林余，头都不回地跑出酒店大门。

　　前台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就连新客人递出自己证件时都没反应过来。

　　“林余，23岁，身份证号是……”裴均之一边撑着林余，一边回答刚才工作人员的问题，到具体的数字时卡壳了。

　　“稍等。”

　　工作人员只见到他靠近林余低声说了些什么，林余撑着头看了他好一会，从口袋里胡乱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醉了的人不好控制自己的力度，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红色的小本子掉了出来了，工作人员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被裴均之迅速地握到了手里。

　　林余此刻乖觉了很多，像一只困了的猫咪，眼睛水汪汪的，喜欢贴在人身上，不再张牙舞爪。

　　送走了两位客人之后，工作人员觉得这两位不像是朋友，那位年长的客人更像是醉酒客人的长辈。

　　电梯缓缓上升，裴均之确定了林余的状态，此刻才拿出林余掉落的红色证件。

　　烫金的离婚证三个字在朱红的封面上格外刺目，在酒店暖黄的灯光下微微闪烁，晃得人意乱。

　　裴均之打开离婚证，新鲜出炉的离婚日期，让他眉毛微挑，这就是林余买醉，还被不知所谓的人带走的原因？

　　就是因为和自己没用的废物弟弟离婚，颓废成这个样子。

　　可怜的年轻人。

　　裴均之淡漠的眼睛里露出了然之色。

　　豪华套房里的床比云朵还软，林余安静地坐在皮质椅上，哪怕醉了也依旧坐姿笔挺，像一杆笔挺的翠竹。

　　雾蒙蒙的双眼迷离，目光却紧紧追随着裴均之高大的身影，林余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在意的微笑。

　　断了弦的脑子此刻只想得到一点刺激，无论是给人以惊吓还是欢愉，都会让林余的空洞的心变得满一些。

　　于是，林余先动了，他脱去自己的衬衫，白皙如玉的双手极为认真地将纽扣一颗颗揭开，露出莹白的内里。

　　裴均之眉锋微蹙，房间内气氛短暂地凝滞了，看到面前人丝毫没有停止动作的意思，戚珩的眼神变得凌厉而充满审视。

　　看来他自作多情的解救，其实是坏人好事？

　　再次确认了手上的证件，是新鲜出炉的离婚证无疑，哪怕是久经情场的裴均之也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林余的动作仍在继续，结婚三年，在魏文若经年累月的羞辱之下，他早已褪去往日的青涩，变得大胆而放浪。

　　透着微红的指尖肆意地衔住裴均之胸前宝石蓝的领带，这个举动似乎瞬间便将冷凝的空气点燃了。

　　唇间的触感仿佛点燃了两个人的全身，林余的手扔来死死衔住已经被它扯下的领带，对于短暂的片刻发生的事情还透着几分酒醉的茫然。

　　大床柔软的感触和粗/暴的抛掷，让他下意识地做出防御的姿态，但是醉酒的晕乎感受，让林余变得不再恐惧他人的目光。

　　他坦然看着自己难以启齿的大秘密就这样再次暴露在他人眼中，这一次和新婚夜不同，他的脸上连一丝潮红也无。

　　如果这个人也被自己恶心吐了，那之后再换一个人吧。

　　得不到爱，总要得到表面的虚假的“尊重”不是吗？

　　裴均之不语，只是利落地将那截浑然天成的柔软而富有弹力的腰按在窗边，晚风清凉，骤雨初歇，高洁的昙花奔放地张开自己雪白的花瓣，优雅地颤动。

　　一滴泪像是露水一样点缀在林余花瓣一样渐次变红的眼尾，裴均之用唇舌去感知花瓣次第开放的时间。

　　床头灯昏黄微明的光火，勉强把夜色推离数尺，在明暗之间，林余恍惚中看到了丈夫的轮廓，尤其对方压下脸时，只能看到威风凛凛的眉骨和山峦一般的鼻梁，就连那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驼峰也如出一辙。

　　这三分相像，让林余觉得是上天赐给他的完美梦境，什么理智逻辑都不顾了，他轻声吐出二字。此时才发现因为烈酒，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掉了，像是坏掉的老旧收音机，报废得如此彻底。

　　裴均之自然无暇顾及林余的呓语，甚至在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林余的声音。

　　“老公。”林余越说越快乐，终于无数次疯掉一般的呓语，终于有一次哑掉的声带奇迹般地好转。

　　这一次回光返照，只给林余的声带带来了灭顶之灾。

　　饱含爱意的过期称呼，终究是被人恶意撞碎，揉进无边长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