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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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客栈的每个套间配的都是那种金属钥匙，因为特意做旧，加之每个套间的钥匙花纹不同，摸上去很有质感。
梁云川比剧组的人晚一些到，前台的小姑娘见到他还挺高兴，乐呵呵地说：“你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诶！”
接着在抽屉中摸了把钥匙给他，说在1103号房。
他先去了1103，发现钥匙插不进锁孔里。
又看到钥匙的环扣上贴了一张小便签纸，上面写着1102，很自然地认为是前台嘴误。
于是去了隔壁1102，插钥匙，转动，开门。
他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心理和生理双重疲惫。
进屋也没多想为什么灯是开着的，就在吊椅里窝着闭着眼睡着了。
直到和程盏大眼瞪小眼时，梁云川才开始环顾四周。
程盏的行李箱早就打开摊在床边，竹制的藤椅上也搭着程盏的外套，床上的被褥很乱，显然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和程盏忙下楼找前台咨询，小姑娘看着年轻，大约是刚来工作不久，竟然错给了梁云川一把1102的备用钥匙。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换把钥匙就行。
谁知这小姑娘哭丧着脸说：“我给忙忘了，几分钟前有个客人来办入住，这店里原本都住满了，我看1103的钥匙还在，就把这屋给那位客人了。”
得了，您直说今晚他们俩得住一间房不就行了。
小姑娘第一时间就把事情报给了上级，客栈的经理来得到也快，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梁云川，连连赔不是，把剧组这一个月订房的钱都给报销了。
经理笑得一脸谄媚，“哎梁影帝，你看这小姑娘头一回上班，难免有疏漏，您看这……？”
第一，我不是影帝。
第二…算了没有第二。
梁云川心里有一点堵，还有点酸。
他这边不发话，小姑娘见情势不对就开始悄悄掉起了眼泪。
她刚来上班，位置还没坐热呢，就遇上这样有名气的演员。原本是心里是很高兴的，但现下把事情给搞砸了，就开始害怕起来。
尤其是她在网上吃了不少瓜，知道面前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想来是必不可能住下同一间房的。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现下天色不算晚，大堂里来来回回进出的人不少，他们俩扎眼，不少人频频回头，隐隐有人群聚集的趋势。
最后程盏说：“我不介意两个人住一间，但是需要再拿一套洗护用品和一床被子，可以吗？”
经理和前台都忙不迭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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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川就这么看着程盏，两个人坐在竹椅上相顾无言。
净白的花缀着绿叶，安安稳稳地落在木藤茶几上。
程盏看他，倒不如说是在透过他去看他身后的那株花，视线是一点也不敢交汇的。
直到好像闻到外街上小吃飘香的味道，二人神色才终有了细微的变化。
“前辈。”程盏叫他。
接着梁云川就听到程盏很随意地问：“前辈今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出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梁云川“嗯”了一声，说：“公司的事。”
程盏慢吞吞地“哦”了一下，又问：“我记得前辈在星言控股了，会影响到前辈吗？”
星言是梁云川签约的影视公司，他在公司控股这事儿圈内人都知道。
他出道这些年顺风顺水，成了星言的铁招牌、摇钱树，带来不少优质资源。
但星言的核心创新力不够强，他想要打造一个集影视策划、广告营销、艺人培养为一体的新形态传媒公司，就需要成为股东，才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梁云川不明白程盏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些，这种公司的经营活动对于他来说该是很无趣才对。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他对程盏说“跟着我一定有出人头地之日”，心中渐渐明白程盏现下可能是在一探虚实。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质，他明白。
若是形势不对，程盏大可以去寻觅一个新的对象。
想到这，梁云川暗暗自嘲，面上却不显，仔仔细细道：“不会影响到我。你也明白，圈内人想告别老东家，去新公司当摇财树的有不少。明溪，耳熟吗？他打算离开星言了。”
程盏：“明溪…有印象的。我看过他和前辈共同出演的电视剧《决堤》。”
梁云川：“这是他出道的第一部剧。演技可圈可点，台词念得不错。他是科班出身，确实是还可以的。”
程盏犹豫地问：“前辈很在意演员是否是科班出身吗？”
梁云川：“其实没有。我从不否认有人能靠天赋就能达到大多数人毕生也完不成的梦想，毕竟演戏这件事儿，还是挺吃灵气的。”
顿了顿，他又缓缓道来：“但我仍然建议，未来的新生代演员，能够进入高等学府，去体验更广阔的天地，去幻想，去做梦，去寻求内心的平和。”
梁云川的声音低低的，眼睛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程盏轻声说：“谢谢前辈，我明白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梁云川和程盏在同一个组里也一个多月了，两个人私下也见了不少次面，甚至连最私密的一些话都说过了，他贴过他的手腕，他捧过他的脸，可他们之间总好像还隔着什么似的。
双方都有所隐瞒，都不坦诚。
梁云川以为他们会这样沉默下去，直到程盏话锋一转，“前辈，要一起出去吃宵夜吗？”
梁云川怔了怔。
他是转机过来的，中间因为飞机晚点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路奔波而来，风尘仆仆，胃袋空空。
略微思索一番，便对程盏此前种种生硬的搭话有了解释。
这人，怎么一起出去吃个夜宵，还要拐弯抹角的。
绕来绕去，人都给绕不会了。
程盏心里是很忐忑的。
他刚下楼那会儿就被客栈外那条小吃街给勾了魂，一阵阵儿地肚子里冒着酸水。很有温度的烟火气，他喜欢，也馋。
他想同梁云川一块儿去，可又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所以当看到梁云川整张脸明亮起来，比那束花儿还迷人，对着自己说“好啊”时，他还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怎么，不是说要去吃宵夜？”梁云川几步跨走到门口，转向他，眉眼里那种严峻少了许多，“来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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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是第一回来春城。
这座城市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春天，温润，令人沉醉。
迎面拂来的风都沁人，人情烟火都夹杂在风声之中。
程盏心里像可乐冒起小泡，咕噜咕噜响着，很快乐。
他想起还未到程家时，自己也是有一段无所顾虑的时光的。
程盏从前同燕茴女士一同住在江南的小镇上，他们在老城区租了很小的一室一厅。
老城区有一条街，夜幕披露时，小摊小贩就推着车来了。
孜然的香味，奶油的甜，还有甘梅的酸，和江南小镇的风土人情汇聚在一块儿。
燕茴女士牵着程盏的手，常在甜仔饼的摊位上买四个，因为一个甜仔饼要三块，但四个只要十块。
一个饼圆圆的、小小的，内馅儿是自家做的豆沙，磨得又细又绵，表面覆一层薄薄的糖粉，程盏往往吃一个就饱了。
还有三个就当作第二天的早饭。
燕茴女士和他一起的日子里，都是非常节俭的。
一个未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放在哪儿都是要被不少人说闲话的，工作也并不好找，往往还未在工作岗位上坐热乎，就被辞退了。
但是程盏是记得非常清楚的，他过去的那些日子，燕茴女士仍在他身边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很满足。
燕茴女士教他识字念书，送他上兴趣班，一分钱掰成两分用，只捡着生活中的趣事儿同他说。
燕茴女士也曾和他说起过“父亲”。
她是向来不避讳这个话题的。她会给程盏说一些她和程父间发生的事儿，温温柔柔的，给程盏充盈些父亲的爱意。
程盏问：“妈妈，那父亲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啊？”
燕茴女士没有怨怼，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很平静地述说：“你父亲他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未来你是要回去的，回到他身边去。”
程盏小时听不懂“回去”的含义，还傻傻地问：“那妈妈也要回去吗？”
燕茴女士笑起来眉眼全是江南女子的韵味，远山薄雾般，“只有宝贝可以回去，妈妈要去另外的地方啦。”
后来燕茴女士没了，程盏才明白，妈妈要去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而他要回去的地方则是深渊牢笼。
程盏没想到在这条街还能看到甜仔饼，糖粉裹着豆沙的香味儿飘了过来，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摊位上是个老奶奶，手法娴熟地正在捻一颗豆沙，将它包进糯米团子之中。底下煨着火，锅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压成饼状的糯米团在油上煎一会，很快就有了香味。两面金黄的饼再蘸上糖粉，甜仔饼就完成了。
黄底红字的招牌上写着“一个三块五，四个十块”，程盏吸了吸鼻子，对身边的梁云川展露一个笑容，“前辈，我请你吃甜仔饼啊。”
燕茴女士当初笑他：“你这么爱吃甜仔饼，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舍得分给她吃吗？”
“那我就吃一口，剩下的全给喜欢的人！”程盏将手中的饼咬了一口，递到燕茴女士手里，“现在最喜欢妈妈，全部给妈妈吃！”
小吃街灯火并不明亮，但梁云川将程盏此时的模样深深地记住了。
对方笑着，眼睛很亮，水雾般。
真是个可怜人儿。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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