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羡川

2、第一章

　　北城入冬以来，雪花落得纷纷扬扬，掩盖了屋顶，到处一片银装素裹。出门急的人便会落一头雪。
　　一辆出租车驶向北城车站，在雪地上留下两道平直的车辙。
　　“叔叔，前面车站停吧。”
　　司机正开着车，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可这如蚊蚋般的声音仍清晰地传入耳中。那声音有些偏女童的糯软，听着让人很舒服。
　　即使发生的是个男生。司机从视内镜看了眼后座的人，他穿着大好几码的衣服，棉袄的衣摆长到膝盖那儿，显得他又瘦又小。他怀里是一个蓝色的大书包，旁边挂着个可爱的挂件。他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杏眼像是一潭撒满星光的泓水，也不知道他的下半张脸长得怎么样。
　　这么漂亮的男生，为什么会一个人坐长途车呢？家里人忙成什么样了。
　　“外面冷，做生意不容易啊叔叔开进北城，当给你优惠打折好吧？”司机说。
　　谁舍得这么小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拖着行李箱走啊？大人都受不了。
　　后座，解洵眼睛一亮，但仍说着“不用”。
　　司机把音乐调得很大声，当没听到。
　　车将停在北城的一个公交车站时，解洵把滑下了些的口罩扯掉，从兜里摸出个圆状的药吃掉。
　　司机看到他整张脸，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悄悄地多看了几眼，这是一张漂亮中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脸，线条不似其他同龄人那般凌厉，而是种偏女性的柔和。
　　总之，要不是亲眼所见，司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容颜会生在男性上。
　　如果女生长成这样，那得多吸引人啊！
　　解洵吃完药，把口罩拉上，只露出一双没有攻击性的杏眼。
　　出租车抵达北城
　　车站。
　　庭江把自己裹上棉袄，抓个窝窝头出了门。
　　现在，窝窝头已经冻成窝窝坨，不能吃了。
　　云庭江“啧”了一声，只好把啃了一半的窝窝坨扔了。
　　“咻”地一声，它砸在一个人脚边。
　　云庭江：“……”
　　解洵：“！”
　　云庭江眼里的解洵：挺矮的一只。眼里有些惊慌。但还是捡起窝窝头。露出来的手指白皙纤长，令人有些晃。
　　那小家伙拖着行李箱走到一旁的拉圾桶边把窝窝头扔掉。然后又走到自己跟前。
　　“你好。”偏软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跌入耳中。云庭江不由得一愣。
　　解洵拿出一张字条，问他：“请问，你知道这个地址怎么走吗？”
　　那张字条可能是被人捏久了，皱巴巴的，写这张字条的人字也不好看，云庭江把眼瞪大才勉强看清三十字：六接路。和他家在同一条街。
　　为了看清字条上的内容，云庭江凑得很近，鼻腔里喷出的热气洒解洵一脸。
　　解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又便看不清字条上的内容了。
　　云庭江“啧”一声，握住解洵的手腕，大拇指的指甲一下碰到食指的。云庭江看向手中的手腕，这人该有多瘦啊？
　　解洵乖乖不动，云庭江，终于看清了字条上的全部内容。
　　发现字条上的地址就是他家隔壁的那一户。
　　云庭江眉毛一挑，没松手：“解云飞是你的谁？”
　　解洵小声说：“爸爸。”试图挣开云庭江的手。
　　云庭江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惊讶、疑惑。他上前一步，一脚踏进解洵两腿之间：“你是他亲生的吗？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解洵猛地推开他，这一推，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云庭江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立刻被推出去几米远。
　　解洵箱子也没拿，转身赶快跑。
　　其实快跑的并不快，在雪地里瘦瘦的身影跌跌撞撞。
　　云庭江“啧”了声，人高马大的他很快揪住解洵的发绳，“呼”地一声，大片墨色的头发像北辰下的雪纷纷扬扬在云庭江瞳孔中逐渐放大。
　　解洵摔倒在雪地里。云庭江没想到这人那么容易摔，要往前迈的腿一拐，也失去了平衡。
　　“呜……”解洵小声地叫，身子缩成一团。
　　云庭江也叫唤，雪是今天下的，这么摔下去，多少会疼。
　　他扭头，看见解洵缩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忙把人扶起，过程中，解洵的口罩被扯掉了。看见他真容的那一秒。云庭江的眼睛停在那张脸上，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生。她的面容不失少年的那种朝气和明朗的同时，柔和了些温柔女气，构成了一张让人沦陷的皮囊。
　　“你不要跑吗，我又不是坏人。你那个地址就我家旁边，我带你去。”云庭江放柔声音说道。
　　“嗯！”解洵笑了，一骨碌爬起。
　　云庭江顺手提起他的书包，竟然被压得双腿一曲：“我说，你里边塞板砖了？”
　　解洵懵懵懂懂地说：“啊……是挺重的。”
　　回家的路上，路再长也充满希望与温暖。松树顶了一头的雪，风一吹呼呼作响。
　　再加上一个叨叨叨的人，便不觉得孤单了……云庭江手里玩着解洵的头发，嘴皮子一上一下地：“你头发怎么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