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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旧安 ...

  •   窗外蝉声渐高,闷热的风摩挲着或油或暗的绿,擦不出一丝沙沙。

      五月上,天终于实实在在热了起来。之前时不时来侵袭的熊孩子寒潮也躲回了家,暗中观察着。

      天热得发慌,干旱死死地扒着,不肯让步。西南季风也不硬气,依旧苟在北印度洋。

      炙风撞在带着寒意的玻璃窗,发现自己的确进不去之后,不甘心地打了几个转,悻悻离去。

      屋内寒意凛然,空调的呼呼声颇为卖力,时不时还喷出几滴“口水”;同学们也很配合它,外套一个比一个裹得紧。

      “同学们,这种错误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再犯了!冠词a、an不能乱填呐!我们是尖子班的学生,这种错误真、的不能再犯了……”

      三号教学楼三楼的第一个教室,高三一班的学生们个个埋头,“反思听训”是英语课上最常见的景象。

      而高三一班的英语老师,原名Belinda,人送爱称“布琳达”、“卜粒粒”、“布拉拉”等。

      亲爱的布拉拉二流品相,二流教学能力,配上二流的学校和二流的学生,不能不说是刚刚好。

      她的声音略尖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自带感叹号,极快,又重;搭上那150的身高,掬的是一派娇憨。

      陆孚远坐在第一列第倒数第二排,如果不算上后面那个空桌,就是倒数第一个。

      她懒洋洋的撑在桌面上,手下的卷子写完一张换一张。

      蝉声和布拉拉的噪音真是相映不成趣。

      连对答案都没什么乐趣。

      五一假过后,学校就跟疯了一样,直接不让学生回家,要撑完这最后的三十天再解放。连原本申请好的走读生的都被下发通知,不让走了。

      这已经是第三周的星期二了。

      秦莘倚挣扎着,从书堆里爬起,揉揉脑袋。脸上的红印颇为刺眼。

      刚才睡得真不安生,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布拉拉批判的倒霉蛋是坐在飞机位的男生,他成绩不差,带了个80分的英语都能上年级前十;分班后他坚定地去竞选英语课代表,只为能离布拉拉近一点。

      可惜布拉拉没有“近距离英语成绩增益BUFF”,两年来这个叫李疆卫的倒霉蛋英语成绩没有增进半点,考试次次在及格边缘徘徊。

      伴随着布拉拉喋喋不休的念叨,放学铃终于响起,整个三号楼爆发出欢呼。虽然不能立刻享受暑假,但中午的三个小时也足够让人放松被高考扯紧的神经。

      即使布拉拉选择性地忽略了铃声,只字不提放学,一班同学也纷纷开始收拾回宿舍要做的题目。

      题目做与不做不重要,但是尖子班的样子一定要做足。

      最后一句话讲完,布拉拉笑了。

      她问:“打铃了吗?”

      一班那几个皮的早就等不及了,齐喊早就打了。

      布拉拉又笑笑,放过他们,说:“下课。”

      一班掀起第二场欢呼狂潮,有等不及的直往门外跑。不到一分钟,班里就只剩下了几人。

      李疆卫迟迟才回神,却不是因为布拉拉的批判。

      他抬头看,年轻的英语女教师先一步离开,但讲台上依旧放着她所有的教学工具。

      李疆卫几乎要怀疑他刚才幻听了。

      他听见,布拉拉轻轻说了一句,再见。

      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道别,但就是让人莫名心里发颤。

      道别……

      —

      下午两点十分,第五节课开始。

      午后的倦意和着语文老师奇异缓慢的语调,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早晨的闷热被将来的雷雨取代,阴沉沉的天空起伏,不时露出穿梭在其中的闪电。

      轰隆——

      ——砰!

      陆孚远惊醒。

      远处传来的警笛鸣响不停,想来是发生了车祸。

      她按亮枕边的手机,1:03,正是深更夜半。

      回忆刚才的梦,陆孚远的后脑胀痛不已。但她缓了许久,不仅不见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个奇怪的梦还是很让她在意。

      她放弃挣扎,准备继续睡觉。可枕边的窸窸窣窣停下,却让她听见了更多的……沉重压抑的喘息声,骨节错位的咯哒声……还有上铺轻敲床板的声音。

      陆孚远的心愈跳愈快,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再不顾什么头痛欲裂、什么打扰别人,翻坐起身向上铺探看。

      夜深极了,窗帘又拉的很严,按理除了黑暗应该是看不到其他丁点的。

      但现在陆孚远考虑不到,因为她看的一清二楚。

      上铺名叫骆羽昕。她眼睛死闭,似是熟睡,但又在急喘。那喘息声让人半点也想不歪,只有如入骨髓的痛苦浮现。

      陆孚远试探着伸手,推了推骆雨昕:“雨昕?”

      她的声音极轻,但在寂于无声的宿舍里,如同深夜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一般砸入耳廓。

      陆孚远猛地转身,看着宿舍门上那一块透明的玻璃。
      ‘走廊上怎么会有人!‘

      她不可置信,头与心脏又开始唱双簧了,双双抽疼。

      不远处的宿舍传来了尖叫,陆孚远被吓地一激灵,跌坐在床上。一时半会她也不再犹豫,忍着逐渐蔓延到全身骨髓的疼痛,迅速起身,要将其他三个舍友都喊起来。可令她崩溃的是,那三人现在如同植物人似的,没有丝毫反应,刚才上铺的动静更像是陆孚远的幻觉。

      陆孚远心中愤懑,伸手去推骆雨昕。而这一下手感让陆孚远眉头更紧——硬梆梆的,她是推到了床板?

      突然,陆孚远的耳朵细微地动了一下。

      她听见了宿舍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这破学校的宿舍结构被学生吐槽了不只一次,两张上下铺分别靠南北侧墙,西侧墙面两扇大窗没阳台,东北侧有单独隔离的两浴一厕洗漱台,东南侧便是衣柜走廊蓝铁门——还仿照一些船舱在中间开了个玻璃圆窗——也就是说,在南侧的、陆孚远的床,正对着她们的宿舍门,以及门上的玻璃圆窗。

      而站在床边的陆孚远,也是门外东西进来后最明显的目标。

      在这种时刻,陆孚远的耳朵居然捕捉到了混杂在尖叫声与骂声之中的“哒哒”声——骆雨昕又在敲床板了。
      敲床板是二人约定的,互相叫起床的暗号。既不会打扰他人,也能够告诉对方‘我已经醒了’的信息……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骆雨昕已经醒来了?那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没有动静?

      明知当前最紧要的是专心对付门外即将进入宿舍的东西,陆孚远却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一般胡思乱想。而在看见那颗头发粘腻湿漉、混杂着碎肉与不明组织物的脑袋出现在视野内时,她终于再度专注起来,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这恶心的东西侵犯我的领地。

      她甚至不曾注意骆雨昕已经无声地坐起,耸动鼻尖欣喜地嗅着;不曾注意隔开男女宿舍的门被撞破的巨声;不曾注意在专注的一瞬间,自己下垂的发丝无风自动飘摇着,浑身散发出足以引诱楼内所有生物的能量气息……她只想让那玩意儿滚。

      门外的东西更加兴奋了。它发疯似的撞开门冲向陆孚远。它又长又软的,分叉的,长满了牙齿的舌头,先它一步,就要刺入陆孚远的眼睛——仅仅只有十几厘米了,只要它再进一步,这诱人的、孱弱的、稚嫩的弱小的美味能量就是它的了啊啊啊!

      怪物难以隐忍的发疯、尖啸与恶臭,在瞬间进入了陆孚远的脑海,她能轻易地明白怪物的想法,明白它尖啸中的兴奋与激动,以至于她的思想几乎被侵占碾压,失去意识。她浑身战栗起来,能量倏忽从周身消散。她的眼泪在极致的痛苦中凝结——飞起——爆炸!

      她的眼泪,炸掉了怪物的舌头!

      陆孚远自己已经愣住了,她看着那堆断离母体却还在跳跃扭动的肌肉,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怪物的舌头掉了,本体似乎更加扭曲了。它凄厉地暴动着,拼尽全力向陆孚远靠近。它能窥探这近在咫尺的珍馐,汲取她因为恐惧散发的美味,它还敏锐地发觉这幼小的猎物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自己震慑地要瘫软,更加兴奋地撑开一个大口就要吞噬——
      一个重物猛然砸下,将那一滩怪物连同瓷砖一起砸入地下,压得碎开。

      “雨……昕……”陆孚远盯着缓慢、僵硬着蹲下的,骆雨昕的背影,嘶哑轻声,有些不敢相认。她刚刚并非被吓傻,只是在眼泪炸开后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眼前也在发白。而现下这个古怪的舍友,让她不禁怀疑,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骆雨昕并未理会她的喃喃,她竟开始大快朵颐——客体正是那滩在陆孚远五感都极度排斥的怪物。
      陆孚远颤抖着,顶住发昏发胀的一阵阵眩晕,一定要离开这里……徐边顾那边还不知生死……她不能在这里把自己耗死……死,就算是死她也要再看一眼徐边顾……
      像是在逃避,陆孚远将眼前的一幕从脑中挥开,一团乱麻下突然抓住了一根线。她用尽全力撑起身体,踉跄越过糟糕的画面糟糕的声音。走出已经门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骆雨昕正眨着绿色的眼瞳,对她笑了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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