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山》大大阳

1、凡人

　　修一也不太记得自己在这山里呆了多久了，他没有稳定收入也没有家人没有余钱，他一无所有，长着一副成年人的模样和身子无拘无束地活在山上，吃些认识的药草灵果，喝些清凉解渴的山泉。
　　算算时间，他估摸着打他记事以来在山上待了就有很几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座山，因为这座山远离城市，远离烟火，看不见人心的阴暗，也见不得男女的苟合。
　　他不太正常，但他很喜欢他的小木屋和精心栽种的土豆，他不太会难过，除非大风刮坏他的屋顶或者大雨浇死他的土豆苗。
　　不过偶尔他也会出山去小镇里面卖东西，什么灵芝人参啊，皂角灵果，他知道这些赚钱，就专门采摘这些去卖，卖了钱就买些锅碗瓢盆椅子布皮的东西，他不太会织布，但是他体谅自己。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凡间男人，不是天上漂亮的织女。
　　“老板，一个夹凉粉锅盔。”
　　面前有一个老汗正挑着锅盔担子走过，修一很少买这些东西吃，除非是太饿了，就愿意花些小钱来果腹，老板认识这个青年人，停了下来，又有些诧异的目光，
　　“嘿，年轻人，你住在山上吗？一个人吗？”
　　卖锅盔的老汉手脚利索，麻利地装好了修一的锅盔，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山上有些邪气勒，晚上最不安全，小年轻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山上多野猫毒蛇，倒是不会来伤害修一，不过修一还是朝老汗点点头，然后接过了锅盔，递给了老汗一块钱。
　　老汉没再说话，哼哧哼哧地挑着担子走远了，
　　“卖锅盔咯，卖锅盔咯！”
　　修一打开袋子咬了一口锅盔，满口的料香，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然后又瞥见了一旁卖考红薯的，没忍住又买了个五毛钱的红薯，
　　至少晚饭是解决了。
　　山里粮食很多，他也饿不着，掂量着兜里剩下的零钱，修一又买了一个小板凳，一把菜苗，两件衣服，两尺布，
　　然后剩下了几块钱准备当下次下山的路费，当东西都买齐了后，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修一穿过窄窄的小巷，看见一旁有个五六岁小孩叫他哥哥然后对着他笑，修一认得，又忍不住给了小孩一颗糖果，
　　小孩便高兴地结过往家跑，嘴里念叨着妈妈那个哥哥又路过了之类的话。
　　然后修一就上了山，这个时候太阳刚好下山了，修一带了油灯，点上然后挂在了头上，脚步轻缓地走过那些草丛竹林。
　　“…”
　　应该是离家不远的地方罢，修一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这个窝在草丛里应该是被遗弃的浑身赤裸，白胖胖的小婴孩，见他还熟睡着，眼里闪过疑惑和挣扎。
　　天色已晚，这里又多野兽蚊虫，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够狠下心来把这么可爱的孩子给扔在这儿呢？
　　“…”修一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拿食指碰了一下小孩滑嫩的脸颊，红扑扑的，还怪可爱的？
　　“唔？”
　　不过是很轻微的动作，小孩却惊醒了，瞪着黑幽幽的眼睛把修一盯着，修一的手指来不及收回，就被小孩习惯性阴差阳错地握住了。
　　“…你…”如果试图与一个应该还在吃奶的孩子交流那修一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pa，pa…”
　　小孩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起来，紧紧地握着修一的食指，笑得漏出了上下两颗小乳牙。
　　“你被遗弃了。”修一抿了抿嘴，尽量让表情管理得非常严肃。
　　不过小孩好像不怕他，笑哼哼地叫着啵啵，啵啵。
　　修一心都化了，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被遗弃在荒山野岭婴孩儿的下场，无非不就是被野兽咬伤被蚊虫叮咬，最后活活饿死……
　　“那就…这样好了。”
　　修一略显僵硬地把小孩抱起，硬邦邦却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我们有缘，就让你暂住一宿…明天再放你回来…”
　　小孩应该是没听懂的，不过修一觉得这个小孩不简单，应该像是听懂了一样，眼里包着泪水，小嘴巴一撇，依旧是抓着修一的食指哭得隐忍又狼狈。
　　哭得太懂事了，修一略显慌张地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又摸摸小孩的肚子，
　　“是不是发烧了？还是？饿了？”
　　是了，小孩应该好久没吃过东西了，饿得受不了肯定是会哭的，那该怎么办呢？
　　突然想起来买的那个还算热乎的番薯，修一手忙脚乱地坐在草地上翻了出来，轻轻撕开皮就凑到了婴孩儿嘴边，
　　小孩好像并不是很懂，停止哭泣地打量了一下番薯，然后挥舞了两下自己奶奶的小胳膊腿，依旧抽噎地叫啵啵……
　　修一吞咽了一下唾沫，然后试探性地唾液清洁了一下自己的食指，粘点红薯然后就着小孩的嘴，缓缓伸进去了点，
　　刚进去一点就被小孩紧紧地吸住了，含着食指尖阭吸了两口，然后还发出了嗯嗯的声音，
　　真的很神奇，刚刚还在哭闹的小孩突然就乖下来了，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唔唔…”
　　之后小孩发现吸不出什么后就索性不吸了，含着食指不松手，瞪着大大的眼睛把修一盯着。
　　修一和他对视了一眼，又慌忙地躲开，但是后来又忍不住看过去。
　　…小孩子的眼眸真的是天下最纯净的东西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