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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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顶上方的瓦砾堆投下三寸阳光。
她靠着那个缝隙流动的空气才活下来。砂砾像从她的肺里咳出来。那束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光斑，只是那点温暖的错觉让她确信自己还活着。
活着的质感，是她干裂的嘴唇，空瘪的胃，和因呼吸而起伏如鼓风机一般的胸脯。
所以直到尘土落到她的睫毛上，那三寸的阳光突然扩大成一双温暖的手——大片的阳光拥抱了她。她知道是母亲口中的上帝终于肯垂怜于她，终于肯亲自接她离开。
只是，上帝，怎么会长着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鼻尖还有一颗黑痣。
……
“是个孩子，还活着。”陈念安从废墟里抱出那个瘦小的女孩，女孩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大片阳光刺伤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把她平放在地上，抬起头看向七号。
五年过去了，七号现在比他高得多，金发剪短了，现在再也遮不住眼睛，他的眉目深邃了许多，也再也不能称呼他为少年，过去的少年长开了，现在称得上是个男人了。
陈念安会在心里夸他的小狗长成了帅气大金毛，但不会说出来。倒是他自己，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苍白清瘦的样子，只是从二十一岁平移到了二十六岁。
五年过去了，食罪灵仍然没有被清理干净。世界很大，陈念安不可能一边环游世界一边清理残局，但好事是裴寂的研究有了大进展，他们有了新的武器——可以消灭食罪灵的武器，这需要陈念安的力量作为媒介。
那种光，终于也成为一种真正的希望。
好事是陈念安解放了，但他作为优秀的领袖和救世主的光环更亮了，基地里随便拉一个小孩都知道他们的恩人是救世主，虽然他总在演讲时生硬地念裴寂准备好的稿子。
人们需要一种象征性的希望，一个强大的人做他们的救世主，做他们的信仰。
许晨恩戏言他现在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陈念安却不胜其扰，原本前几年他还会在周末去极光基地的儿童区开故事会，给丢丢和他新认识的很多朋友朋友讲那个小牧羊人的故事……
但近期他的光环有些不受控制，陈念安便跑去和七号在新的执行队满世界乱转执行任务，反正离开了基地，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在废墟旁，陈念安探测到了生命信号。是人类。七号劈开了废墟埋着女孩的巨石，陈念安则爬进碎石中把她抱了出来。
陈念安蹲下身来给女孩做紧急包扎的时候，通讯非常准时地响起来。
是裴寂，陈念安看向七号，七号心领神会地说着“信号太差”切断了通讯。
裴寂：……好啊，你们俩，翅膀硬了，野了。
给女孩受伤的肩膀清创过程中，由于缺失麻醉剂，女孩醒了过来。
陈念安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说别乱动，忍着点。
七号蹲下向她介绍自己和陈念安，我们是来自极光基地的救援队。他在女孩茫然的眼神中判断出她还不清楚他们的存在。
七号把手递给她，说太疼的话可以咬住。绷带还是要省着些，反正他不怕疼。
女孩睁着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七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开始尝试着开口。或许是因为吸入了太多尘砾，她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从千疮百孔的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
七号听不清，陈念安便低下头去听，凑得很近才听到那几个微弱的音节。
“她说她叫黛西。”陈念安听到“Daisy”的发音。这名字是小雏菊的意思，他讲给七号。
七号看他安哥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趁着陈念安不注意亲了他一口，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判断得出什么时候陈念安会生气，什么时候不会。
比如，现在这会儿虽然安哥的脸红得要烧起来，但心里没生他的气。
他喜欢现在和陈念安一起执行任务，简直是……公费蜜月。
“得寸进尺。”陈念安嗔怪地瞪了七号一眼，嘀咕道。
五年了，他和七号也早已从刚交往时候的青涩慢慢变成现在的老夫老妻……他有时候也会惊讶，当初那么可爱靠着他肩膀睡觉的小狗，怎么就长成现在这样子了？
算了，他也不亏。陈念安在心里叹气。
救下女孩后，他还是担心黛西的伤口会感染，她的年纪太小。陈念安调了地图，看了看四周有没有极光基地的据点——裴寂在这五年里干了不少事，构建救助幸存人类的据点便是其中一件。
“最近的据点也离这里很远。”陈念安皱着眉，“我们得尽快。”
七号看着他安哥紧皱的眉，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安慰地说：“别担心，安哥，还有我。”
他背起黛西，扭头向陈念安笑了笑。
陈念安知道他不是在吹牛，不禁感慨起来……当初七号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五年来他变得更强，这一路来陈念安基本不需要怎么动手，一切都由他的骑士代劳。
经过一片重灾区时他们被大片食罪灵包围了，虽然数量很多，但对于七号来说解决得很轻松，如今他的刀上附加了陈念安的力量，可以轻易切开食罪灵的身体。
但这些不长眼的怪物却并非完全愚笨，一只黑色的爪子突然从七号身旁飞过，它的目标不是陈念安和七号，而是那个被他们护在身后的脆弱女孩。
七号在这一秒里转身，用肩膀接住了食罪灵的偷袭。陈念安的光紧接着迅速溶解了食罪灵的利刃。
七号对痛觉的感知度永远是缓慢而迟钝的。感知到痛的时候伤口已经流了些血。
陈念安皱眉，又心疼又责怪地瞪向七号，说他冒失不惜命。话虽如此，他还是在手心聚了一团光帮七号治疗。
七号冲他笑，说，这不是还有安哥嘛。
那个一直沉默的人类女孩用非常低的沙哑声音说谢谢哥哥。她的“哥哥”称呼让两人都一愣。
陈念安和七号惊喜地看到黛西脸上扯出来一个有点勉强但是天真可爱的笑容。
黛西是个可爱的孩子，经过了几日的休整，虽然那张脸还是有点灰扑扑，但多少还是多了些血色。
陈念安喜欢和小孩子相处，会有种特别的放松。他试着把小牧羊人的故事也讲给这个孩子，于是他和七号听到了黛西轻轻的笑声，像小猫在打哈欠。
半夜，陈念安睁开眼睛。黛西抱着膝盖看着他。她站起来鞠了个躬，在胸口比划一个十字，郑重地说祝福你们。
陈念安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能听懂……但很快，她也会有一个家。
……
他们走了四天。在老车上走走停停，偶尔下车来看看这里的风景。
七号还挂念着极光，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世界的那一边去——总有一天会到的吧？或许下一次任务他们就能去那里，陈念安和七号能坐在白雪中看极光，然后许一个很美很美的愿望。
第五天黎明，陈念安看着坐标越来越近，据点的旗子远远地飘着。他拔除了通讯装置的干扰器，裴寂不太冷静的声音从那边传递过来，说你们公费旅游就算了，切断通讯是不是不给你裴姐面子……
陈念安和七号对视，叹了口气，心说裴寂还是如此。她是个急性子，又是个工作狂，其实她早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觉得自己愈发像老妈子，只好默默添了一句：“早点回来就好，别让我们担心。”
陈念安和七号看着对方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呆了呆。
陈念安伸出手撩起来七号的头发，把他脸上沾的沙尘抹掉。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模样。家的感觉就那么飘过来，让两个人有点鼻酸。
黛西可以自己走路了，她的嗓子也好了许多，可以说一些比较长的话。
比如她告诉陈念安和七号——是她母亲，将她推到那片废墟瓦砾之中。因为她母亲在那一刻之后就被蜂拥而上的食罪灵撕成了碎片。黛西在废墟里捡了条命。
最后他们告别。离别时七号毫不犹豫地给了黛西一个暖和的拥抱。陈念安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交代她照顾好自己。
他们就站在极光基地这处据点的不远处，看着小雏菊慢慢走回去。一直到她变成一个远方的点。
现在无人打扰了。他俩在日出时交换了一个诗意的吻。陈念安被圈在金毛大狗的怀里，看着太阳照常升起。
那轮漂亮得声嘶力竭的朝日下，七号环住陈念安的腰，把下巴放在安哥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边，情动地说：“安哥……”
“安哥，我爱你。”
陈念安慢慢“嗯”了一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从七号的双臂中挣脱出来，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回抱住他的爱人。
“我也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人家听见了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番外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