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暮云》明日黄昏

19、19

　　导演走了！
　　渠雨的眼力比凡人好得多，他在楼顶看到导演从公司大门走了出去。
　　很好！渠雨松了口气。
　　今早梁养对李物说要去拜访一位前辈，好让他在节目里照顾李物。不用出门拜访，是在公司就可以见到的——今天到公司来的不就是导演？
　　可叶望朝要拍宣传，到时候他可能会跟李物见面。
　　渠雨原来的打算是：把叶望朝锁进办公室里，等李物见完导演再放他出来。
　　不过叶望朝提出要给蜘蛛找吃的，渠雨就把他带到天台小花园，费尽心思耽误他的时间，用尽毕生所学将蚂蚁从蜘蛛网的空隙中弹出......好在叶望朝也并不着急，他们在楼顶耗了很久。
　　不过梁养一直没带李物去找导演，但是导演已经走了，危机也算解除。
　　嗯，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尽早说服叶望朝离开娱乐圈才行，渠雨在心里盘算。
　　刚好这时叶望朝提出回去，渠再便答应了。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主要是吐槽各自的家长，比比谁跟家长代沟更大。
　　熊孩子的友谊从抱怨家长开始。
　　“你可能想不到，我哥特爱面子，就喜欢买那些标价几万多的茶叶，可我大嫂说喝起来跟几十块的一样。”
　　“所以茶商在骗人？真是缺德！”
　　“无奸不商嘛！关键是我哥也蠢，他自己本来就是商人，居然还能被另一个商人骗！”
　　“我觉得你挺精明的！当商人一定会大有成就！你考不考虑转行？”
　　“不考虑，当明星还能有这么好看的经纪人陪我呢……”
　　这时，有两位不速之客敲门了。
　　梁养拉着捧着一束鲜花的李物站在门口。
　　梁养：“早上好，叶少！大仙哥！没打扰你们吧？”
　　渠雨如遭雷击。
　　她说要拜访的前辈是叶望朝？!
　　梁养微笑着把李物推向前，说：“这孩子是公司的新人，同是也是叶少的粉丝，说什么也要让我带他来见见偶像。我们刚才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就在下面。又听别人说你在上面，我就赶紧带他上来见见你……”
　　渠雨早就通过李物的双眼见识了梁养说假话的本事，但此刻还是被她的脸皮厚度震惊到了：她明明五分钟前还在办公室吹空调！
　　渠雨紧张地看着叶望朝。他会怎么做？惊讶地问梁养：“一支扫帚是等了我两个小时的粉丝？”
　　如果你真这样说，我就把你们两个灭口！渠雨心想。
　　“谢谢。”叶望朝接过鲜花放到桌上。
　　“要合个影吗？”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像梁养一样的微笑。
　　渠雨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李物是扫帚，不敢多做什么。李物像木偶一样被牵去合影。
　　接下来是叶望朝跟梁养的商业互吹。
　　——叶少看起来气色不错，最近肯定有什么好事吧？
　　——哪有什么好事，网上到处骂我。最好的事就是收获了一个优秀的粉丝啊（拍了拍李物的肩）.
　　——嗨！网上的人就是脑子有病，什么都骂……这几瓶92年红酒是我们李物为你准备的，祝愿叶少以后更加红火！
　　——哎呀！那多不好煮思啊（你要知道我真正在干什么还会祝我红火？)
　　——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心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梁养带着李物走出门后，嘴里小声地说：“新来的经济人像哑巴一样！”
　　李物：“……”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叶望朝也表演了笑容消失术。
　　渠雨看不出现在的状况，只好试探地问：“那个，你觉得那个李物怎样？”
　　“哼！没礼貌，连句‘前辈好’都不会说！”
　　“啊，那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像……”
　　“像我？那是他唯一的优点！”
　　何止像，他的眼睛就是从你的脸上抠下来的。
　　渠雨：”不，我是想问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像扫帚？”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那你再看看我，我长得怎样？真的跟之前在酒吧门前没区别？”
　　叶望朝从那束花中摘了一朵蔷薇插到渠雨耳朵上：“你比他好看多了，看到你我就心情好！”
　　渠雨把那花扯下来：“你干什么？”
　　“名花倾国两相欢……别打！咱俩吃饭都靠这张脸呢！”
　　“你这脸皮比墙还厚，确实够养活几个人！”
　　渠雨感觉叶望朝对李物印象不太好，自己应该帮分身挽回一点形象。
　　他说：“那个李物不是你的粉丝么，见到你太高兴了，一下子不会说话了吧。”
　　“哼，我没见过呆成木头的粉丝。”叶望朝停了一会，又说：“他来早了。”
　　“什么早了？”
　　“他要是过一个月节目开播了再来，还能炒个为了追星而努力成为明星的热度呢！哦，不对。梁养应该是想让他来跟我提前混个脸熟，让我到时照顾照顾他，没准一个月后还会带摄像机再来一次！”
　　渠雨听了好扎心，但也没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实力，要靠“混脸熟”加分。
　　不过叶望朝好像看不出李物的本体是扫帚，这也让渠雨少了一个麻烦：他不必再熬夜设计谋杀叶望朝的方案了！
　　渠雨问叶望朝：“你在节目里是评委导师？”
　　渠雨记得梁养说过节目里只有三个评委导师，里面没有叶望朝。难不成叶望朝是学员？
　　“你没看白天给你的资料？我是主持人！”叶望朝有些无奈，虽然对渠雨工作能力差这点早有所料，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差，幸好说服了白天为自己开展地下工作。
　　“哦，你提醒我了，该去拍小广告了。走吧！”
　　叶望朝拉着渠雨冲到楼下，却只发现几个工作人员在玩手机，旁边是没有架好的摄像机。
　　“这么快就拍完了？我们只迟到了十二分钟！”叶望朝看着手表说。
　　渠雨提醒他：“是两小时十二分钟。”
　　那几位工作人员被惊醒，愣了愣。
　　其中一个人说：“没事，别的大牌都还没来了。导演都先去吃饭了。”
　　叶望朝：“比我还迟？真是没人性！”下一个月的视频素材就是你们！
　　……
　　节目开始录制前一个小时。
　　叶望朝在化妆间边化妆边背台本。
　　渠雨在旁边看着他，想起了自己以前背《道德经》的日子，那时他还不太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只是读熟然后背。就像哼一首看不懂歌词的歌，也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对不对。偶尔出错，虚真子就会罚他用竹篮子挑一百桶水。
　　叶望朝只看了两眼就把台本放下了。
　　渠雨：“你这就背完了？”
　　“背完？不需要。看看大概定位就行了，不必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像个死板的点读机。”叶望朝自然地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踩雷，“主持人在台上要随机应变，我只需要知道哪个该夸就好了。”
　　“夸？”渠雨歪歪头表示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几天相处下来叶望朝发现渠雨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来之前，他让渠雨去买了几份精品小蛋糕。
　　渠雨不解：“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不是我吃，是要送给导演和导师们吃（搞关系很重要）。”叶望朝像教小孩一样对他说，“到时候呢，你就按着上面的名字一份份拿去找他们，要微笑，说：‘某老师辛苦了，这是我们家叶望朝给你准备的’，然后把蛋糕给他们，懂吗？”
　　渠雨点点头：“懂了。”
　　叶望朝揉揉他的头发：“真傻。”
　　渠雨：“干嘛骂我？”
　　叶望朝越发肯定渠雨是靠关系进的娱乐圈，不然他这么傻也不能混，但却从未见过他跟什么大人物见面。
　　“夸”是一项有技术难度的工作。那些需要“保送”但是实力又不够的选手就需要主持人和评委的夸来让观众信服。但又不能只夸“保送生”，不然观众会看出破绽。那些真正有实力的选手也要夸！一来能让观众（误）以为“保送生”与实力派选手有一样的实力，二来能告诉大家评委也是很有水平的，三来实力派选手都是潜力股，日后发达了，多少也会记得当年的“一夸之恩”。
　　但夸的度是很难把握的。对于“保送人才”来说，夸得少难以得到保送的目的，夸得太离谱就很容易让观众看出太假。对于实力选手也不能夸太多，因为他没给钱，会亏；也不能夸太少，不然你让“保送生”的脸往哪搁？
　　所以“夸”在作秀节目中虽然普遍存在，但还是一项有难度的工作。
　　这个懂的人自然懂，叶望朝也不想跟渠雨解释，只说：“等一下你就懂了。”
　　这时有别的人来了。梁养之前让李物记住三个导师的脸，所以渠雨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是赵包包小姐。
　　渠雨觉得叫她“小姐”实在不合适，因为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而她的手上浮起的血管也表明她的年纪不小了，称呼一位年长者“小姐”太轻浮了，渠雨认为应该叫她女士或夫人会更尊重她一些，但梁养对他（的分身）多次强调要叫她小姐或姐姐，这样她会更开心。
　　渠雨还在犹豫要称呼她什么时，叶望朝已经站起身：“赵老师，久仰大名！”
　　赵包包走过来跟他握手：“叶少爷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意气风发！”
　　渠雨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这个赵包包一点也不了解叶望朝，他为了玩电脑旷工时间比工作时间还长，你来化妆室的10分钟前他还在玩蜘蛛呢！说什么“意气风发”分明是“乳臭未干”！
　　渠雨也学着叶望朝打招呼：“赵老师好！”
　　赵包包看都不看他，哼了句“你好”，又继续笑着跟叶望朝说：“我上次见你还是叶家的酒会吧？这么久不见你都能忘了姐姐了。”
　　叶家的酒会叶少爷从不参加。
　　叶望朝：“您说哪里话老师您的作品深入人心，我以前可爱看了，哪有人会忘记您？”
　　他们后面聊了一会儿（内容主要是商业互吹）又分开各干各的了。
　　渠雨拿出准备好的小蛋糕给赵包包：“赵老师辛苦了，这是我们家望朝给您准备的。”
　　赵包包的女助理说：“蛋糕啊，吃了容易发胖的吧？”
　　赵包包马上说：“蛋糕？我挺喜欢吃的，谢谢了。”
　　然后她很开心的接过了蛋糕，又回头瞪了助理一眼。
　　听到他们的对话，叶望朝抬起头说：“赵老师这蛋糕是最新款的木棉蛋糕，吃了不会发胖，而且还能帮皮肤抗氧化，越吃越年轻！”
　　“真的吗？”赵包包的眼睛明亮了许多，“那谢谢了。”
　　当然是假的，这就是个普通蛋糕。为了让她能愉快的接下渠雨送的蛋糕，叶望朝撒了个谎。不过因为听到的人知识水平不高，所以没有怀疑。那个胖胖的女助理还对赵包包说“我要多吃一点”。
　　叶望朝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记下了“赵包包助理”几个字。
　　这个助理很反常，连赵包包都对叶望朝客客气气的，她居然当着叶望朝的面嫌弃渠雨送过去的东西，情商太低！而且那助理跟赵包包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叶望朝多看了她几眼，低头把“赵包包助理”5个字划去。她穿的比赵包包还好。
　　刚刚她们一前一后进来，那女人还帮着宝宝拿东西，叶望朝才判断他是赵包包助理的。
　　叶望朝：“赵老师，你们家经纪人管的这么严呢，会变胖的东西一点也不能沾！”
　　赵包包：“她只是也馋罢了。”
　　是她的经纪人？关系这么好？那个胖女人接了蛋糕之后就什么都不做，只低头玩手机，赵包包对她很是纵容啊……
　　赵包包是叶望朝出生时出道的一个演过许多肥皂剧的女演员，20年前嫁入豪门便淡出了娱乐圈。这一两年她频繁的上综艺，可能是想再次回到公众视野。而外界都传她想再次出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几个月前她主演的一部青春校园剧上映，网友的观点两极分化，有人觉得她50多岁了还演15岁比小鲜肉小花旦演的还好，有人觉得她都能当男主奶奶了还撒娇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