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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争画影双侠斗智勇 笑痴情玉堂抒胸志 ...

  •   且说丁兆惠瞧着玉堂,便觉哪里不对,问道:“五弟,你拿的可是我兄长的佩剑?”白玉堂直言道:“二哥,你没看差。俗语有道‘有兵刃的气壮,无家伙的胆虚’。你我行走江湖,若无个兵器,终究腰杆不直。是以丁大爷将他佩剑借我傍身一、二刻。”兆惠微微冷笑:“敢问白五爷,这‘借’是怎么个借法?是我大哥告知你他早有此意啊,还是你估摸着他正有此意,还是你不管他有意无意,竟自拿了剑来使呢?”白玉堂暗道:“这弟兄俩同卵双生,出生只差一个时辰,个性心计也就迥异得很呢。”便笑道:“俱各不是。却是丁大哥与我饮酒,酒意正浓,吩咐不得,小弟只好自取。俟大哥醒来,他大人大量,定然不会怪罪。”丁兆惠斥道:“满口胡言!明是你欺我大哥忠厚笃实,暗要与我算那断刀的过节。先前念你年幼脸薄,我屡屡相让,你却不知进退,步步紧逼。今日我不叫你得个教训,以戒将来,你只道我丁家无人!”丁兆惠猛然甩开湛卢剑鞘,奔将过去,扬手就是一剑。只听“锵”一声,湛卢削在剑鞘上。白五爷剑不出鞘,止于格挡,身子就势转到一旁,只管随招随架,并不还手。

      如此也就险得很。殊不知湛卢乃春秋五大名剑之首,铸剑名匠欧治子所铸。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时世上无可匹者。若换个身法笨些的,此时要被削下肉来咧!五爷他却一壁挡,一壁道:“二哥你恼我,我晓得。我也不跟你打,打死我了你给我抵命。惟丁大爷的佩剑是非爱惜不可的,若出了鞘,看看被湛卢给劈损了。况兄弟之剑,是断不以刃相向的。只好由得你打我。”一番话说得个兆惠要笑不是,生气不是,再打也不是。无之奈何,只好住手,道:“白老五,你多大个人,竟闹起顽皮子来。”

      白玉堂正待开言,二人忽闻远处林中有人道:“老四呀,你要巴结差使,也打算打算。这二员外的事是揽得的么?他叫咱们枯等,自己飞天掠地走了,也不想想我们惟有两条腿,如何赶得上他插了翅膀的呢?目下寻不着人,怎么交差?”叫“老四”的惟有喏喏而已。那人又道:“你刚来不久,尤是不知,从小二员外他就淘气。因与大爷是双生兄弟,面貌相同,他不知闹出多少捉弄人的事来。就说庄前有卖吃食的来,他吃了不给钱,抽身就走。少时卖吃食的等急了,在门前乱嚷,他便同哥哥一齐出来,叫人家厮认,人家哪里认得呢。再不然,他就与哥哥倒替着吃了,叫人家分辨是谁多吃,是谁少吃。必须卖吃食的着急央告,他方把钱文付给,以此为乐。你说,咱们跟着二员外,心眼儿不灵光可怎么行呢?”

      原来是丁兆惠的两名伴当寻来,一路抱抱怨怨,他们怎知练武之人另有一番耳力,老远就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呢?白玉堂“噗哧”笑出来:“敢则二哥闹起顽皮子来,比我还利害呢。”兆惠无可说的,被这两下一闹,气也消完了。此时两名伴当终见着人了,欢欢喜喜跑过来,殷勤着跟二位员外见礼。白玉堂便道:“你二人脚困不困?你家员外不知道心疼人,莫若过来跟了五爷呀。”他二人忙道:“五员外说笑了。二员外是最最疼爱我们的。”白玉堂哈哈大笑,道:“你俩真正机灵!”二人怔愣。兆惠狠狠瞅玉堂一眼,命伴当:“你等将梅花豹邓充押至松江府由县尹发落,不得有误。他如何断的,回来禀我知道。”伴当齐声答应,去将邓充胳膊架住,竞自去了。

      兆惠回首,却见白五爷他丝毫没有离去之意。暗想:“今日说不得要跟他闹到底。”便道:“五弟,现梅花豹已擒,你还不走,意欲何为?”白玉堂迈开腿,踱起步来,恰恰围绕尘埃中的碧雪宝剑,道:“二哥,咱就不闹虚了,你知我为何而来。”兆惠也便随之绕步,紧紧提防,又听他道:“弟苦求剑久矣,使刀不过想剑宁缺毋滥耳。剑有魂,随有道者;剑有灵,随有缘者。彼时二哥断我刀,未免欺人太甚,却不想因此得了剑缘,倒要铭感二哥了。”听了这番阴阳怪话,丁兆惠暗暗切齿:“好!好!褒贬得我好!”却道:“剑有心,随知己者。五弟,你可知这是什么剑?”白玉堂心里有数:“这是要难我。他不让我近剑,不准过手,要识剑谈何容易。倒要细细辨认,务必叫他心服口服。”

      只见那剑如白雪般清冽,绽出一团光华。剑上银雕如星宿布局,意宏致远。虽未近仍犹闻隐隐龙吟。白玉堂住步,道:“此乃上古名剑画影。乃高阳氏颛琐之剑。传说古时天降暴雨七天七夜,洪水泛滥,民不聊生。高阳氏又急又悲,夜不能寐。一日望滚滚波涛,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往大水指点,口中道’大水听命,速从此地向下流去!”神迹显现,大水听命,朝他所指方向退去。水去民安,生灵得救。高阳氏大喜,顺势将树枝别到腰间,树枝化为剑,即是画影剑。《名剑记》有曰’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画影非浩杀之剑,指水水退,指木木生,指兽兽去。果是吾渴想之剑。”

      丁兆惠听了,由不得暗赞:“好眼力!好学识!毫不逊于我这将门之子!”言道:“你渴想的,便是你的么?”白玉堂道:“既然渴想,我便能让他成为我的。”兆惠道:“这也就是剑,你才如此口快,若是个人,你这般任性气傲,怕是得不到。”白玉堂哈哈大笑:“二哥休与我提那小情小爱,风花雪月之事。我十二岁离家,双亲已逝,家兄不久前也病故。独闯江湖至今,见惯了苍生苦,唯有意难平。愿仗剑除奸,管天下不平事。又见过多少痴男怨女,可笑自困于情字,无聊至极。大丈夫之志,在天不在渊,在千里不在方寸。我不想佳人,只要画影。不知二哥肯成全否?”兆惠听之,仰头叹道:“年少疏狂不自知,半生方解愁滋味。”又道:“我若不成全,你又当如何?”白玉堂道:“那我便要抢了。”兆惠笑道:“倒要看你如何抢法?”白玉堂道:“还是那么一说,我不与你打架,莫若智取。一人拿剑一时辰,倘能不被盗走,剑便归他。由我起头。你敢不敢应?”兆惠冷笑道:“笑话,此事原本与你何干?画影本该是我的,何须跟你较量?”玉堂鼻里哼一声,道:“你不敢应。”兆惠道:“你胡作妄为,搅扰我丁家事务,还是问问卢大哥答不答应吧。”

      丁兆惠说的正是五义之大兄长卢方。此人号“钻天鼠”,平素和睦乡邻,备受钦敬。白玉堂知大哥若到必要阻止,又见兆惠看向自己身后,忙回首要辩驳。只这瞬息工夫,兆惠已拿到宝剑,一壁跑走一壁嬉笑:“白老五,从你处盗剑,焉用得着一个时辰?”白玉堂喊道:“丁老二,你玩赖!”急急追上。

      及至茉花村,兆惠便不见了人。白玉堂暗说:“他这是地头蛇回窝了,三窟六洞任他钻,我如何寻得呢?”踌躇一会,心思一转,竞奔丁家庄。进了庄,见到大爷,劈头便问:“可见着二哥回来没有?”大爷一怔,道:“不曾见着。你二人是闹什么?五弟如此着忙。”玉堂便夸张诉道:“嗳哟,说起此事小弟可冤得很咧!二哥他又捉弄人,诓走我东西了!”大爷瞧了玉堂一眼,便道:“如此,我见着他,定然教训。五弟暂且回去罢。”白玉堂点点头,回走几步,又转头道:“是了,险些儿忘归还剑与大哥。”将剑抛去。趁大爷接剑时,白玉堂却忽地飞上厅梁,取下一柄雪白宝剑来。大爷回神时,他已落稳,笑嘻嘻道:“丁老二,你究的是比不过大爷涵养。方才瞧我那一眼,忒是恶毒。所谓‘’画皮画骨难画心‘,你在我面前装不得大爷。小时你的宝贝玩意儿就爱藏在那房梁上,而今果然如是。你服不服?”白玉堂大笑着掠走,丁兆惠紧赶。一个志得意满,一个气得生烟。

      一路笑的笑,骂的骂,也就到了独龙桥前。玉堂腾身而过,转眼到了对岸,兆惠被堵桥前,纵气得顿脚也无济于事。兆惠暗恼:“当初白老五他因不识水性,才苦练此桥,以为从此也能在水上往来,全是一片好胜之心。如今倒派上用场了。”胜负已分。白五爷此时由独影居内端出一坛酒,显示起画影剑来。只见他仰头一口酒,拔剑“噌”地出鞘,二指在剑身抹过,口呼:“好剑!好剑!”随即舞起来。鹤啸长空势,诵道:“红尘为酒,逍遥为杯。苦来我吞,酒来碗干。”流星赶月势,再道:“醒时怒与笑,梦里全忘却,不求人明了。天高自在追,花美不想得,任我飘摇。”拄剑着地,举坛豪饮,畅快淋漓。少时,望着满天星斗,白五爷他醺醺然,笑而叹道:“痴痴怨怨最无聊,不胜人生一场醉。”

      未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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