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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爹疼没娘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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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回来宋府,屁股还没坐热呢,丫鬟金花便抱着一把弓进来了。“小姐,翁主送了一把弓和一瓶金疮药过来,说是赔礼。”
“哦?”宋繁有些讶异,接过弓来细看,那弓是牛角制成,缠了柔韧的藤,用金丝银线装饰,也不是多稀罕的物件。
她看看自己右手上的伤势,无奈的笑了笑!
尤记她和纪长风第一次见面,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差点就定亲的两个人,如今却生疏许多。
宋繁在外游历三年有余,方回到宋家。依稀记得那时候宋繁正揪住一个小贼问着话,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紧接着,她出于本能伸手握住了一只向她飞来的箭矢。宋繁轻轻看了一眼没有箭头的箭矢,又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对面挽弓的人。
只见那少年一脸的骄矜,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还没有褪去稚气,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鲜红的菱唇紧紧抿着,像是一只讨赏的金丝猫,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挑衅似的看着她。
心有愠怒的宋繁看见这么一个罕见的美人儿,火气竟也消了几分。她歪着脸冲他一笑:“小公子姿势不错!就是力道还不够,”说罢,冲他招招手,邪魅一笑:“你来,姐姐亲自教你怎么射……”
那少年望着她发了阵痴,手里的弓箭落在地上。宋繁看着好笑!于是一手拎着小贼,一面对临风楼大声唤道:“在下宋繁,字从简,不知道公子芳名?”
少年:“我叫纪长风,纪律的纪,长短的长,风雨的风!”顿了顿,又撑着凭栏探近一些,不容置喙地说道:“你接了我的凤凰翎!三日后,你要来见我!”
宋繁看到他倾身的动作,生怕这轻盈的小身子落下来,于是说道:“好,你先找个位置坐稳,那里太危险了。”本是好意,却看见那少年面色不虞,瞪着她嚷嚷:“我才不是你们这些柔柔弱弱的女人,我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宋繁:“……”这小公子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可不是嘛,呵!长翁主可是咱上京最有意思的人物了,”也就是走远了,宋繁抓到的小贼才敢明目张胆地说起皇室人的笑话!“这个长翁主啊,也算是个人物,三年前,办了一个什劳子男人报社,说什么……要帮天下男儿正名。”
“嗯?”宋繁耳尖一动,问道:“报社?什么东西?”
小贼:“约莫是……一些新鲜趣闻啊、各地时事要闻之类的,叫做报刊,听我男人说,这男人报啊写的都是什么教男人赚钱养家,抛头露面的东西,哎哟谁看啊!就说我们楚国男人,多少人识字嘛!”说罢还翻了一个大白眼:这男人呀,不求有才有貌,但求安分守己。
宋繁却摸着下巴,起了兴趣:“这男人报,在哪里获得?”
“喏,”小贼遥遥一指,前面一家墨香斋:“卖书画的地方都有的卖,”话音未落,却被宋繁大掌拍的脑袋生疼。
宋繁说:“既然卖书画的都有卖,说明有人买,既如此,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宋繁随手买了一份男人报,上面分门别类,有趣闻、时政、小故事,还有一些教男人如何穿搭的板块。内容倒是挺新鲜的,传播方式也是不拘一格。
心里一阵欣赏,宋繁不由自主地说道:“也不知他将来会遇上个什么妻主。”
那小贼耳聪目明,瞄了一眼宋繁腰间别着的凤凰翎,颇有些嘲讽:“谁接了他的凤凰翎,就是他膝下臣!呵,我手虽快,还真不是什么东西都敢偷的,”言下之意,这精致的凤凰翎,就是白送她,她都不想要!谁愿意给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整天想着挑战妻主权威的男人当驸马呀?
宋繁揪着她领子又凑近一些,语气危险,笑意渐浓:“看来你还没长记性啊!”
小贼连连告饶,宋繁轻轻一笑,不为所动,随手将小贼扭送衙门。
……
其中种种曲折,宋繁也理不清了,总而言之,现在的她,休说要三媒六聘的娶纪长风,就是主动和他说上几句话,也要斟酌斟酌。
眨眼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宋繁刚到饭桌前坐下,就瞧见二姐宋倾给她递了个眼色。
宋含星不冷不热地说:“这次成绩不错!平日里看你舞刀弄枪的,也没怎么静下心来读书。是不是上山修行的时候,读得多些?”
在宋繁印象中,她这个娘亲是个迂腐的书生,神情肃穆,也不怎么与她亲近,最器重她的二姐,其他孩子在她眼中恍若无物。
宋繁:“有读一些,家里定期送来的书都研习了。”
“嗯,你自小过目不忘,我又遣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先生去教你,只要你不疏懒,定是有成绩的!”宋含星点点头。
宋繁淡淡一笑,过目不忘如何?有成绩又如何?无论她做得多好,宋含星的眼里只有二姐宋倾一人,对她这个三女儿只是面上夸几句而已。
宋繁的爹爹林氏:“你娘净说一些扫兴的话,繁儿啊,你在那仙气飘飘的地方呆了几年,越发俏丽娇媚了,早知道也让你二姐跟着你去。”
“我也想去!”旁边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忽然说。
林氏剐了一眼身量只到他腰间的女娃娃,轻蔑道:“那仙人住的地方,是你一个贱婢子能去的吗?”
二姐宋倾是个惯会看眼色行事的和事老:“七妹妹今年也十岁了,今年的簪花宴,也能与我们一同去了。”
林氏冷哼一声,不出声了。宋繁虽然不曾见证过这个七妹妹宋雉的出生,但是在家书往来时,听宋倾提起过。据说这个孩子宋含星的通房偷生的,高门大族的贵小姐娶夫前有几个通房也是正常的,但是通房和主人睡上几回都是奴才,生下大户人家血统的孩子,必须要征得主人同意才行。彼时,他们家已经有了宋倾,还有她入宫的大哥,加上当时还在世的六弟弟,家里的孩子不算少了,所以那个通房小侍要是想得到同意,比登天还难,只有铤而走险生下了宋雉。
“好啦好啦!”宋含星不悦,她与正夫林氏的关系还算融洽,就是后院那档子事总是理不清,不过她现在不想和林氏拌嘴:“趁现在饭菜还没凉透,咱们和和美美的吃个团圆饭!”
晚饭间很是沉默,偶尔听见宋倾和宋含星谈论几句朝政的事情。如今宋倾也已经入朝为官了,楚国向来重视门第出身,宋家又位列楚国四大名门望族之一,宋倾很快被任命为户部侍郎。也是官从四品的宋家人了,宋含星谈起宋倾,总是一脸的自豪。
宋倾虽只比宋繁大四岁,但是与洒脱干脆、金口难开的宋繁不一样,宋倾性情稳重随和,做事兢兢业业。宋含星时常说,宋倾不仅样貌长得像她,连性子都特别像她。
宋繁自幼好胜心强,又兼天资聪颖,什么事情都要争出个胜负来!年少时总爱与宋倾攀比,却总不得爹娘的宠爱,同样是受夫子欣赏,在爹娘眼里,宋繁就是卖弄文采,而宋倾则是悟性高。
除此之外,宋繁好动,最爱骑马射箭,但是宋含星却怒斥她玩物丧志,说这些都是粗鲁武妇的玩意儿,大女子应当驰骋朝野才是!
宋倾喜静,迷上了插花,都说插花是闺阁男子附庸风雅的爱好,可林氏却把自己的插花技巧倾囊相授,而宋含星更是从不过问……
再后来,她十岁那年骑马在京城跑了一圈,一时间宋家女郎鲜衣怒马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宋含星大怒,说她丢了整个宋家的脸!宋家世代簪缨,乃四大家族中唯一一个官宦世家,好好的宋家女郎不寒窗苦读,却做纨绔女子!
那一刻,年方十岁的宋繁真的慌了!这是宋含星第一次对她生这么大的气,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像二姐一样,去跪一跪宋家祠堂,也就算了,可是第二天却等来了林氏和她温言软语地说:“三姐儿,你去外面躲一躲吧!等……等你娘气消了,你再回来!”
她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手里是林氏塞过来的细软,很轻很单薄,但是她连收住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年幼的她就这么被整个家族抛弃了。
纯粹因为她一次骑马绕城……
宋繁默默的吃着米饭,回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漂泊了这么多年,再笨也明白了,要让这个家的人怜惜她,她便要付出比二姐十倍的努力才行。
但是,她早不在意了。
出了花厅,外面已是夜幕降临,静谧的夜晚透出几分凉意和青草的香甜!
宋倾宋繁姐妹两在廊间散步。
“姐姐,你可是有心仪的公子了?明日簪花宴上,倒是个私会美人的好机会!”宋繁说道。
宋倾拿扇子敲了她一记,说道:“何时轮到你来知会我了?倒是你,整日跟着王家杨家那几个纨绔吃喝嫖赌!是时候该找个人来让你收收心了!”
宋繁歪坐在回廊边上,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块石头往池塘里一丢,石头两下弹跳落入水中。
宋倾歪着头看她:“你这丫头可是心里有人了?”
宋繁扯过自家姐姐的一穗头发把玩:“你也知道,我向来眼高于顶,非绝色美人不入我眼……”她顿了一顿,看着池塘上的倒影,又说:“长得丑的,还不如我自己照镜子呢!”
宋倾摇摇头,但笑不语。只要不是那个翁主就好!她揽着宋繁的肩膀:“你也已经十八了,寻常人家也都有夫郎了,也是该考虑找个通房……我看那银花不错!他与金花都是家生子,性格温顺、模样也过得去!”
宋繁听过银花,似乎和她的贴身婢女金花是兄妹,不过她回想了一阵,却怎么也想不出他长什么模样来。宋繁对长相普通的男人向来顿感,想必那银花也并非她瞧得上的。
于是宋繁含糊地应付了几声。
宋倾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总之,明日你我要好好表现,切勿丢了宋家的脸!”
“有这么严重?”宋繁不以为意。
宋倾:“这是上京城里名流宴会,你只管跟着我便是!要是相中了哪家小公子啊,只要是小门小户的,纳个小是绝对没问题的!”
宋繁摸摸鼻子:“这倒是不错,找一个温柔小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