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两河岸》中秋

82、番外二（2）

　　她很美，美的光芒四射，宛若夏天里悬挂在地中海湛蓝天空里的娇阳，耀眼的让人有些恍惚……
　　这是艾希雅看见菲姬曼第一眼时，发自心底的由衷赞叹。
　　亚麻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优雅的微笑，加上那袭宛若第二层皮肤般，紧贴于曼妙身躯上的黑色半缕空长裙，菲姬曼的妩媚就像天生刻在骨子里的妖冶，那份不输日月的姿色，带着掠夺人心的妖娆，毫无顾及的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菲姬曼公主，来见一见埃及最伟大的大神官。”蒙西斯特拉着菲姬曼走到艾希雅面前，笑着说道。
　　眼神轻闪，惊讶的光芒幻化菲姬曼蓝色的眸底，片刻之间蔓延成了显而易见的惊叹。“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今天能有幸见到，是菲姬曼的荣幸，大神官大人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怪不得能够获得那么多人的青睐。”
　　颔首，精致而不失谨慎的轻声应道：“菲姬曼公主能与王兄结成连理，是埃及的荣幸，更是波斯与埃及美好前景的预兆。能够得到这样一位貌美又德才兼备的妻子，王兄一定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举行婚礼了。”
　　羞涩的视线划过身边蒙西斯特微笑不语的脸，菲姬曼漂亮的唇线含着一道似有若无的骄傲弧度，与她精致完美的妆扮一样恰到好处。
　　“菲姬曼，这位是亚述女王。”蒙西斯特仍然笑的淡然，只是目光落在辛莫蓝伽面色有些古怪的脸时，一丝狡黠的光芒微闪。
　　身体微倾，既而颔首，轻柔的声音一如她的微笑，带着良好教养的优雅和闲适。“女王陛下，能在孟菲斯见到您，菲姬曼深感荣幸。”
　　轻笑，缓慢的垂下眼帘，以示礼貌。“波斯王的掌上明珠，果真是天姿不凡，能一睹这样美丽的芳容，是我的眼福。”
　　菲姬曼轻笑出声，一抹红云在她抬眼看向辛莫蓝伽时，猝不及防的爬上脸颊，有些仓促的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突然因为心跳加快，而蓦然慌乱的眼神。
　　“亚述王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是不是不习惯孟菲斯的饮食和天气？”视线划过艾希雅平静的脸，落在辛莫蓝伽的身上，一丝隐忍的笑意藏在了蒙西斯特关切的语调中。
　　“可能是有些不适应。”瞄了一眼艾希雅，见她与菲姬曼走到地榻边坐下，正在热切的聊着，辛莫蓝伽微笑应道。
　　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循着辛莫蓝伽的视线看过去，他忽尔牵起一个了然的笑容，不语。
　　“亚述王，请坐吧。”示意侍女服侍辛莫蓝伽入座，自己也跟着坐下，藏在唇边的笑几乎占据了眼底，敛着眼尽量不让自己眼底那泓快要满涨的戏谑光芒泄露出来，静静看着一场就在眼前上演的好戏……
　　艾希雅果真不愧为埃及的大神官，瞧把这位亚述王管的服服贴贴，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单就从辛莫蓝伽局促的神情和她时不时瞄向艾希雅的尴尬视线中，蒙西斯特也能嗅出丝缕端倪。
　　不禁宛尔的唏嘘，幸好这么厉害的女人不是做了自己的王妃，否则……瞄了一眼坐在金质软条藤椅上，却好似坐在针毡之上的辛莫蓝伽，蒙西斯特轻佻的扬了扬眉，庆幸的笑划过细长的眼角，藏于他扫视屋内的平静视线之下。
　　“半个月后就是婚礼大典，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辛莫蓝伽尽量忽略蒙西斯特英俊却诡异的笑容，礼貌的问道。
　　“亚述王远道而来参加我的婚礼，已经是我的荣幸，怎么还敢劳驾您呢！”
　　“陛下太客气了，能为您的婚礼出些薄力，也是我的荣幸。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您尽管开口，千万不要为难。”
　　墨色的眸子轻闪，一缕微光划过狡黠的眼底，他笑着端起金色的茶杯，浅饮了半口，沉吟良久，杯子放回桌面时，发出清脆低微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蒙西斯特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亚述王既然提到了，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您。”
　　扬眉，她笑，问道：“什么事情？陛下请说。”
　　蒙西斯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墨色的眸子扫过一旁的艾希雅和菲姬曼，她们正朝自己望来，带着好奇神情。
　　“上次库仑塔将军来埃及拜访，带了冶铁造剑的方法，我真是感激不尽，亚述王对于埃及的真挚情义，真是比地中海的海水更加深邃。”
　　轻轻颔首，辛莫蓝伽不置一词的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凝炼了窗边明媚阳光的青灰色眸子，轻盈闪烁的光芒透着一份摄人的清澈，安静地等待着藏在蒙西斯特充满敬意语气之后的意图。
　　视线掠过那双浮动着金色波光的灰色瞳仁，蒙西斯特有了片刻的犹豫……仿佛那双神色淡淡的眸子里伏着一只静蛰待机的兽，就在暗光沉浮的瞳仁不经意间收缩的刹那，他似乎听见了那只兽的喘息声，低沉、喑哑，透着侵蚀人心的力量。
　　凝了凝神，忽略心底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沉稳的开口。“埃及已经能够造出铁质的武器，但是……”他笑望着她，声音顿了顿，轻轻挥手，一个侍女欠身退了下去。“我很好奇，埃及的武器，是否能与亚述的武器相比。毕竟多年以前亚述就能造出最精良的铁器，而埃及对于制造铁器还处在起步的阶段，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赫然，一缕明亮的灰色悄然掠过潜着笑意的眼底，映着刚才退下的侍女重新出现在门口时，辛莫蓝伽眸色一沉。
　　蒙西斯特起身上前，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精致的长剑，在众人透着不解的目光中“嘶”的抽剑而出，一片寒光在流泻而入的金色阳光下，凛冽的让人心生畏惧。
　　手腕翻转，一轮半圆划出漂亮的银芒，撕裂了室内熏香暧昧的温度，冷凝的坚硬瞬息之间充斥在这间精美绝伦的房间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波诡云谲的气息，从蒙西斯特手中那把闪烁寒光的剑身一点一滴的蔓延开来，缓慢却不容忽视。
　　烟灰色的淡然视线从剑身移开，漫不经心的。
　　随即，目光停在那片如波滟潋的墨色发丝之上，窗边的微风撩起几缕柔顺的发丝轻漫的飞扬，顽皮的打断了辛莫蓝伽专注的凝望。
　　一双与黑色发丝同样幽深的眸子穿透阳光，有些急躁的投入辛莫蓝伽刹那间轻轻一颤的视线中……极淡的，极慢的……那抹担忧同样也是极淡的，极慢的，随着艾希雅剔透的目光迤逦在室内香甜暧昧的微风中。
　　隔着五步不到的距离，安静的望着她，用一双深邃而充满忧虑的漆黑眸子，竟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正身处埃及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更加忘记了周遭的人们……有些用力的注视着彼此，透着让人不禁脸红的目光。
　　半晌，似乎意识到一旁闪烁的异样目光，艾雅希轻敛目光中的担忧，抬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不着痕迹的偏过脸。夺目的阳光没能掩盖她眼底一抹艳丽的忧色。半刻的犹豫之后，她起身向着蒙西斯特走去，淡绿的裙边洒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王兄，你想如何证明这把剑的实力？”她问，一缕视线擦着他手中的剑身而过，目光随即一紧。
　　翻转手中的剑，蒙西斯特理所当然的说道：“试一匹马是否跑的快，那就让它跑一跑。试一把剑是否锋利，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找一把剑比一比了。”
　　淡笑，不语，垂下眼帘，辛莫蓝伽在心中低低的叹息，看样子这位年轻的法老王对于曾经发生的事情，仍然有所介怀……不管是自己从孟菲斯带走艾希雅，还是他黯然的挥军撤回埃及，亦或是目前自己与艾希雅的关系。
　　回避不是她的作风，更何况那些无法回避的事情。
　　“亚述的武器固然坚固，但也不是无坚不摧的神器，天下任何的兵器，都有它的弱点。既然陛下想知道这把剑的能力，那就找把亚述的剑来试一试吧。”起身离座的同时，悠然的开口，笑容淡淡的洋溢在她藏起张扬的脸庞上，眼底亦是笑意涟漪的狂妄。
　　轻轻迈步之间，她的视线俨然又投向面色隐隐焦虑的艾希雅，瞬间的停留，既而又望向蒙西斯特。
　　“辛----”
　　“亚述王既然这样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打断了艾希雅的话，蒙西斯特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艾希雅，一抹骄傲的笑顺着他微弯的眼角溢出，不输辛莫蓝伽的狂佞。
　　颔首，辛莫蓝伽不在多话，抬手一挥，门边待立的侍女欠身。
　　“去把我的剑拿来。”
　　“是。”侍女应声快步离去。
　　少顷，几人步到暖意融融的庭院内，看着艾希雅在侍女的陪伴下坐到已经布置好的藤制软椅上，一旁的菲姬曼也安静的落坐。艾希雅精致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不安，迫使那张微笑的面孔微微的流露出僵硬。
　　“王。”侍女手捧着剑，恭敬的站在辛莫蓝伽的身边。
　　拿过剑，沉淀着阳光的眼底悄然一凝，她笑了笑，蓦然抽出长剑，一道银光随着出鞘的剑身映射在辛莫蓝伽擒满笑意的眼眸中，那里有一片莫测的灰色海洋，轻轻涟漪间，俨然汹涌澎湃。
　　将剑鞘交给侍女，辛莫蓝伽退了几步，瞥了眼手中的剑，神色漠然的有些陌生。
　　庭院很安静，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水流声宛若琴弦被风拨动的婉转，盘旋的花香肆意的缠绕在人们的呼吸间，绿意婆婆点缀着粉娇红艳的精致，这方庭院的俏丽里，透着埃及人浪漫而放肆的热烈……
　　当然，如果能忽略眼前这两个手持凛冽寒光的长剑，面色在花香四溢的空气中却逐渐冷凝沉郁的人。那么，这些风景恐怕会更添一层妖娆的情致。
　　“王兄，就找两个侍卫来比剑吧。”不死心的再次开口，企图能阻止这场箭在弦上的比试。然而，艾希雅的努力透着力不从心，当庭院中两个手持长剑蓄意待发的身影落进视线后，她只能懊恼的蹙眉。
　　眉峰轻挑，蒙西斯特笑的无声却很傲慢，像个孩子般顽皮的笑容，沉默不语的看向对面的辛莫蓝伽，在她忽尔牵起嘴角的同时，他的笑容更大了。
　　那个法老恣意妄为的挑衅笑容让她全身都不舒服，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软弱和胆怯，这种感觉让辛莫蓝伽不悦的皱了皱眉，沉下的声音如同她冷下的面色一般，让人感觉出一丝春天里的冬意。
　　“如果法老没有意见，不如就由我们俩个来试剑，不知法老意下如何？”笑着开口，眼底的灰色光芒却在笑意盎然的说话间，绽放出一簇奇异的薄绿光束，瞬息之间的转变，快的令人有些心悚。
　　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提议，蒙西斯特解开了肩上的金色斗篷顺手一丢，眼神也随着辛莫蓝伽眼底那抹奇异变幻的色彩，而明亮兴奋开来。
　　“辛莫蓝伽！”
　　“陛下！”
　　一同出声，一同起身，菲姬曼与艾希雅相视而望，片刻怔然。
　　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蒙西斯特望着她们微笑不语。
　　“没事，不用担心。”辛莫蓝伽亦是笑着开口，闲散的视线里竟然开始弥漫出一丝孩童的顽劣。
　　嘴唇动了动，始终还是咽下了心中的阻止，蹙眉，片刻后艾希雅与菲姬曼一起安静的坐下。
　　手持那把陪着自己征战多年的长剑，利刃淬砺了阳光的温度，却还是透着沁人发肤的寒意。手腕灵活的轻转，银色的剑身反射出一双闪烁着绿色异光的眼睛，嘲讽的牵起嘴角，辛莫蓝伽笑的无声。
　　“既然是为了试剑，还请亚述王不要有所顾及。”黑色的发轻扬，那双与发色同样暗黑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简直就是野兽在猎杀前一秒，沸腾在血液里的兴奋和嗜血。
　　剑身一横，锋芒闪动间反射着一缕银色的阳光，冷凝的像是冬夜里如水的月光，恭敬的语气里隐约有一些轻佻的调侃。“这是当然，我从来不会在比试的时候手下留情，法老大可放心。”
　　扬眉挑眸，他笑的粲然，比身后饮下金色阳光的滟潋湖水更加嚣张，向前半步，握剑的手横于身前。
　　半刻之前，黑色的眸子带着春风的昂然。半刻之后，一道暗光飒沓而过，蓦然撩乱了那抹傲然的春风……眨眼的瞬间，蒙西斯特手中的利刃已经挑向了辛莫蓝伽的腰侧。
　　身体朝右侧迅速一转，回身的同时抬手朝着蒙西斯特的左肩砍去，纯白的剑影带着风声，刮开了两人之间原本花香水润的空气。
　　蒙西斯特的反应很快，侧身横剑一气呵成，金属相撞的力道激起一串火星，瞬间绽放，瞬间消失……
　　被彼此的力道推开，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在对方微怔的眼底，看见了相同的兴奋和讶异……虽然，只是瞬息。
　　眉峰嘲弄的一挑，他的笑容还挂在傲慢的唇角没有收回时，身体已经冲着辛莫蓝伽而来，以那种猛烈而固执的速度。
　　眼底映射着他势如狂浪的身影，眨眼的瞬间，手握长剑的辛莫蓝伽提气挡下了他迎头砍下的剑身，又是一串火星四溅，细小的金红色泽，如烟花洒入波光粼粼的青灰色海面，耀眼的同时，即是毁灭的瞬间……
　　手中的剑，在一次又一次撞击的火星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两人不断抬手措步的动作，带着冷凝的光芒划破了春日中撩人心弦的暧昧，将阳光的色泽变成刺目的银色，凛冽，寒冷，亦是美丽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