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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集 乐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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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不乐意了啊。莫非我不如秦老三来得有趣么?”司徒章并不生气,只是嘿然一笑,转身解下坐骑,“今夜不用进宫了,我们找个地方乐乐去,有事情跟你说。”
司徒章在前领着,秦绍阳在后面跟着,拐弯出了巷子就来到了东西四横街上。这东西四横街榜着横穿京师的大河,一头接着朱雀街,一头连着流金坊,最是个热闹的所在。现在天不过黑了没多久,两边的饭庄店铺正是夜里极热闹的。
秦绍阳的照夜白是西域宝马,比寻常的马大一圈,在夜色下也是雪一样的白。司徒章的马却寻常的紧,不过是匹寻常栗黄。两相一比,就有识货的豪杰当街品头论足起来。
这么三三两两一停,本就不宽额横街上竟有些走不动了。开始秦绍阳并不着急,直到□□的宝马不耐起来,他才略微有些焦躁。
照夜白本是战马,性急火大,如若惊躁起来,怕是在这繁华之处会闹出祸事来。他用眼看向司徒章,只见那人早就把马撤到街边,抿着嘴在那儿看戏。
若在平时,秦绍阳倒也应付得来,只要把马停住即可,但现在秦敏诲身死之事早就传遍了京师,若他在闹市里停久了被人认了出来,只恐一时半刻难脱身了去。
正在此时,一阵骚动从百步外传来。
秦绍阳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一处妓馆里冲出一帮大汉,为首的三十多岁,身形魁伟,他左手扥着一名锦衣少年,右手攥成拳头兜头就打。一时间惨叫声怒喝声乱成一团,好不热闹。围住照夜白的人群被这横出的闹忙吸引了过去,就这么着,秦绍阳便脱身出来,将马匹后转慢慢移到司徒章马边,停了下来。
“好个脱身的法子,那妓馆里的妈妈难道是你的相好不成?”
司徒章的话语虽糙,但好好的妓馆里突然冒出打人的事情,也不能不说突兀。不等秦绍阳答话,司徒章一笑,顺手一鞭子抽在照夜白的屁股上,一抖缰绳往流金坊而去。
两人过了流金坊,到相识的大户换了寻常的马匹,穿了大悲门转眼就到了城外的大道之上。
两人一路无话,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大庄园前。进庄园必定要过一架木桥,马蹄敲击木板声刚起,就有十几个小厮举着火把前来相迎。
司徒章大剌剌催马前行,秦绍阳倒是留了个心眼观察那些小厮。只见他们个个细皮嫩肉,年纪不过十四五,即便如此,举着火炬跑在马后连个粗气也不喘,个个都象是练家子的。
等到进了大门,又有十几个劲装汉子来迎,每个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小伙子,眉清目秀、体格不俗。不用看这宅院其他,只要瞧瞧这些下人,秦绍阳心里多少已然有数。
这庄园的主人非豪富即大贵,否则怎么连用人都这么不俗。
秦某人不动声色,司徒某人似乎也没有打算过早多嘴。直到走到大四合院里,他才嘱咐道:“进了这屋子断然不可假正经,否则会被他人取笑了去。”见秦绍阳并不接话,司徒章便又微笑道:“钦天监说今夜会有大雪,饮酒吃锅子正是极妙的时候。我特约君前来,也算共度良宵,散散郁气,只望切莫相负为盼……”
司徒章话音未落,便有大汉从内里掀帘出来,大笑道:“司徒公子忒不爽气,带得如此美人前来,还唧唧歪歪说个半天,徒让兄弟们等得心焦。”
这大汉巨大无比,比常人高两个头,肩宽体厚,加上漆黑的缎子大袍,活像一头大狗熊。他也不顾秦绍阳目光如冰,只顾美人美人的穷叫。端得可气的是,先前刚露出点羞涩的司徒章如今也露出无赖的笑容,好像很认同这熊人所言一般。
“耶律大爷说的是,我这秦兄弟可是京师少有的貌美,只是若被他咬上一口,就算你真是熊也要去掉半条命。”
司徒章说得虽是真真假假,那耶律大爷倒像是被唬住了一般。
“司徒兄弟,莫非这就是那个秦……”
“你当还能是谁?”司徒章笑得越发无赖,“明明早就告明主人,没想到耶律大爷居然不知。”
听司徒章的话,这里的主人已然知道自己即将来访,再听者熊人的口气声势也并非普通粗人罢。
秦绍阳站在当地,拿眼瞧这那壮汉,心里琢磨。这人身材巨大,又姓耶律,虽然粗些,走路说话倒也有条有理,再看他脸上一道伤疤从左到右,把个大脸一分为二,凶恶又有威严。天下之大,仿佛只有一人可与之相应。
想到这里,一丝微笑爬上秦绍阳的脸,显得他面目越发明媚起来。“想是大辽部的耶律狂狼世子在此…不想在这冬夜相遇,正是秦某的荣幸啊。”
刚才还冷然如冰,转眼间就如春风拂面。那巨汉看着竟然呆了,心里先骂了声娘,随后又深深叹了口气。他心道这辈子完了,要被这南蛮子吃定了。
心念一动,话也软了下来,虽贵为大辽部的二世子,耶律狂狼也狗娘养地被打动了心。
“俺正是狂狼,”右手抚胸,行了个大礼,“早闻绍阳殿公美如三月春风,如今面见,果然耳闻不如一见。”与其说是三月春风,不如说一年四季都不过如此美艳,一边说着大实话一边直骂自己没出息。这种时候应该久仰久仰,如雷贯耳才对,怎么张嘴说出来的,又是句句色词,完全没有道理。
不想秦绍阳只是一笑,并无不悦之意。司徒章在旁边看了,也只道耶律狂狼不会应酬,却不知这大汉是真痴,秦绍阳的脸一露便把他的魂儿都赔进去了。
“今夜是朋友相聚,世子不必如此客气,请随意些才好。”司徒章大步走在前头,先撩帘子进去,后头是耶律狂狼让着秦绍阳,也跟了进去。
房内烟雾妖娆,奇香扑鼻。秦绍阳模模糊糊看见几个人靠坐在对门的软榻上,挤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听见嬉笑声起,方才明白过来。再看那墙边的高架上,隐约吊着几个羊,旁边传来男子的嬉笑饮酒之声,还有锅子扑鼻奇香传来,想是在围炉吃酒、牛羊驴狗是少不得的。
回想起司徒章提醒他莫要假正经,秦绍阳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这聚会是有个讲究的名儿,曰:肉锅宴。架上热锅,弄来浓汤,把个新鲜的肉食仔细切片斩件,白的红的混在一起,再配上南北美酒,娇儿美女,是个有野趣的玩法。秦绍阳想起秦老三如冬常堆热锅花局,东西南北各地风格来上一轮,这冬便过去了。
不想老三还好,一想起老三,秦绍阳觉得又有些气短,乏劲一股脑子上来,脸立马变得煞白。幸好房里燃着息南香木,烟雾缭绕,司徒章也只顾着自己走路,不曾回头看。秦绍阳身子虽软,但是仗着少年习武、又有带病打仗的经历,倒没有露出什么怯来。
这屋子比外面瞧上去要深,除了进门的一间,过了合欢门又是一间。这见也是靡靡茫茫,除了一条板桥,下面是冒着热气的池子。娇媚呢喃之声自烟气中升起,缠绕着过客的耳,酥酥软软好不销魂。秦绍阳隐约知道这屋子里是什么用场,秦老三曾说在热泉池子里松筋软骨、最是舒畅,上来再泡汤凉水,再浑浑噩噩也会醒了。
老三已死,尸骨未寒,言犹在耳,人事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