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推广华夏神灵》茶茶的猫

21、投诚

　　在安静的石室中，桑汧摒弃了外界的喧闹，所有思绪尽数沉浸在对接下来的目标中。

　　——她的目标并非是指升级与收集信徒，这对她来说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她想的是，如果要和官方势力接触，她将采取何种态度。

　　当然，具体方针肯定要看对方打算，玄黄教目前主要还是防御应对，但之前与珀莉的交谈，以及周围人的表态，桑汧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丝与过往不同的念头。

　　她想了半天，用手环发出一道传讯。

　　片刻后，石撼从大殿来到这个边角的小隔间。

　　她立刻把石憾叫到大殿旁边的小隔间。

　　“教主，您找我有事。”他问道，语气还残余着一些激动。

　　毕竟，在刚刚的仪式上，桑汧又为护教队成员进行了赐福，哪怕事先说明这次赐福挖掘的矿石要充做公费，但是那种力量充盈的快感，依旧是极大的诱惑。

　　“坐。”桑汧一指对面的凳子，双手交叉挡住下半边脸。

　　她的语气平缓，任谁也听不出她心中的犹豫。

　　“你对联邦怎么看？”刚开口，桑汧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大，又补充道，“如果玄黄教的存在已经在市政厅泄露，你有什么想法。”

　　“哪个胆肥的出卖了我们！”石撼一声暴喝，他起身怒道，“教主您放心，我现在就把这个叛徒找出来，把他砌到石头里给娘娘垫脚，让所有人知道背叛的后果——”

　　“坐下！”桑汧冷声打断他的话，“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多余的事不要管，我讨厌自作主张的蠢货。”

　　随着她的怒意，一股深严的威压充斥了窄小的石室，这是她修习巫族锻体之术获得的“势”，在上次仪式后，桑汧已经能自如掌管这股力量。

　　石撼额头刷的渗出汗来，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种心脏都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森严中，他连忙一屁股回座，磕磕巴巴道：“我、我保证带领兄弟们奋战到第一线，绝不让他们冒犯到娘娘的荣光。”

　　桑汧眼眸一动，她轻声道：“你认为我们和他们没有合作的可能？”

　　石撼擦了一把汗，张大嘴道：“合作？要是能合作，联邦咋会和黑暗帝国打到现在啊，早谈好了。”

　　他说完又仿佛想到什么，立刻补充：“教主您放心，我们现在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等娘娘的光辉洒遍波茨星，必无人能挡我们的路。”

　　“到时候不光黑暗帝国，联邦都得给我们低头，那群孙子哪知道娘娘的厉害，您要是能多给我们赐福几次，市政厅我们都能给拿下来。”

　　“您实在太小心了。”

　　石撼说到最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但看桑汧表情，他又立刻捂住嘴，希望当自己最后一句没说。

　　然而桑汧并不在乎他这点儿抱怨，她低垂眼眸，想了一会儿道：“玄黄教和黑暗帝国终究是不同的。”

　　她没有解释如何不同，石撼嘴角一撇，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又在桑汧看过来后快速变为笑容。

　　桑汧定定看了他良久，直看到他坐立不安，才一推手边打印出来的资料。

　　“你知道杰夫吗？”不待回答，她便说，“查查他近期接触的人，还有他的所有举动，注意，不要暴露自己，也别做蠢事。”

　　最后两个字她用了重音。

　　刚刚被教训过的石撼立刻知道她的意思，连忙拿过资料保证道：“是，您放心，我马上派人跟着这家伙，保证他一言一行都逃不出您的掌控。”

　　突转的话题让他瞬间忘了桑汧刚才莫名其妙的问题。

　　或者说，他能联想到的，也不过是杰夫那边意外暴露了他们。

　　石撼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他与桑汧的恩怨，对于这位差点烧死神使的狂徒，如果桑汧没额外交代，他还真可能顺手报复一下。

　　但刚才的气势彻底打压了他可能冒出来的小心思。

　　贪功没事，弄巧成拙就麻烦了，石撼如此积极的表现，也是因为他知道，现在桑汧重用他，完全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想一直获得如今的待遇，光等着命令是不够的。

　　桑汧确定他不会擅自行动，收回目光，接着勉励了两句他在大殿修建期间的付出。

　　又得到一番肉麻的表态，石撼退出，独留桑汧一人。

　　星际世界的灯光稳定又明亮，没有摇晃的烛火代表桑汧心中的踌躇，她看着石壁，目光仿佛穿过了石头落到外面的那批信徒身上。

　　与珀莉的交谈再一次回响在耳边。

　　习惯性转着手中的笔，桑汧闭上眼，自穿越以来的经历、遇到的人、听到的话与每个人的态度在她心中流过。

　　最初，她只想活下去，现在，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本不需要考虑太远，但有一些决定，下得太晚，可就不好调头了。

　　她闭上眼，又想了一会儿，终究，脸色沉凝睁开，对手环道：“玛莎，请过来一趟。”

　　手环快速把她的传讯发出，不到一分钟，她召唤的目标就来到门前。

　　“教主。”玛莎在门口顿了一下。

　　以她的阅历，仅仅空气中的氛围，就能感受到这次的谈话可能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她自如走了进来坐在桑汧对面，凝视着她，并未主动开口。

　　桑汧也不介意她的目光，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并且毫无转圜的余地，那么有些事就必须说清，不能糊弄着。

　　她沉吟半分钟，说道：“玛莎，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你，你明白吗？”

　　如此开门见山的话让玛莎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身体前倾，微微侧过脸：“我以为上一次交谈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阻隔。”

　　“是的。”桑汧摊开手，“但我突然发现，有些东西可能需要调整，你的经验智慧对我来说会是极大的帮助，可万一这件事情谈不拢，我也只能和你说一声遗憾。”

　　玛莎心中一惊，她已经从中听出了桑汧的坚决，不由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她喉咙干涩道：“什么？”

　　“关于联邦。”桑汧直视着她的双眼，不给她丝毫躲闪的机会，“我们还没有交流过你对联邦的看法，以玄黄教教徒的身份。”

　　脑中一声轰鸣，作为活了这么久的老人，玛莎几乎离开就猜出了桑汧下面要说的话。

　　她激动得扶住桌子，甚至忘记了压低音量：“您一定要这样吗？只要您聚集起一定力量，我保证能给您和联邦牵线，你们的目标都是黑暗帝国，为何要分你我，联邦不会是玄黄教的阻碍——”

　　“你能代表联邦吗？”桑汧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所有的辩说。

　　她泠泠作响的嗓音如泉水激石，听不出半点激动焦躁：“如果你能那样肯定联邦会对我友好，又何必非要我发展到一定程度再联系？”

　　“现在，联邦和黑暗帝国的争端已经经不起等待吧，还是说，你觉得那些牺牲的人只是数字，而不是生命。”

　　玛莎瞳孔猛然收缩，一口银牙咬得嘎吱嘎吱，她死死盯着桑汧，仿佛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打碎她所有希望的怪物。

　　桑汧微微别过脸，让一位老人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但是她又必须这么做。

　　她坚定道：“你不能保证联邦会接纳我们，也不能保证他们的态度真心还是伪善。”

　　“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作为教主，让神灵的光辉不被世俗的污秽掩盖，让教中信徒不被利用，这才是我的责任。”

　　“我会与联邦合作，但是必须是平等的情况下，黑暗帝国能达到的，玄黄教也能！”

　　听到这个宣告后，玛莎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桑汧这几乎是明晃晃说要分割星盟的领土。

　　这和她之前的构想完全不同。

　　在她的设想中，神灵的信仰可以传播，但控制人民的终究是联邦，只是为了对抗黑暗，每个人抽时间拜祭一下神灵而已。

　　神并不要求信徒为祂献上所有，这在玛莎成为信徒后，已经亲自确认过，如此宽松，甚至比她之前想过的全身心奉献简单得多。

　　要知道，按她之前的猜测，她是准备把一部分人专门挑选出来作为信徒，对抗黑暗，可因为后土的仁慈，玛莎忍不住产生就算所有人成为信徒也无妨的想法——尽管她其实根本决定不了这些。

　　桑汧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说不定都要笑出声来，有用就赞同，无用就舍弃，要是联邦上层都是这种想法，有黑暗帝国之灾，真的不冤。

　　不过，哪怕是他们愚蠢带来的灾难，最倒霉的还是底下的普通人，哪怕惶惶不可终日，那些蠢货好歹也还活着。

　　桑汧目视着玛莎，等待她的选择，没有确定这一点，她根本无法完全付出信任。

　　以玛莎的能力，彻底倒向她的话，她能做的就太多太多，但之前顾忌对方立场，桑汧只能把对方当情报贩子用。

　　太浪费了，她想，可要是就这么糊涂着用，她也决计放不下心。

　　万一等到后面势大了，再揭开这个创口，被刺的痛楚可能远胜于今日戳破，现在分道扬镳，总好过后面被捅。

　　玛莎失了魂一样坐在凳子上。

　　她想起了桑汧曾经对自己的质问——“你怎么确定招来的不是又一个邪神”！

　　如今仿佛应验当日之言，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尽管不是邪神，但同样否决了联邦的统治，这就是他们必须偿还的罪么……

　　她的选择，真的能决定什么？

　　玛莎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被黑暗折磨的同胞，白生生的骷髅吐出最恶毒的诅咒，几滴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不知过了多久，石壁外隐隐约约的喧哗淡去，她才颤抖着吐出一句话。

　　“您的意志即为女神的指示，以信徒之名，我必将遵从！”

　　……

　　稍微调整自己的目标后，为了更快更高效的发展，桑汧正式把玛莎纳入自己的智囊团。

　　因为阿尔贝星盟上层与下层之间的鸿沟，又因为波茨星消息的滞后，如果桑汧想了解关于官方的消息，暂时还真只有玛莎这个选择。

　　对方投诚，她也不吝信任，毫无保留复述了艾伯伦的汇报了，她向玛莎询问对这件事的意见。

　　“你觉得，背后会是谁，那位副官还是执行官？”

　　桑汧轻点桌面，对于波茨星的普通人来说，除了挖矿，恐怕连这座城市的主要管理者有几人都不清楚，但玛莎不同，她给自己的资料上就有那些人的简单情报，证明她对这些人并非完全陌生，

　　现在，自己需要脱离纸面的建议，不为人知的内幕。

　　玛莎听完，蓦地明白了桑汧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可能是玄黄教与官面人物的第一次接触，无论善恶，都要有一个确定的基调，只是超乎自己预期罢了……

　　玛莎抹去心中最后一点酸苦，她这一生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以至于现在任何决定，她都只求无憾。

　　她心中思量片刻，沉声道：“应该不是执行官，周家这位……”

　　她摇了摇头，迟疑着道：“他其实管不了什么。”

　　“哦？”桑汧来了兴致，玛莎给自己的资料只有背景，而真正的情况有时候是掩藏在暗处的，她眼中闪过好奇，“能具体说说吗？”

　　既然已经开口，玛莎自然不会拒绝，她点头，缓缓道出一段鲜为人知的豪门恩怨。

　　说周家是豪门，其实都算谦虚，在阿尔贝星盟，凡是能有称为世家，全都可算庞然大物，与华夏古代的世家不是一个概念。

　　比如周家，不光拥有超过三十颗星球以上控制权，还有至少五千万名族人为家族的发展而奋斗，在未进入星际前，这样的家族，比一个国家也小不到哪儿去，财富科技还远远超出。

　　如此多族人，如果是一般子弟，哪怕波茨星再怎么荒僻，也不可能得到执行官的位置。

　　“周臣赣是周家上一代家主的长子，本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结果继承人之争中失败，才被打发到这里。”

　　玛莎低声道：“主家那边应该有人担心他做些什么，他被派来后，两个副官没过多久也被相继换掉，如果是他，不会选择与副官有牵扯的人。”

　　执行官有两名副手，一名主管矿石相关，一名则只处理城中事物，杰夫背后的那位就是后者，名叫严玮，严家也是依附周家的小家族。

　　桑汧眉头一挑，看来无论多么发达的科技，人的争斗手段都差不多，这位执行官的荒唐名声，也不知几分是假，几分是迷惑对手掩人耳目。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越是混乱，玄黄教越容易在夹缝中壮大，无人可阻。

　　桑汧目光闪闪发亮，她盯着玛莎：“那你看，严玮的目的会是什么？”

　　杰夫一个人不可能生出那般胆大的主意，所以这件事完全看背后之人的态度，这一点，她们毫无分歧。

　　但是，如何拨开迷雾窥见真实，桑汧心中虽然有些想法，却还想听一听玛莎的意见。

　　玛莎与她对视，平静的目光中倏地浮现一丝痛苦：“严玮无需投向黑暗，最后一刻，周家的飞船会把他们一起接走。”

　　桑汧目光一闪，嘴角翘起讥讽的弧度。

　　玛莎微顿，闭上眼：“可他背后的主人有向黑暗屈膝的打算。”

　　“没有希望，周家也要弃联邦而去了吗……”

　　紧握的拳在身侧颤抖，玛莎心中忽地燃起一股烈焰，刚才，她的放弃让自己饱受愧疚折磨，但想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却仿佛在对她无情嘲讽。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以利益强行拼凑的联邦便注定了消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