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能有什么坏心思》晏夏十九

17、第十七章

　　今晚的西杭不算冷，天朗气清，一弯上弦月挂在深蓝色的幕布上，连风都是轻柔的。

　　所幸这次住的酒店离曾经的训练基地不远，搜了搜手机地图，唐熙宁决定走过去。

　　一路走一路看着四周的高楼大厦，其实城市变化不大，不过是路边的树又换了个新品种，多了些没见过的店铺招牌。

　　转了个弯，走过两条街，远远地就看见了刘姐养生粥馆的橙色招牌，牌面好像换新了，但字还是那几个字。店面不大，看到店里的灯明亮地点着，唐熙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四年前，二十岁的她一个人来到杭市参加选秀节目，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和她一样追寻梦想的女孩。当时每个人的目标都很简单明确，就是认真完成每场公演，站上更绚丽的舞台，她们每天都活得很充实和快乐。

　　那三个月，她们时常练功到深夜，饿了就约着来小吃街吃宵夜，唐熙宁从小就胃不好但又不爱吃清淡的，刘姐的养生粥馆难得的合她的胃口，而且不管她多晚来，这家小店都亮着灯，就像是在等她一样。

　　其实不饿，但唐熙宁还是走了进去，店里除了个在打扫卫生的男人，没有别的客人。

　　听到脚步声，正扫地的男人没有抬头，说了句：“我们已经关门了，请明天再来。”

　　唐熙宁有些疑惑，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八点半，以前她哪怕十点过来，也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你们店以前不是十点都还开着门么？”

　　女人听到声音，从橱柜下直起腰，看了看门口瘦瘦高高的女孩子。
　　“你是……熙宁吧？”女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刘姐，唐熙宁记得她，一双笑眼让人觉得很亲切。

　　刘姐看唐熙宁没说话，热情地走上前来：“看到你这双眼睛我就知道是你，来我店里吃饭的客人那么多，我从没见过有比你眼睛还好看的。

　　边说边拉着唐熙宁坐下，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背：“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小店？”

　　看着一如以前的老板娘，唐熙宁放下戒备：“想吃刘姐熬的粥了，怎么现在关门那么早，我记得以前我晚上十点过来都还有的粥喝呀。”

　　刘姐疑惑了一下，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啊～那时候呀，那是你男朋友怕你太晚下课饿肚子，特意让我为你留的，他怕我不愿意，还在我这儿放了不少钱。”
　　“……”

　　“当初我可是特别羡慕你呢，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不像我家那位。”说着用眼神瞥了一眼扫地的男人。
　　男人也不生气，斗嘴道：“也要人家瞧得上你呀。”

　　唐熙宁不解，以为刘姐认错了人。
　　刘姐左右端详着眼前的人，说：“没有错，就是你。那段时间，你们这群小姑娘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个个都是大美女。我当时就觉得你是其中最好看的，特别是这双眼睛，最水灵了，再加上你男朋友怕我认错，还特意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记得可清楚了。”

　　“那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唐熙宁问。

　　刘姐笑了笑：“许墨呀。这怎么可能会忘，我儿子还在他公司上班呢。”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唐熙宁愣怔里好久。

　　刘姐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说那几个月许墨有时间就会来亲自给她熬粥，然后躲在橱柜后面悄悄地看她，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燃着的火炉，手臂上的水泡好几天了才消，还有后来房租太贵餐馆开不下去，许墨便买下了这个店面，给刘姐家免了五年房租……

　　唐熙宁觉得鼻酸，她竟不知许墨曾为她做了那么多。
　　而他竟也没提过一句。

　　“对了，他下午还来过，买了碗山药粥带走了。”刘姐拍了拍脑门。
　　看着唐熙宁脸色不太好，刘姐小心的试探：“你们……不会分手了吧？”

　　唐熙宁粲然一笑，对刘姐说：“当然没有。”
　　然后道别了店里的两人，走出了养生粥馆。

　　对上了。

　　出门前，她收拾吃剩的粥时没看到订在袋子外面的外卖单就有些疑惑，想着小羽没理由说谎，便也没问。那个纽扣她曾在许墨的衬衣上见过，因为设计很特别所以她留意过。床头柜上那袋胃药应该也是他放的。

　　就是说，许墨也在西杭，还去见过她。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许墨的那段亲密真的不是梦，唐熙宁有些窘迫，问题在于她只记得自己亲了他，后面发生了些什么，睡衣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她没记忆。

　　总不能直接问他吧。

　　唐熙宁拿着手机一路神不守舍的徘徊着，最后在一栋银色大厦面前停住脚步。抬头，华悦娱乐四个大字出现在面前，楼上还有零星几个窗户亮着灯。

　　当初，她们就是在这里训练了三个月，吃饭、睡觉、练习和拍摄都在这栋楼里。
　　她曾站在顶楼上眺望过这座城市，暗黑的天幕把自己包围着，看城市的车水马龙，霓虹喧嚣，就像站在众生之巅，俯视人们的欲望和挣扎。

　　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个保存多年，却从未联系过的电话。
　　十二声响铃，唐熙宁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勇气在每一声响铃中慢慢消磨，殆尽，准备按下挂断键。

　　接通了。
　　对方没有说话。

　　准备好的说辞全想不起来，只说了一句：“我是唐熙宁。”

　　“我知道。”许墨说，

　　“能见个面么？上次那件外套还没有还给你。”

　　“好，你在哪我来找你。”没有一秒的犹豫。

　　给许墨发了地址过去的唐熙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想了那么多说辞一句没用，偏偏找了个如此离谱的理由，她现在去哪里找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来。

　　不安地在原地等待，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许墨从车里出来。

　　浅卡其色风衣外套里是碧落色连帽卫衣，黑色裤子下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随性自然。
　　初见他时他便是如此模样，随意清朗。

　　许墨向她走了过来，见她两手空空，也不问。

　　反倒唐熙宁慌了神，等许墨走近，对他说：“我正好在西杭，想着带你去买件新衣服，当我还你的。”

　　车在灯火迷离的夜景里穿梭，车窗半开着，风把唐熙宁的长发吹散。
　　许墨默默的把车窗关上，低声说：“天冷，风凉。”

　　唐熙宁转头：“你怎么在西杭？”
　　“总公司在这，来处理工作。”许墨答。
　　“胃药是你买的？”
　　“嗯”
　　“山药粥也是你送来的？”
　　“嗯”

　　避重就轻，最想问的问题问不出口。

　　唐熙宁就这么侧脸看他，迎面来的车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双眼藏在黑暗里，下颚线的角度清晰好看，一张薄唇透着浅浅的粉色，和梦里是相同的模样，想起似梦非梦间吻上去的柔软触感，唐熙宁看得愣神。

　　只见男人的喉结上下移动，薄唇微启。
　　“怎么？没亲够？”

　　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唐熙宁连忙转回头。
　　你不说话我们还是朋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差这最后一句，唐熙宁鼓起勇气问：“所以，今天在酒店，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你说呢？”

　　“咳咳。”被口水呛到，唐熙宁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车停在了商城的地下车库，唐熙宁径直带许墨进了商场里最奢侈的楼层。

　　看着面前不少的男装品牌，唐熙宁走进了WILD DREAM，她记得许墨有好几件衣服都是这个牌子的。

　　许墨看着店门口谢暮辰的人形立牌，停住了脚步。

　　唐熙宁发现许墨没有跟上来，转身回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许墨眼眸深邃，看不透是什么情绪。

　　“既然是给我买，就听我的。”拉着唐熙宁的手走进了隔壁服装店。

　　是一个小众设计师品牌。
　　走进店，唐熙宁就被最里面一排男士大衣吸引，指尖从一件件大衣肩线上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件黑白格翻领毛呢大衣上，拿起来举在许墨身前，轻声问：“喜欢么？”
　　许墨接了过去，轻点了头。

　　店员连忙接过去说：“喜欢可以试试。”引着许墨走到了试衣间。

　　许墨在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唐熙宁又挑起了衣服，只要是觉得许墨穿会好看的，都让店员取了下来。

　　许墨换好衣服出来，便见到店员抱了一堆衣服等在一旁，唐熙宁还在大衣区认真挑着。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对上许墨深色的眼睛。
　　“好看么？”

　　“好看。”回答的太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唐熙宁假装镇定地又拿起一件衣服：“这件也试试。”

　　“你打算还我几件？”眼神锁着她。

　　唐熙宁脸红，扭过头不看他：“是我欠你的，只要你喜欢都给你买。”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店员都在旁边咬着嘴憋笑。

　　唐熙宁静静地站在试衣间门口，手里抱着许墨穿来的那件风衣，和被她穿回家的那件大衣是一样的味道，温润柔和。
　　她现在真有点像个贤惠的妻子，乖巧的等着丈夫换衣服。

　　许墨好脾气的把她挑好的衣服都试了遍，站在唐熙宁面前等着她的评价，她都会轻言细语的夸好看。

　　看到驼色大衣的衣领不平整，她直接走上前垫起脚，白玉般的手指在深色大衣上划过，轻柔的呼吸拂在许墨的脸颊上。微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亲密，又急急地向后退了两步。

　　许墨眼底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店员在一旁说：“您对男朋友真好。”

　　“是老公。”许墨接话，但眼睛一直看着唐熙宁。

　　女店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好般配呀。”眼神扫过两人的手指，她确实是没看见他们有戴戒指，才这么说的，还好顾客不计较。

　　最后，唐熙宁让店员把许墨试过合身好看的衣服都包了起来。

　　付钱时迅速地掏出自己的卡，还是被许墨按住了：“我付吧。”

　　她坚定地摆摆头：“是我欠你的，再说我都没时间逛街，赚了钱没处花。”
　　然后急忙把自己的卡递给店员：“刷这张。”

　　富婆既视感。

　　几个女店员在一旁小声讨论。
　　“你们觉得她像不像唐熙宁呀？我怎么觉得那么像。”
　　“就是她，我刚刚还在刷热搜，说《哑笙传》的主创团队今天在红海那边办见面会，她和谢暮辰还提前离场了，原来是偷偷来见男朋友呀，那男的好眼熟呀，也是明星么？”
　　“什么男朋友呀，看这架势是包养的小白脸吧，长得帅就是好，躺着就能挣钱。”
　　“那男的还强调是老公，但我看没戴戒指呀，是在争名分吧。”
　　“哈哈哈……”几人捂着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