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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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水知操控角色的手一顿。
他下意识低头去找自己的问题。屏幕里双马尾的香香乖巧认真地清着兵，开局都是正常的操作。而记忆里开局选英雄时也没人说话。
分辨不清橘右京的意图，本着“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明天”的想法，于水知揣摩了一下，认真回答道：
奶团小鱼（孙尚香）：还没死呢，我还有半管血。
奶团小鱼（孙尚香）：谢谢关心。
橘右京（你的温柔）：你是不是脑子有*，当我夸你呢？
靓仔无敌（赵云）：？
看来他的队友并没有献出一点爱的宏伟觉悟。
于水知打游戏的时候情绪很稳定，很少会在游戏中发言或者骂人，但是并不代表被挑衅的时候会选择隐忍。
如果平时的他，早就开麦和队友来一场亲切友好地问候。
但是今天……
看着安琪拉笨拙且认真地走位，不知为何，于水知眼前浮现出小学生模样的拽少杵着屏幕的认真模样。于水知收回想要说出的话，毕竟也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爆粗。
奶团小鱼（孙尚香）：没事的。
这句话是对老肖说的。老肖估计也是看着拽少在，否则按照他的脾气估计就直接开麦问橘右京怎么回事了。
靓仔无敌（赵云）：……
这些倒没有影响于水知的心情。他之前在直播的时候遇到过许多奇怪的玩家，有些甚至比这位更莫名其妙，只要不去理就还好。
于水知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游戏上。不排除上单等会演的可能，辅助和拽少在中路，和他对线的是伽罗和瑶。伽罗的技能范围比较远，好在他走位比较灵活，虽是一打二，也没有被对面压制住。
清完一波兵，他习惯性地拉了下小地图，对方打野的小头像在龙坑附近闪了一下，紧接着是拽少发来的提醒信号。
进步挺快嘛，都知道发信号了。
于水知对拽少微小的进步十分满意。
狂暴、拽少（安琪拉）：中路没人了，小心。
靓仔无敌（赵云）：哥来了。
于水知回了个收到。
草丛里看似静谧实则暗藏杀机，看着老肖和拽少的小头像正快速赶到，于水知直接在草里丢了一个二技能。
这一丢技能，砸出了草丛里四个人。
好家伙，打麻将呢这是。
不过他们的支援也很快，老肖、拽少和辅助随后前来。刚开局就在发育路爆发了一波小团战。老肖追着对面射手打，于水知也躲在后边猥琐输出。
对面的血条掉得比他们快很多。
【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就在于水知想要补刀时，电量提示的弹窗占满屏幕，操作被迫停止。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提示弹窗刚弹出就被关掉，可在对线的关键时刻，短暂的卡顿直接让他送了一血。好在老肖及时补了伤害，拿了对面两个人头，这一波不算亏。
于水知刚要打字告诉队友自己要充电，就看到公屏跳出来几条消息。
橘右京（你的温柔）：孙尚香能不能玩了啊。
橘右京（你的温柔）：你不会玩你抢什么，真晦气。
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被用这个词形容，新奇感大于愤怒。于水知艰难地回忆一下开局选择阵容的场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最后选英雄的？
奶团小鱼（孙尚香）：我没有看到你有选射手，也没看到你有说想玩的位置。
队友就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雷区，气急败坏地在公屏中开始一堆被马赛克掉的输出。
于水知被针对的莫名其妙，他看到老肖和拽少的小头像都站在原地不动了，估摸着他们两个在打字。为了保证这轮游戏能正常继续，于水知采取了最快的开麦：“没事，不用管他。快清兵。”
见他们两个还是没动：“对面打野进咱们野区了！”
老肖的头像这才动了，他的麦克风一闪一闪：“不是这个人有病吧，自己玩不明白拿我们撒什么气。”
“谁知道呢。”于水知说，“你们不用管他。”
“你们看他的战绩，这才开局几分钟就被单杀两次。怪不得破防。”老肖说。
玩游戏大家最讨厌的就是随便怪罪别人的人。没有人理破防的上单，辅助也跟过来，于水知的优势逐渐建立。
拽少也过来帮忙蹲了几波对面射手，每次来都在孙尚香旁边安慰性地转了几个圈圈才走。
狂暴、拽少（安琪拉）：我帮你抓。
“谢谢……”于水知扫了一眼还在滚动的聊天框，发了个“爱了爱了”的表情，“没事，我不生气，来看我的。”
他其实真的不算生气，对付这种人，他也有一种独特的方法。
奶团小鱼（孙尚香）：橘子哥哥别生气了，哥哥贴贴。
你的温柔（橘右京）：？你有病？
他这边已经推了一塔，正打算去其他地方支援一波。
奶团小鱼（孙尚香）：哥哥不要这么努力引起我的注意，我来帮你来啦。香香永远保护哥哥。
队友们也跟上了队形。
靓仔无敌（赵云）：哥哥贴贴。
今天晚上好冷（盾山）：哥哥贴贴。
狂暴、拽少（安琪拉）：贴贴哥哥。
你的温柔（橘右京）：神经病还传染？
你的温柔（橘右京）：你这种真晦气！生活中肯定没人愿意理你吧？谁见你不得躲着走？
靓仔无敌（赵云）：你说反了吧？在这发疯？
前面队友说的一堆烂话并没有影响到于水知太多，但是这句话却精准地戳到了于水知的痛处。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那颗处笼罩在失恋阴影中的脆弱心脏，可笑地破防了。
他该死的思维又一次跳到了杜擎给他发的那句话上。
确实有人见他躲着走！
看到于水知呆站在原地，老肖忍不住了，他脑子里疯狂输出，但是拽少却抢先一步。
狂暴、拽少（安琪拉）：我愿意。
长篇大论还没来得及输出，那人就退出了游戏。
老肖要出的拳法被终止，怒意未消：“这家伙发什么疯。”接着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于水知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朋友，转而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回答：“当然没事。”
“那就行。等会出去举报他。”
“对面打野又进咱们野区了！”
几人兵荒马乱地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峡谷战场。虽然有队友搞心态，他们发育还是有优势的。调整好心情按照之前的节奏推就行，至于没有人守着的对抗路，有没有上单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
他看了一眼拽少的战绩，3-2。
奶团小鱼（孙尚香）：真不错。
奶团小鱼（孙尚香）：进步真大。
“咱们就说玩游戏最重要的还是努力。看我们拽拽进步多大。”老肖说。
“可不是。”于水知接茬道，“要不是为了低调我就开全部的麦夸了。”
于水知被队友气昏头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人设，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可能是怕拽少听不到语音，他还特意打字说。
当拽少被围攻惊慌地按错放了个大，一个串烧带走了本来属于老肖的人头。
于水知：这个大招放得很准。
当拽少手滑不小心平地闪现，却恰好躲过了对面的技能。
于水知：完美的预判！
当拽少……
老肖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夸夸我？”
一直沉默的辅助也发话了。
今天晚上好冷（盾山）：孙尚香你好慈祥。
今天晚上好冷（盾山）：你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看着自己的孩子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于水知：……
好像确实有点。
他奶奶之前就用这样的语气夸赞他——那是一个长辈对自己脑子不太好使的笨蛋孙子的担忧与怜爱。
等等……孙子？
于水知突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开麦了？
他和老肖怎么开麦了？
他和老肖今天的人设不是两个带飞青铜哥哥的可爱妹妹吗？
于水知猛地闭了麦。
“兄弟你咋不说话了兄弟？”老肖还在另一边扯着嗓子嘶吼，“兄弟你说句话啊好兄弟。”
于水知只好切屏给老肖发了条消息。
[鱼脑不进水]：麦。
“麦？麦咋了？”老肖念了出来，半晌才反应过来，“哇靠我咋开麦了？”
于水知：……
老肖还在找补，他努力拔高嗓子：“哎呀人家今天有点感冒啦，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糙~”
于水知已经傻眼了。这几次游戏玩下来他早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他也许会在之后找一个时间告诉拽少他是个男的，和他道歉，然后真诚地邀请他以后一起玩游戏。
不过无论之后怎样，这样的情景根本不在于水知的预设之中。
“快推塔……”于水知弱弱道。
“victory”音效之后，于水知直接点了退出房间。
老肖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他的头像很快暗了下去，微信的消息传来。
-尴尬了兄弟。
于水知没有立即回复，他还盯着拽少的头像看。
拽少的头像还是亮着的，也并没有想象中怒气冲冲的质问或是删除好友。
说实话他和拽少并没有打过几局游戏，况且之前他对拽少的态度十分随意，就是有点恶趣味加上一切好奇。
那天拽少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就在他即将再次踏入那熟悉的悲观情绪中，这件事重新勾起了兴趣，让他忍不住向前走去看看吸引他的毛线球是什么样子。
从那个幼稚的“cpdd”开始。他本来不应该搭理这个人的，但就在这很短的相处中，于水知却觉得拽少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轻浮和别有用心，反而是一直在夸赞他。
想到这里，内疚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就像是清晨升起的浓雾，让本来晴朗的好心情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于水知想了想，戳开了拽少的私聊。
小柴犬还是乐呵呵地对着屏幕笑，就像是特意在等着他一样。
[奶团小鱼]：在吗？
[狂暴、拽少]：在的。
[狂暴、拽少]：这么晚了不去睡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于水知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他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奶团小鱼]：我是男的。
[狂暴、拽少]：我知道。
这次轮到于水知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拽少能说这句话。
知道我是男的你d什么cp？疑问冒了出来。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之中肯定存在着什么样的误会。
他紧忙问道：
[奶团小鱼]：CPDD？
[狂暴、拽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于水知：……
尴尬了，好像真的误会什么了。
就在于水知要解释的时候，另一边发来了消息。
[狂暴、拽少]：我刚刚搜了一下……很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奶团小鱼]：我现在才想明白。没关系的。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问问你的。
[狂暴、拽少]：是我的问题。
可怜的拽少。他可能只是想要交个朋友，却搞错了网络用语。
于水知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对拽少莫名其妙的慈爱和开拓，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名字和最初的言行给他的感觉太像是装大人的小孩，或者是因为自己和他继续玩下去的奇怪动机。
装大人——杜擎在之前似乎就这么对自己半开玩笑地说过。
沮丧的情绪随着思绪的跳转递增。于水知的视线从失恋的落寞转移到了自己的本身：他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情绪化，似乎永远不成熟。
而这样不成熟的他又怎么能追逐得上杜擎的脚步呢。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又来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对话框另一端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狂暴、拽少]：还有今天是心情不好么？
[狂暴、拽少]：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是因为生活中的？
[狂暴、拽少]：请原谅我的冒昧……刚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你很好。而且有些时候可以不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看到这里于水知眼睛一酸。他的眼睛来来回回地扫视着拽少发过来的这几句话，最后在那句“你很好的”久久定格。
你很好。你很棒。你不需要怀疑自己。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杜擎都没看到他心里最深的渴望。
于水知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奇妙感觉，他对着深蓝色的聊天框，对着拽少头像旁蓝绿色的青铜段位标识，觉得似曾相识。就像是有段虚拟的意识在读取他的内心想法，又像是和自己本人的对话。
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刺探到了他的隐秘内心。这个人之前肯定从未出现在于水知的生活中，说话方式和说话内容在他的记忆里找不到任何一处重叠，但这个人似乎很了解自己。
想到这里于水知一哆嗦。
拽少不会是什么未来的他吧？
天马行空的想法及时刹住了车。
于水知从刚才的感动中猛地清醒。
他之前一直默认拽少是小学生，但是看着他刚发过来的消息，哪个小学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所以……拽少到底是什么人？
在游戏里拽少就是一个笨蛋菜鸟，可是当他离开游戏的场合里，哪怕是用着游戏对话框来聊天，对面所展示出来的气场却是完全不同。
想要询问对方身份的话在聊天框里打打删删，于水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礼貌，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发送的时候，拽少发出了今天最后一句话。
[狂暴、拽少]：抱歉……请早点休息，晚安。
于水知的思考直接停住。接着他盯着拽少的头像，没一会就暗下去了。
名字起的这么拽，怎么和自己说话这么卑微。
于水知叹了口气。直接把游戏切屏，随手关掉了旁边的台灯。手机的光亮有些刺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那个小柴犬的头像，开始一条条翻看着和杜擎的聊天记录。
这个手机是他上大学之后换的，这几年来他们两个的聊天却没有很多，没多久就翻完了。
他并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没有找到杜擎对他直白的夸赞和认可。
杜擎似乎并不是会把夸赞直接挂在嘴上的人，至少对他没有。可能是看到相似的小狗头像，于水知潜意识里忍不住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
——陌生人都会夸夸我，但是为什么你没有。
于水知明白这是在无理取闹，他们之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过于深刻的关系，杜擎也并没有什么照顾他的义务。作为一个邻居哥哥，杜擎实际上已经为他做的很多了。
道理于水知都明白，可是还是忍不住为此难过。
“可能还是我不够好”这个常有的念头又蹦了出来，可是这次确被一句“你很好”阻隔了。于水知打开相册，又对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久。
直到窗外的风吹来了初夏的味道。
于水知将手机息屏。屋内又重新陷入黑暗。他向窗外看去，暗色的楼影中灯光点点，犹如明星浮动在地面之上。
车辆在路面上行走的声音犹如一道道流动的河水，那和他心里的流动声是同一节拍的，就像是他曾经无数次偷偷许愿的、能有一盏属于他的灯火，这是他渴望融入的场景。
“我很不错。”于水知轻声说。
难过的情绪似乎不像之前那样久久不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