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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愫(松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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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下,茨州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也是姚温玉来茨州后的第一场雪。
夜里,乔天涯就已听到雪惊枝桠的声音。他本是耳聪目明之人,有落针可闻本事,来到姚温玉身边后,比以往更加的小心谨慎。现在,他也很少喝酒,连姚温玉夜里翻身的声响都不忍错过。
乔天涯披上外袍,未及鞋履就下了地,他添了些炭火,又到窗边转了一圈,待确定屋内透不进一缕风后才放心折回。
乔天涯袍角挨着屏风时停了下来,屏风的另一面被朦胧遮掩,无需看得分明,乔天涯亦能知道,被褥下的公子发丝散落在枕上,白色泛青的双手交织放在胸前,峨眉微蹙,偶尔眼尾会抽动,十分羸弱。
非礼勿视,姚温玉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袒露在了乔天涯面前。乔天涯清楚记得第一次替姚温玉沐浴时,当他手触碰到姚温玉寝衣腰带,姚温玉的身子在轻颤,唇线紧闭让耳垂也染上了红色,两只局促不安的手隔着一点距离牢牢捏着腰带。姚温玉一句话也未说,但乔天涯深知他被捧为嫡仙的过往同如今的残缺缠绕在一起,如一把剜刀,刀刀刺骨,锥心之痛溢于言表。
人前的姚温玉高瞻远瞩,是落入凡间的紫薇星,熠熠生辉;但人后的姚温玉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着身子,悄悄舔舐伤口,虚弱得连指尖都不愿抬一下。
乔天涯有些心疼,嫡仙就应被仰望,他抬指扯下头顶发带,把自己眼睛蒙住,小心呵护着那颗似曾相识的破碎,在黑白交汇间替姚温玉沐浴,直到替姚温玉换上干净的寝衣后,才得见光明。
乔天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心睡眠,他也记不起到底是哪一天,发带就落了地,而那时他正在给姚温玉擦拭身子。乔天涯抬眸,在余瞟中同姚温玉碰撞在一起,他手在瑟缩,而他撇过了头去。
雪越下越大,乔天涯很少回忆过往,只会在醉酒后嬉笑怒骂,现在他不怎么喝酒,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雪间谈笑言欢。
“乔松月,”姚温玉的声音很轻,但像是准备了很久,问:“卯时到了吗?”
“还可以睡一会。”乔天涯侧过身子,听见屏风后面的人扯了一下被子。
俩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用过早饭后,姚温玉要去同周桂,孔岭商议事情。出门前,乔天涯替他披上氅衣,又递上手炉,还给他绑了两个厚厚的护膝,待在腿上盖上一层厚毯子后才推门出去。
姚温玉笼罩在温暖里,他头顶又被乔天涯撑开的油扇盖着,即便大雪纷飞,也侵染不到半分。
去周桂府上沿途的雪已被清理,路面上还铺了一层盐,姚温玉嘴角几番頜动,终究是没说出口。
先生们议事,乔天涯不便入内,他把姚温玉送进议事堂后便要退出,却在侧身时手指碰到一片温暖。乔天涯低头,青色的袖袍里伸出一点白,手炉近在咫尺,可递手炉的人却在谈笑自如。或许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手指触碰的俩人才知其中含义。
乔天涯接过手炉,颔腰退了出去,他站在廊下,风雪满天,心间明明有暖意,却又微凉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