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她无法逃离》吃相凶猛

64、无法逃离的交心

　　在做完最后的检查工作后，这台仅由两位新人改造的机甲，终于出炉了。

　　用清水清洗掉手上和脸上的污渍，温以南打了个哈欠，缓解大脑的疲惫与困顿，她悠悠地看向窗外，发现，外头已经日光大亮。

　　“！”
　　她意识到什么，赶紧点开终端看了看。索性被她想起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忙，只发了个“等你空了记得回复我”的消息后，就没再打扰了。
　　见对方没有因为她的忽视而生气，温以南松了口气，手指按键，哔哔几声后，回复了消息。
　　对方没回，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他还在睡懒觉吧。

　　*

　　稍稍把自己打理得不那么狼狈后，温以南回到了厂间。

　　商陆正盘腿坐在地上，他与那巨大的机甲面对面，犹如巨人与蝼蚁的对视。
　　温以南从来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因此只蹲坐在他身旁，催促道：“我已经和卢学长约好试驾时间，趁那之前我们赶紧去补觉吧，等试驾完还有好多事呢。”熬了几个大夜，感觉头发都要掉光了。

　　而且忙的时候还好，强提着精神，但是一歇下来，睡意就铺天盖地。
　　她现在真的是全凭意志力站在这里，温以南想。

　　商陆却和她不一样，虽然他的脸上也有因为熬夜产生的黑眼圈，但脸上的精神却并不差。在温以南洗脸清醒的时候，他还有工夫在这里坐着发呆，而不是犯困。

　　听见温以南的催促，商陆却没动。
　　他看着面前的机甲问道：“你觉得有趣吗？”

　　“什么……？”
　　混沌的脑子缓缓生出回应的触角。
　　见商陆没有走的意图，温以南干脆在旁边躺下了。

　　“制造机甲。”怕温以南理解不清楚，商陆慢慢地把问题再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制造机甲有趣吗？”
　　温以南想了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

　　知道她要去做机甲师的人，要么鼓励夸奖，要么觉得她自不量力，鄙夷嫌弃她。
　　从没人问她，是不是喜不喜欢制造机甲。
　　就连她自己……

　　“那你呢？”温以南狡猾地反问，“你是因为喜欢机甲才来这的吗。”
　　少年沉默了一阵，才道：“……我不知道。”

　　他张开手，又将手掌合拢成拳，再重复一遍这个动作，像是初次接触到这个身体一般，透露出一份陌生感。
　　“爷爷让我来报这个专业，我就来了。”

　　哦豁，交心局。温以南不由得直起了身，态度也更真挚。“你有其他喜欢的专业吗，不局限于军校。”

　　商陆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没啥想法，听了别人的建议选了机甲师。”温以南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你讨厌机甲吗？”

　　商陆一怔，看向那漆黑的机甲，摇了摇头。

　　“不讨厌是吧。”温以南笑笑，“不讨厌就能干下去。”
　　看温以南一副开朗的模样，商陆沉默片刻，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嗯？”

　　“不喜欢机甲，但要做机甲的工作，你，不无聊吗。”
　　商陆的语气里没有调侃奚落，就如他一贯作风一样，仅仅只是发问而已。
　　平时鲜少显露情绪的眼睛，此刻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温以南。

　　就好像在等待着随时攫取什么。

　　“……”温以南被问得一时语塞，顿了顿，扬起笑道，“我没考虑过这些。”

　　“也许你过得还不错，还有机会让你考虑专业有不有趣这件事。不过，还有些人是别无选择才走这条路的。既然别无选择了，有不有趣也没什么意义了。”

　　商陆没说话，但温以南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有些失望。
　　失望于她没能说出什么他想听的回答。

　　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懂人心的解语花啊。

　　卷毛少年开始安静地收拾手边的东西了，对他而言，今天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他又要滚回到自己的壳子里，等待下一个能撬开他心扉的人……

　　“我不爱说教别人，所以我只说这一次。”

　　突然响起的话语，让商陆的手不由得停了一下。
　　他没抬头，所以看不见温以南的表情，只有耳朵里传来对方停停顿顿，却又好似下定决心般干脆的话语。

　　“如果你觉得这个专业无聊到让你无法忍受，可以去找你自己喜欢的专业，不停地找，直到找到你感兴趣的为止。有时候，快乐不是等来的，是要靠自己找来的。”

　　“如果我到死也没找到呢。”商陆停下了动作，直起背，再次望进温以南的眼睛里。
　　少女无惧他的窥探，笑着继续道：“那就等找到死的那天再说，到时候就在墓碑上写上'我这一生可真无聊啊'。”

　　“呵。”
　　轻而短笑声响起。

　　温以南讶异。
　　对面的少年讶异更深。

　　商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眼睛里透出几分不可思议。

　　“你刚刚笑了，你觉得有趣了是吗。”温以南高兴地说道，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商陆笑，“说不定，你还蛮喜欢冷笑话。”
　　少年不说话，放下手，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我累了，先去睡了。”
　　“啊，把我弄醒你就去睡，太过分！”

　　商陆利落地抱着东西，转身走开，仿若对少女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充耳不闻，但当门口，那亮眼的日光照得人不由得闭上双眼躲避时，他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当然，只是很小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