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怎么还不穿书》余摇

27、第 27 章

　　路栖漫沉默片刻，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吞吐半天也没吐露出什么来，瑶兮心中急切，便也没有多问，只让她回房中休息，自己孤身冒雨出去查探情况。

　　没想到刚到大门之处，便被几位守卫拦下，“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

　　“我是修者！不是可以进出的吗？”瑶兮手上凝出一星火花，证明自己的身份。

　　“今日新令！修者也不能出去！”一名守卫厉声道。

　　“什么时候的命令，我怎么不知道？”瑶兮仔细一看，那守卫戒备较晨间密护不少，所持剑刃之上还隐隐透出一股灵力。

　　“现在你便知道了，请回去吧！”站在门外的另一位守卫听闻此处的争执，半是劝解半带威胁道。

　　瑶兮看了一眼她的穿着，虽与其他几位无异，胸前的甲片上却多了一道灵虚山的印记，下面还有三道黄色横线。

　　她虽在此间不久，却也从旁人口里听说六大山派内部等级划分，这三道黄色横线在门派中可排到一级长老亲传弟子的级别，灵虚山突然在此法力，不知外面是出了何种变故，再想起谢兰昭此时还未得消息，她心中越发安稳不下来。

　　瑶兮心急如焚，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便佯装上楼回屋，实则悄悄从其他地方潜走。

　　“这里居然还有个结界？看来情况有大变。”

　　她无视罩在一品修居上的整个结界，揪着断疏也一并带了出去。

　　二人没有直接去疫区，而是先越过层层雨云，自上而下看到泠东城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

　　随着雨势渐大，护城河汇聚四面八方来水，河面正在快速上涨，而河道另一岸的疫区，已经没有一星灯火。

　　“这时候下雨，可不妙啊！”瑶兮看向灵虚山的方向，群山依旧古寂无声，像是对这场人间劫难一无所知。

　　“你看那是什么？”断疏扯着她的衣袖道。

　　瑶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自灵虚瀑布升腾起一层幽幽的绿光，随着一道雷光闪过，绿幕被咔嚓一下震碎，如同铁花自夜空洒落，星星点点随着雨滴落入水中。

　　“它们顺着瀑布散入到河流之中了——”瑶兮看着幽光逐渐沉入流波，心念一转，“系统，那些绿光是什么东西？我从那里感受到的一股腐坏的气息，隐隐觉得刚才的探知阻碍跟它们有关。”

　　系统：“你的感觉不错，确实是这些东西在作祟，那些是上古时期的腐体残留，那时候人的魂魄和肉身还没有分开，几千年时间过去，其中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包括怨气在内。”

　　瑶兮打开久远的回忆，想起最初的那批人类诞生之时，混沌初始，轮回不明，生死的界定模糊不清，伦理道德更是无从谈起，因为灵肉一体，人在不可捉摸的寿命中滋生的怨艾、嗔痴、悲苦，都会在肉身上得以显现。

　　“那些人身上的红疮，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瑶兮这才明白过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灵虚山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断疏，走！去那里看看！”

　　“不去疫区看看吗？这时候下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断疏抱胸道。

　　瑶兮明白她的意思，若是疫区的尸水流入河中，污染的水域可能全部受疫灾，她仔细斟酌一二，决意道：“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灵虚山，你唤来阴兵，尽快把那些腐烂的尸身解决了。”

　　“好！”断疏顿了一下，又拦住她道：“等等！”

　　“怎么了？”瑶兮转身看她，“还有什么问题？”

　　断疏犹豫片刻，说道：“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救吗？以往比这还厉害的‘生魂清洗’不是没有，这次真的要插手？若是破坏了因果循环——”

　　瑶兮也陷入两难之中，她看着被阴云笼罩的泠东城，有抬头看了一眼万里穹空，缓缓道：“这次不正常的情况太多了，我就算不救，也要查个清楚，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

　　断疏见她神色坚定，也正色道：“好，我听你的！”

　　灵虚山长林峰，许立心站在屋檐下看着如注的大雨，一声长叹道：“这场大雨之后，不知泠东又会成为何种面貌？”

　　林岱手中拿着一卷书，闻言沉声道：“那位谢公子身上虽不见灵力波动，却不是普通的凡人，若是连他都难逃此劫，怕是日后整个修仙界都避不开这场劫难。”

　　“放心，许师弟早有预断，已派门下亲传大弟子许真前去那客栈把守了。”孟清来也也一改往日笑嘻嘻的神态，神色凝重道。

　　一阵啪挞啪挞脚步声临近，长林峰二弟子方觉夏自外面匆匆而来，雨伞都来不及放下，便急促道：“师尊，灵引峰已有弟子染上瘟疫了！还不止一个！”

　　许立心闻言瞳孔骤然收紧，孟、林二人也是瞬间脸色一变。

　　“此事耽搁不得，马上通知掌门师兄！”许立心霍地直冲雨幕，头也不回道。

　　“可是裴师伯还在闭关哪！”方觉夏打开刚刚收起的雨伞，拔脚追在后面。

　　“无论他在干什么，今晚都得出来！”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孟清来开口问道：“林神医，你怎么看？”

　　林岱把手中书卷往孟清来怀里一塞，转身向屋内走去，到了内室软塌旁才驻足停下，他看着榻上人道：“你这病情倒是比旁人快上许多，这才不过半日，身上便没一处能看的了，头脑可还清醒吗？”

　　谢兰昭此时已气若游丝，磕磕绊绊道：“我都听见了，先生快离我远些……”仅仅几个字好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便不断地倒抽气。

　　“离得这么远也能听到，看来还算清醒。”林岱丝毫不避讳与他的距离，伸手把他腰间莲花玉扣摘下，映着烛光细细打量。

　　孟清来捧着那本《九州物华录》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一进门被谢兰昭眯眼急促喘息的样子吓了一跳。

　　“林师弟，你快过来！他看起来快不行了！”孟清来把书放到一旁，担心之余，又不敢靠得太近。

　　林岱起身往这边瞥了一眼，将玉扣放了回去，慢条斯理道：“放心，死不了。”

　　“说来也怪，普通人全身溃烂成他这个模样早就不行了，他还能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孟清来再次试探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再不说，可就只能带到棺材里了。”

　　谢兰昭此刻全身痛痒难忍，无力回答，甚至能感受到每一寸肌肤上并存的灼痛感和蚂蚁爬过般的酥痒感，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侵入体内深处，五脏六腑首当其冲，呼吸也越发困难。

　　但是此种遭遇之下，他的感官却愈加灵敏，意识也越来越清晰，在周身痛痒感放大数十倍的同时，他感觉到一些杂乱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灵脉中钻。

　　隐约中他觉得不断涌来的东西有好有坏，他既能感受到沉沉暮气和哀怨交汇，又能察觉道鲜活悦动和勃勃生气，两种力量不断拧动，把他撕扯得极为痛苦。

　　孟清来见他闭着眼睛不能回应，便暂时作罢，又拿起书问道：“林师弟，这本书上的‘九州’是何处？我闻所未闻啊？”

　　林岱道：“此书不知是何人所写，所记应该是前代之事，你翻阅到最后《疠经》那一篇，看看其中所言的恶疾是不是有些熟悉？”

　　孟清来翻阅到此细看半晌，大惊道：“岂止是熟悉？这与当下的时疫几乎一模一样！”

　　他又往后翻找了两页，奇怪道：“这场疫病最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作者只记了一句‘生则生，死者死，天之定也，非人能改之’，这是何意？难道所谓瘟疫，皆为天行？”

　　林岱悲然道：“书中记载，这场瘟疫之后，所剩之人，十不过三，乱世随之而起，九州因此覆灭，直到现在几乎无人听说过九州之说，往日繁华云烟皆成历史泡影。”

　　孟清来闻言将书一合，宽慰道：“师弟何必如此悲观，你可是享誉天下的神医，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总会找到办法的！”

　　林岱转身看向谢兰昭：“本来我心中存疑，但是你看他这样，由不得我不信——”

　　孟清来也看过去，又飞速地挪开眼，唏嘘道：“这些谢公子也是奇人，这全身溃烂得我都不忍看了，居然还能坚持下来！”

　　林岱紧盯着他道：“他身上有两股气息正在纠缠，我正在等一个答案，如果赌赢了，那或许还有救，但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转眼已入中夜，大雨依旧未停，瑶兮循着灵虚瀑布只身入山，因走的是水脉，绕过了那些修者的居所，不知前行多久，恍然间在淅沥沥的雨声中听到阵阵幽深的呼唤，循声而走，无意间钻入了岩壁上的缝隙，竟到了一处溶洞之中。

　　里面路途黑暗无光，洞口路途崎岖，处处碰壁，她随手施了个火行术，往里蠕动许久，走过一段狭窄的甬道，溶洞里面变得豁然开朗。

　　火光映照之下，洞中石钟乳、石笋、石柱、石盾、石瀑大小不一，形态怪诞，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但是与这奇异秀美之景并存的，却还有上百个或悬挂于石柱、或散落于地的湿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