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怎么还不穿书》余摇

2、第 2 章

　　男人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拖着僵硬的四肢缓缓坐起，隐隐清了下嗓子，恭谨道：“请问姑娘，你是何人？”

　　“夫君，我是你的娘子啊”，瑶兮挤出两滴清泪，“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我又是谁？”

　　“夫君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怎的撞到脑袋什么都忘了？”她佯装掩帕拭泪。

　　“你名叫谢兰昭，是齐南人氏，我是你的娘子沈瑶兮，我们本来是要去灵虚山投亲的，不想半路遇到了匪祸，夫君护住了我，自己却撞到了石头，醒来就什么忘记了。”

　　“哦……”男人盯着她的肚子，似是有千万纠结，“那这孩子？”

　　“自然是我们的孩儿”，瑶兮先下口为强，质问道：“难不成夫君觉得我这是故意赖给你的？”

　　“当然不是！”，谢兰昭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看了眼被瑶兮抓着的那只手腕，咳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我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眼看着面前人又要落泪，他慌忙地伸手帮她擦拭：“姑娘你别哭呀，兴许过会儿就想起来了，别哭了别哭了……”

　　“你还叫姑娘，就是不信我！”

　　“没有没有，我信我信！娘子别哭了啊”，谢兰昭擦得越发慌乱。

　　“你以前都是叫我阿瑶的”，瑶兮抽泣着任他擦了几下，眼睛反而越发红肿，最后实在疼得厉害了，她才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夫君一定会恢复记忆，就算记不得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为了牢固丈夫意外残疾妻子不离不弃的人设，瑶兮含情脉脉地看了他几秒，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就端起早已备好的粥递给他。

　　“夫君，你刚醒，吃点东西吧。”

　　“不用，我不饿，娘子你吃吧。”刚说完，谢兰昭的肚子就应时叫了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本想挽救一下，却不料肚子越叫越响，尴尬的气氛瞬时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额……”，瑶兮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夫君，饭还是要吃的，虽然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但是你毕竟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身体为重啊。”

　　“好吧，那就多谢娘子——阿瑶了”，谢兰昭温声说道，“阿瑶的眼睛都哭红了，快去敷一下吧，否则一会儿就要肿了。”

　　他一手接过碗勺，一手又揉了下她的眼角。

　　察觉到他换了称谓，瑶兮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她不知是不是被揉得狠了，脸上有些发烫，是该去用冷水去降降温了。

　　“那夫君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瑶兮揉了揉酸麻的双腿，起身走出茅舍，刚要将门掩上，却听得“咔嚓”一声，一扇门竟整个掉落下来，她心里骂了一句，脚下一飘，飞速躲开。

　　“我为什么要从种田文的剧本开始啊！”瑶兮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之前她认为共贫贱共患难的夫妻感情更加牢固，现在她感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阿瑶，怎么了？”谢兰昭闻声放下碗勺，正好看到门扇掉落的一幕。他眼看着瑶兮灵活地闪到一边，又利落地蹲下身一手把木门掀起来，起身时还用力拍打一番身上的灰尘，于是不动声色地从草席上爬起来：“可需要帮忙吗？”

　　瑶兮将他原样扶回去：“不用啦，夫君，你好生歇着吧，粥一会儿要凉了，要记得吃啊。”然后踩着咯吱咯吱的门板走了出去。

　　谢兰昭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良久，他才端起米粥尝了一勺，结果刚入口就吐了出来，“这粥为什么是咸的？”

　　此时一阵饥饿感袭来，他无奈之下，只得闭着气把粥喝完，随后习惯性地去衣袖里掏手帕，碰到粗布窄袖时，他才反映过来自己此刻的境遇。

　　“竟已过去四年了吗？”他看着腕上的藤镯，上面隐隐现出四条暗纹，看起来极似木质的纹理，豁口一端木刻的半开莲花，也在经年的岁月里不甚明晰，他叹了口气，倏而又释然一笑，一梦黄梁，想不到醒来时在人间已经四载，有妻有子？贫贱至斯，果真世事难料。

　　他四下打量起所处的环境，茅草为盖，竹木为架，门扇松动，室内陈设更是简陋无比，一桌一铺都残缺不全，实在不是一个安身之所，更像是一个废弃的田间窝棚。出门一看，果不其然，茅舍正是建在田边，后方一片麦浪翻滚，门前紧邻一条溪流，距离远处的农户有一段距离。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我正在给你捉鱼呢！”瑶兮拿着一把简易木矛，站在水里冲他喊道。
　　谢兰昭看她卷起衣服袖子在水中走来走去，步履平稳，行动敏捷，只一下就精准地扎到一尾鱼，全然不像身怀六甲的样子，又想起她一手掀起门板的干脆利落，与方才嘤嘤轻啼的小娘子更是判若二人。他正待多想，却忽然被一片水花溅到眼睛，原来是瑶兮把鱼扔到了岸边。

　　“夫君，快把鱼捡起来！不然又要掉到水里啦！”瑶兮又扔过去一条。

　　“没想到阿瑶还是捉鱼能手啊！”

　　“那是当然！”

　　他俯身把鱼捡起来，扔到离溪流较远的地方，随后也脱下外衣，卷起裤脚，准备下水帮忙，结果刚蹚开岸边水草，就眼见瑶兮又扔过来两条，且还在乐此不疲地寻找下一个目标，似乎玩儿上了瘾，于是他也就此作罢，回到岸上专心捡鱼。

　　“系统，我捉了多少条了？应该够他吃的吧。”瑶兮说着又捡到一只乌龟，直直地朝着谢兰昭的方向扔过去。

　　“宿主，你捉到的鱼、虾、龟、蟹共计二十二……二十三只，可以满足成年男子的平均食量，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瑶兮直起腰来喘了一口气，“这算什么！我可是还当过忘川水神呢，这些小鱼小虾不在话下，要不是男主在场，我可以让它们排队任我挑。”

　　“容我提醒，当年你只是在忘川打杂，水神是追封的称号，而且，按照你法力恢复的进度，现在还无法施行大范围的控水术。”

　　“追封的怎么了？再说整条忘川河都是我造出来的”，她又弯腰扎了一条草鱼，觉得差不多了，扛起木矛向岸边走去，“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拆我的台，你个AI系统怎么那么爱杠呢？”

　　“好的，宿主，已收到诉求，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请时刻注意自己作为一位“孕妇”的行为举止，你在半个时辰内捉住二十四只鱼虾的举动极易令人生疑。”

　　瑶兮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忘记肚子还鼓胀着，她抬头向岸边看了一眼，谢兰昭正在跟一位农人说话，没往她这边看，这才缓下心神。然后她将木矛上插着的鱼拔下来，准备扔到水里，想想又觉得可惜，不差这一只，于是又插了回去。

　　等到她上岸之后，才发现谢兰昭似乎在与人做什么交易，上前一看才知道，他想要用鱼虾跟一位老伯换些干粮。

　　“夫君，这里还有一条！”瑶兮从谢兰昭背后冒出来，把草鱼扔到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破箩筐里。

　　老伯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乐道：“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在捉鱼了，哪成想小娘子有着身子还这么利索，不愧是咱们农家的婆娘！”

　　她不知道答什么，憨憨地应了句：“多谢老伯夸奖。”然后害羞地扯了下谢兰昭的衣角。

　　谢兰昭见状，嘴角一抿，往前挪动了一点，把她护在身后，说道：“都怪我在病中不顶事，害得娘子身怀六甲还要做这等事。”

　　“说的是啊，到底是男人该顶家里半边天，小姑娘嫁给你自然要好好待着。”说罢，老伯把背篓里的馒头、饼子一股脑儿都递给他，说道：“小兄弟，我从家里出来就带来这么多，都给你，可别让媳妇儿饿着。”

　　“多谢老伯了，这些鱼我们只留两三条就好，剩下的您全拿去吧，我们这里没有炊具，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老伯捡到大便宜，自然欣然笑纳，临走前给他们指了指他远处的房子，让他们这两天去家里喝鱼汤。

　　送别老伯后，瑶兮翻出备好的生存包裹，从里面翻出两个打火石，打燃后生出一堆火来，待转身回头看时，谢兰昭已将两条鱼穿好备烤，二人相视一笑，一人一条开始烤起鱼来。

　　“阿瑶，你之前说我们去投亲时遇到匪徒，那在这之前我们家里都有哪些人？又为何要去投亲？”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宿主，快背准备好的设定，我已经帮你调出来了。”熟悉的声音又在瑶兮脑子里响起来。

　　“我记得清楚着呢，别出声打扰我的思路。”

　　瑶兮整迅速理出悲戚的神情，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咱们家原来是在齐南那边住着的，家里原本还有公公婆婆，虽然没有多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两个月前，那边闹了旱灾，之后蝗虫过境，本来家里还有囤粮度日，但是没过几日就听说有旱魃现世，附近的村子还……”

　　“还什么？”

　　“还……易子相食。”

　　说完之后，瑶兮忆起第一次到齐南时的场景，当时她闻到农户中传来的肉香，还以为他们捕到了猎物来充饥，正要为他们高兴时，却听到里面的人边吃边哭，她觉得怪异，于是隐身入户，想探听明白，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小儿颅骨在地上打转。自此，她看到肉都有点反胃，后来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缓过来，当下又想起那个场景，瞬间连烤鱼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