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男友》云化

5、第 5 章

　　开学初的几天，苏玖澈身旁的位置总是空在那。
　　书本文具以接连几天一模一样的造型整齐摞好，椅子纹丝不动地杵在同一个位置，敷衍性极强的背包也空无一物，就随便往桌肚里一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靠窗位置的主人就一直黏在这个板凳上不带动的。
　　可人呢？
　　而就在开学后的第四天，苏玖澈破天荒的忘记带英语课本。就在凌岚的英语课上。
　　但他也不慌。只是淡定地看了窗外眼衔接着办公楼的操场，忖着柳安歌这一时半会肯定没有回来的动向，苏玖澈便心安理得地用起了他的书。
　　扉页上，与其主人平日里一副很轻佻随便的模样极为相似，他的字体类似于行楷。张扬有力，笔翰如流，霸道地占了整张纸的1/3。
　　挺有代表性。
　　给予中肯且客观评价的苏玖澈好整以暇翻过。
　　至少他写笔记不会在这本书上。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整队去操场上升国旗了，柳安歌才姗姗来迟。
　　操场上，苏玖澈等高个同学随波逐流，在队伍末随着前面同学而不断变更位置。老远看见柳安歌冲凌岚报了个道便顺着队伍走了过来，排在他右边的安娜倏地拐了个胳膊给他：“诶苏玖澈，那个……是不是马瑜啊？”
　　“马什么？”苏玖澈还没吱声，身后的齐宇皓把头凑了过来。安娜飞了个无语的眼神给他，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马瑜。那个班的倒数第——一、二、三、四、五、六，第六个。是不是她啊。”
　　“马瑜是谁？”苏玖澈提问。
　　安娜：“……”
　　“我哥前女友。”安娜身后，刚才一直兀自发呆的祁沐忽然插话。
　　“哦~就是那个和祁祀谈了大半年的那个女生？不记得了。”齐宇皓说着，将下巴抵在苏玖澈肩上，歪头一笑。清俊白皙的面庞上透着股明晃晃的少年气。
　　在苏玖澈的印象中，祁祀这个花花公子天天仗着一张霍霍小姑娘的皮囊去沾花惹草。无论是恋爱中和别的女生搞暧昧或是劈腿，一次性谈好几个的海王行为，对他来说都相当于家常便饭，更别提游戏上的一群烂滩。
　　但在初三上学期时，“谈一个星期刚好腻了就分手”的他真的有和一个外校的女生坚持谈了大半年。但后来那个女生无意间发现了祁祀的鱼塘，果断和他分了手。
　　是叫……马瑜？
　　“嘿，马瑜。”从他们身侧“刚好”经过的柳安歌停住了脚后跟，冲那个短发女生主动地打了个招呼，脸上挂着标准的绅士微笑——嘴角微微上扬。
　　四人：“……”
　　马瑜身后的女孩正主动与之说笑，听到前者的名字被人叫出，皆往这里探了视线。
　　不出众人所料，马瑜在看到苏玖澈和齐宇皓时先是一怔，后面的安娜主动向打了招呼——摆了摆手，她礼尚往来地扯出一个微笑。而到祁沐那时，她嘴角的笑容一僵。
　　祁沐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在对方有些惊诧的视线下，复又收回了目光。
　　“马瑜！好多帅哥啊！！！”身后的女生激动得拉长了尖细的尾音，抓着她的手愈发用力，使得马瑜很快又回到了冷静状态。
　　那是祁沐。
　　她的脑海中恍惚飘过这几个字。
　　“嗯。”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只是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早已悄无声息离开原本位置的柳安歌、刚才所踩过的草坪。

　　“后天考试。”回到班级里时，一袭碎花蓝裙的凌岚冲她们眨了眨眼。单手撑在讲台上，指尖绕着脸侧的卷曲刘海，绕到尽头时又慢条斯理放下。看向下面一群神情各异的人儿，语气颇为意味深长：“As your class adviser，i want to know your true level。”
　　2班：“……”
　　苏玖澈还在思忖着该如何在两天之内将一个暑假所预习的高中知识再高效率地过一遍时，旁边的人戳了戳他的手肘。见他看过来，支着下巴，略表好奇之意：“你认识马瑜？”
　　苏玖澈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不认识。”
　　“哦~”得到肯定陈述的柳安歌意味不明地扯长尾音，唇角边掠过一抹笑容，表情似是较为愉悦。他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挪身子。
　　苏玖澈见状，将胳膊直接从课桌上拿了下来。
　　柳安歌：“……”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
　　骚扰计划a夭折，启动b计划。
　　柳安歌直接将头凑到了苏玖澈的脸颊旁。
　　支着下巴的那双手秀窄修长，凸在外面的食指离苏玖澈的脸就还有几毫米左右，似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就能碰到他。
　　皮肤感觉好软，想戳。
　　“苏玖澈，借一下笔记。”祁沐低着头在整理暑假时的物理笔记，发觉好像少了几个知识点。
　　苏玖澈应了一声，从书桌一角拿起整理好的一沓活页纸，一个回头，额头正好和柳安歌碰个正着。
　　四目相对。
　　苏玖澈：“……”
　　正欲帮祁沐接过笔记的齐宇皓：“我丢…”
　　回头想借笔记的安娜：“我靠…牛哇。”
　　……

　　下课后，教室里依旧静的针落有声。只有偶尔会窜出些窃窃私语。其余人则一概是埋头刷题。
　　苏玖澈在预习语文时，前面的安娜悄咪咪地递来一张蓝色便签。苏玖澈轻车熟路地接过，待文章大意理解完时，他才看向纸条的内容。
　　“我去。这才开学一个星期就这么卷？咱都学了些啥值得去刷的？本来还以为一下子适应不了新环境，但这实在是和咱以前的a班没多大区别啊。”
　　苏玖澈回复：
　　“正常，不要松懈。”随后就往桌角上一放，继续去深钻文章的立意主旨。
　　安娜听到动静，余光快速瞄过斜侧。缩在里面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便签抽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嗤笑了一声。转悠转悠笔，三两下写好后，像初中一样头也不回地抛了过去。
　　“哇，学神宁可真好学，带带我呗。”
　　然后这张朴实无华的便签就被苏玖澈随便看了一眼后就撂置一边不闻不问了。
　　看似在认真思考题目的柳安歌目睹了全程。现学现用，也给苏玖澈飞了一张纸条。
　　苏玖澈正奇怪着，预习得好好的哪闪现过来的草稿纸。注意到是从左边方向过来的，心里便很快也有了答案。本想视若无睹，但睨了眼柳安歌后还是看了内容。
　　“同桌，我有道题不会。”
　　苏玖澈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耐于乐为人师。
　　奈何志趣相投，共同话语多，所以手机上的那位除外。
　　正想将纸条上的字置若罔闻时，耳边倏忽响起白玖玖在他上学前的密切忠告：
　　“哥，不要总冷着个脸，不然真要成面瘫啦，那得多难看啊。你要主动一点，热情一些。你看你学习成绩那么好，在城阳一定还能是佼佼者，到时候同学向你请教问题，你可别拒绝啊。说不定讲着讲着，爱情就来了~当然这是次要的。所以，千万——不要再那么冷血无情啦。欸？我这个词是不是用得有点夸张？”
　　他回复了：
　　“哪题？”
　　柳安歌拿过纸条，迅速将两字品味后。一抹目的达到了的笑容勾勒于那张足以让人看着失神的侧脸上。他随手从书桌上抽出一本资料，潦草过目了一遍后，一本正经地指着一道大题。
　　“这题。”
　　……
　　“这题？”
　　苏玖澈看着这道今天早上刚打过交道的数学题，质问的语气中不禁透露着惊讶。
　　“嗯。”July回答。
　　算了，再讲一遍就再讲一遍，也不是什么太高深的题目。

　　题讲到一半时，有人敲了敲门。
　　苏玖澈充耳不闻，依旧沉着性子和July讲题。
　　“阿念老师，你那边是不是有人敲门？”
　　苏玖澈：“？”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白玖玖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拿起柜子上的充电器。竖起耳朵听到与苏玖澈对话的貌似还是那个和他三天两头通一次电话且声音超棒的男生，积藏已久的好奇心瞬间窜起。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苏玖澈旁。
　　“干什么？”苏玖澈余光注意到身旁的白色连衣裙，淡漠地抛出一句。
　　“嗯……路过？”白玖玖扯出一个类似陈述的疑问句。忍不住往里探了探头，只觉得这大大咧咧凸出来的圆形头像十分眼熟，但一时间内却忆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个眼熟法。苏玖澈从打印机下抽出来一张大白纸，不出所料，是草稿纸又用完了。
　　眼看着苏玖澈又没了要理她的意思，白玖玖眨巴两下眼，发誓一定要给自己刷存在感：“哥哥，这是你同学呀？声音真好听。”说完，还一点都不羞不臊地凑近手机屏幕。
　　少女白皙细腻的胳膊无意蹭过那双修长漂亮的手，苏玖澈下意识蜷缩起右手，紧跟着下了逐客令：“白玖玖，出去。”
　　“不要。”拜托，人家就是要存心逗逗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哦。怕我给你来个饿虎扑食啊。
　　白玖玖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声音也忍不住嗲了起来，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
　　见苏玖澈都不理他，白玖玖作势一副生气状。鼓着嘴，撇着眉。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蛋可爱极了，是个人都忍不住想在上面揪一把过过瘾。
　　好吧，苏玖澈不是人。
　　她的坏心思在一瞬间有了完整的计划。
　　“哥哥，你在干什么嘛，怎么一整天都不陪陪我了，以前我们可是形影不离的诶……可现在你天天和别人聊天，都不顾及一下我。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啊……”当然啦，除了富贵和月亮愿意给我糟蹋糟蹋毛毛外，我一个人能玩一下午的。
　　苏玖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果然，白玖玖一叫“哥哥”，准没好事。
　　“明明说好今天陪我出去玩的（你会吗？）。我的电影票都订好了（屁）。可你却这样一声不吭地放我鸽子…哥哥，你真的有想过我吗……我真的好难过……”自我煽情到一半，白玖玖觉得差不多了，最后来再来个可以令在场三人昭然若揭的戏弄称呼……
　　哈哈哈，苏玖澈你个大笨蛋。叫你不屌我来着。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哇。我可是你的——emm……”怎么办，脸皮太薄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白玖玖眨了眨眼。
　　“女朋友？”
　　苏玖澈一愣，这个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发出的。
　　那是……？
　　“额…”白玖玖整个人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抿着唇，讪讪道：“不是。”头一次这么发牢骚被打断。尤其是对方明明说出来她想说却不好意思说的那个意思，冷不丁地堵了她一句后又不说话了，这让她很是尴尬。
　　手机对面传出一声嗤笑，紧接着，July那平时让苏玖澈听着很舒服的声音此刻却溢满了赤裸裸的冷嘲：“没话接了？看来不是。”不等白玖玖接话，继而，“真有意思。没想到都21世纪了，还会有这种天天喜欢给自己画大饼的人。无所作为一事无成却爱痴人说梦，臆想着身子一跃就登上攀云梯，通天塔。却一点自我审视的能力都没有，空凭一身的油头粉面——啧，还喜欢给自己找存在感，对吧？”
　　这话响在苏玖澈的耳边刺耳至极，左手倏地传来了一声清脆响声。好不容易忍住心里翻滚的情绪，寒着脸的少年正欲说清关系和冷声予以回击时，身侧仿佛全程听天书的白玖玖忍不住皱起了秀眉，脑袋直绕毛线团地问：
　　“什么攀云梯，通天塔？乱七八糟的…哥，这人在说什么啊？大道理吗？你妹妹智商又不够了。”
　　“……”
　　白玖玖感觉到了，这次不仅是她哥沉默住了，就连手机对面似乎也被瞬间按了静音键。
　　Emm。。。
　　臣提议，要不现在放一只乌鸦叫个几声？
　　真的好尴尬嘞。
　　白玖玖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须臾，苏玖澈支起了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手机。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声音冷酷极了：“我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轮得着你说？”
　　……哇哦。
　　——喔喔喔，哥哥好帅！
　　……

　　第三天摸底测试，柳安歌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张纸条。苏玖澈打开看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加油”二字张牙舞爪地在他的目光下耀武扬威。
　　该说不说，这字体都已经快比行草还草了。
　　一天的检测下来，已经完全把安娜考得魂都没了。一边叹息着“我的724分真成盖的了。”一边又兀自懊悔“早知道暑假的衔接班我就认真上了。”
　　“之前都告诉你了，初中的知识能和高中的相提并论吗？”祁沐正在收拾桌子上的草稿纸。而安娜正坐在苏玖澈的椅子上，见状顺势把头靠了过去。温吞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也不晓得儿子和耗子哪去了。真得好无聊啊。”
　　祁沐闻言，似想到了什么，勾唇莞尔一笑。视线落到被霞光晕红的指尖，他抬头看向了“媒介”窗外。而满窗更是被染红了半边。
　　团团被洇染开的云朵绸缪在一起，无数斑斓的彩色“画布”有规律地挂在半空。红紫浸染，赤黄交织。霞光落入云层，又为它的边缘镶嵌上金边。落日熔金，云蒸霞蔚。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张盛大而灿烂的画布。
　　晚霞所指引的方向，是N市的尽头。在N市的尽头，是一片汪洋大海。而它衔接着的，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
　　祁沐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愣了愣。几秒后，他收回了目光。声音落在安娜的耳边还是那般的温和。
　　“总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