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以墨》墨白与happy

16、第16章

　　皇上子女众多，光是皇子就有六个，可以说储君之争十分激烈，有的善于谋划，有的武功高强，争得不可开交。
　　二皇子姜胤烈武功高强，善用兵法，年纪轻轻就已立下赫赫战功，杨雪成了他麾下的一员大将，因为杨雪立功在前，她也有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操练，值班警戒，驻扎的日子有些无聊。刚到边疆的杨雪借着这段日子，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看什么呢?”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将军。”杨家不知共出了多少将军元帅，但杨雪在军中从不自持身份，也从不借家里的势力做些什么，在这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将领罢了。
　　“不用多礼。”来人正是姜胤烈，他任职杨雪所属的威虎军的将军，“我早就听说你来这里了，你可是少有的女子参军啊，我早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巾帼英雄。”
　　“那将军你看到了，我有让你失望吗?”由于杨雪的情况特殊，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专程来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没有失望，和我想象的一样。”姜胤烈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有光。
　　边疆凌冽的风吹来，吹动了高高扬起的军旗，不只是军旗，心也动了。
　　有人说，一见钟情大多是见色起意。杨雪不同意这个税法，她喜欢上了姜胤烈，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一见钟情，不仅仅是因为他英俊的面孔，上扬的嘴角，对她的赞许，还有那眼里和她一样的光芒。
　　她向往能在战场上大展拳脚，让那些说杨家就到此为止的人闭嘴，想让那些因为本家只有一女而幸灾乐祸的旁系闭嘴，想让那些虎视眈眈时时刻刻想取杨家而代之的人停下阴暗的心思。
　　他向往能在战场上开辟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让那些说他不如其他兄弟的人闭嘴，想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也想争夺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威虎军驻扎在胜边关，此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重要的交通要塞。
　　高高的城墙已经在这里几百年，守卫它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它还屹立在这里，还在这里阻挡着敌人前进的步伐。
　　杨雪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敌人来了。
　　这是杨雪参加的第二场战斗，她已不像第一次那样，砍下去的刀都在抖，但她又像第一次那样，每一个倒下的人，她都想记住，每一个挣扎的人她都救下来。小时候她常听父亲说，作为一名士兵，作为一个战士，最怕的是麻木，觉得刀挥下去是理所当然，对离别麻木。她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个人如果麻木了，那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可如果不变成怪物的话，会有多痛苦，父亲没有告诉杨雪，但她感受到了。
　　逝去的生命就像是指尖的沙，留不住。
　　是夜，一场大战结束，杨雪把最后一个受伤的兄弟送到军帐。在她常常眺望远方的山坡上，她瘫坐在那里，望着天，她小时候听说，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看什么呢?”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话语，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人，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的是语气里的疲惫。
　　“看星星。”杨雪不敢看姜胤烈，她怕自己落下泪来，怕自己突然情绪失控。
　　姜胤烈只能看见杨雪的侧脸，那张脸上还带着不知道怎么留下的伤。“我小时候听说死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是在看他们吗?”
　　“是啊。你说哪一颗才是他们?”杨雪努力望着天，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别憋了，想哭就哭出来，谁都有资格脆弱，更何况这才是你第二次上战场。”姜胤烈看见了杨雪红红的眼，和里面的水光。
　　“可身为一名战士，我不能脆弱，脆弱就会被人抓住把柄，那下一个留在战场上的人就会是我。”杨雪倔强地昂着头。
　　姜胤烈笑了笑，“年龄不大，脾气挺倔，有我在的时候你可以脆弱一下，我可以保护你。”
　　杨雪转头看姜胤烈，又是那种感觉，仿佛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我就脆弱一下，就一下，你转过头去!”杨雪张牙舞爪，掩饰自己马上就要失控的情绪。
　　“好。”说完，姜胤烈就转过身去，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他只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他犹豫了一下，“你小心点，别把眼泪鼻涕喷到我身上了。”
　　杨雪刚刚脆弱的模样一下被打破，变成了凶巴巴的恶婆婆，狠狠地拍了姜胤烈一巴掌。
　　拍完，杨雪就愣住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做出这样对我事情，还是对着心上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姜胤烈身上有一种气质，她总是不经意间就放松了下来，仿佛在他面前就可以卸下一切防备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放在心上。收拾好心情就回去吧。”说完，就站起身来 ，顺便把杨雪拉起来，准备一块回去。
　　靠近军帐，杨雪直接被匆匆找来的苏莹莹扑了个满怀，“你没事吧，我没看见你，快把我吓死了。我在后方没事，有你们保护着我，可你是要上战场的，你可要小心些，回来一定要去找我，给我报声平安。”
　　刚刚还在颓废迷茫的杨雪被铺面而来的关心温暖了过来。
　　“好嘞，好嘞，我以后回来就去找你，告诉你我平平安安的，我这刚从战场上下了，不是要缓缓吗?你有啥不放心我的，我的本事你不知道吗?我能保护不好自己吗?真是的，你不能因为你在后方，有我这么靠谱的人保护你就放松戒备，你也要小心着点，好好保护自己。”
　　这话说得苏莹莹直接捂住了耳朵，“你怎么跟我娘亲一样，好能说。”
　　杨雪气的戳她额头，“你不啰嗦，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们关系好好啊!”一直在旁边被忽略的姜胤烈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将军!”苏莹莹这才发现自家好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旁边还跟这一个人，这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行一步。”姜胤烈给两人道了别，走向了自己的帐篷。
　　他还没走远，苏莹莹就一脸你给我交代清楚的表情看着杨雪。
　　果然，最了解杨雪的是苏莹莹。
　　胜边关，虽然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但是地势易守难攻，卫国总是在尝试各种各样但我攻城方法，但也仅仅只是尝试而已，到现在还没有攻下来。
　　杨雪在此期间大大小小的功立了不少，已经成为了姜胤烈的左膀右臂，成为了他的一张王牌。
　　两人也越来越默契，看着姜胤烈的眼神杨雪就知道他即将要出什么招，边疆凛冽的风吹来的味道已经引不起杨雪的反应，在山坡上看星星的人也变成了两个。
　　杨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向来随心所欲，可她的随心所欲都是有分寸的，只有在规则之中才能得到最大的自由。
　　身为官家子弟，和谁在一起之事是最不自由的，子女有时不仅仅是子女，还是联系各方，巩固地位的工具。
　　杨家倒是不需要再通过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再联姻可能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毕竟杨家手握兵权。这样一来，杨雪的婚姻大事还算是自由些。
　　可姜胤烈就不行了，他身为皇子，每一步都要好好计算，错一步，可能就会万劫不复，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杨家向来只忠于皇上一人，不愿参与夺嫡之争，杨雪如果和姜胤烈在一起就是把杨家拖进了这场混战之中。
　　杨雪什么都明白，她喜欢姜胤烈，也只是停留在喜欢上，她永远都不打算说出口，就这样在姜胤烈有在意的人之前，像兄弟一样，陪在他身边，等他选定了那个人，就慢慢离开他的生活。
　　可卫国退兵，两国讲和，威虎军班师回朝在即，姜胤烈开口了。
　　他说:“你愿意与我同进退吗?”
　　听到这句话的杨雪，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迷茫。
　　她的私心告诉她，答应他，答应他，他选择了你。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不能把杨家拖进去。
　　她回答说:“等回安平再说。”
　　“好。”
　　杨雪思来想去，回到安平，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杨卫国刚脱下盔甲，今日他也是刚刚回家，他静默良久，“答应吧。”
　　“可是，这不是……”杨雪的话没有说完，可她知道父亲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觉得，皇上为什么让你去威虎军呢?”
　　驻守边境的大军有那么多，有些还是杨家的军队，把杨雪放在杨家的军队里岂不是更方便，为什么最后让杨雪去了威虎军?
　　这就是皇上的意思了，别人看不看得明白杨卫国看得明白，他和皇上一块长大，小时是兄弟，长大是君臣，他最了解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了。
　　在那个人心里，储君是谁已经有答案了，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了。
　　“女儿明白了。”这样一来既满足了她的私心，又忠于皇上，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