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安全屋基地的采光一贯不好，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地下室有充足暖和的阳光。广场四周遍布巨大刺眼的白色人工灯，只有深夜才会熄灭。
“你说，假如有孩子在这里出生，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太阳？”许晨恩曾问裴寂。
“比起阳光，大家还是想活着，再说，不晒太阳会变白。”裴寂说这话时用手轻轻撩过她染了金色的长发，快褪色了，染色剂是稀缺资源，她可能只能自己想办法染或者恢复黑发的样子了。
用惨白来形容那些吊灯或许也不为过，它们冰冷，严格，守时，好像世界的倒计时一般残酷。
七号推开房间的门，他其实早已习惯这样的灯光，在大厦安全屋里时，外面的日光灯失去供能，甚至连光都没有。在他看来，这样的灯光和阳光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边比外面有人气得多。
他走近栏杆，向广场眺望了一下，还是清晨，不到活动时间，幸存者们大约都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广场上没什么人。
陈念安也还在睡觉，他的睡眠变得越来越长，七号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不想吵醒他。
七号下了楼梯，他的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但当他走到圆形广场，他突然听到另外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另外一些，不属于他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过身去，从大屏幕后面抓住了一只瘦弱的胳膊，将那鬼鬼祟祟的人从阴影里拉了出来——
是个小男孩。
七号愣了一下，直到男孩喊痛，他才松开手。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幼崽。他对人类幼崽的印象完全来自陈念安口述的弟弟小时候，什么很调皮很不听话，爱哭爱闹……他面上跟着陈念安夸小孩可爱，但其实心里免不了觉得疑惑，弱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受到人类的青睐？
他知道人类都是慕强的，像他的战斗本能一样，刻在他的DNA里，成为他的处事原则。
陈念安之前总觉得他是张白纸，其实不然，他是按照程序写作的战斗武器……至少，除了陈念安的那一部分，他只有战斗本能可以依靠。
面前的小男孩有张包子脸，虽然身材由于营养不良看着十分瘦小，但脸却带着婴儿肥，一双很黑的眼睛盯着七号看，那目光带一点试探和好奇，却没有恐惧。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没到活动时间。”七号勉强正色起来，盯着小男孩。
他从来不害怕和怪物对视，但人类幼崽让他有些不适应，小孩子的眼神太干净了，小孩子本身也像一块精致的玻璃器皿，他端在手里会害怕摔下去。
七号什么也不懂，他不知道他的害怕是因为孩子是美好的象征，和外面那些黑色可怖的怪物相比，他们柔软、易碎、代表着希望和纯净，完全是世界的两面。
他见多了那一面，自然会对另一面不适应。
“很无聊，这个点不能出去玩……”小男孩回答他，声音怯生生的，显然，这孩子是偷跑出来的。
七号却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孩和他面面相觑，他俩沉默了很久，小男孩在等待这个看起来还不那么像大人的人发落，而七号纯粹是愣住了。
他该给这孩子赶回去吗？还是教育他一顿，让他注意安全？
小男孩看他总是不说话，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大哥哥，你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当然看得到。但是七号宁愿自己看不到他，这样就能直接掉头走掉。
陈念安没有教过他怎么对待小孩子。
当然，七号不知道，这时候的陈念安还给他看作小孩子。
说曹操曹操到，七号和小男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一转身看到陈念安就站在背后，抱着双臂笑着看着他们。
“安哥，你醒了？”他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安哥永远会知道怎么对待小孩子，安哥永远有办法。
此时此刻，陈念安算是他的“救世主”。
陈念安很少笑，正如大家说他阴沉，都是实话——除了，面对孩子的时候。
他也挺有孩子缘，之前回福利院看望院长的时候很多孩子一开始会怕他，但相处久了会说他是“好看又温柔的哥哥”。
小孩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怎么了吗，这是谁？”陈念安蹲下身子，看向小男孩。七号顺势站到陈念安身后，解释这孩子偷偷跑了出来。
“我不是谁，我有名字的。”小男孩看着陈念安，有些气呼呼地说，“我叫丢丢。”
丢丢打量陈念安，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周身阴沉沉的气质，让人觉得不好接触。小孩子很会看眼色，一般看到这样的大人，他都会绕着走……怕被拐走。
但这个奇怪的大人在对他笑。
等等……这个奇怪的大人伸出手掌，他的手心里有一颗糖！
丢丢挣扎了一下，还是很快向糖低头了，他把糖接过去，咬了半天糖纸都没撕开。
陈念安嘴角带着笑，把那糖接回来，也不嫌弃上面孩子的口水，撕开糖纸，红色的糖纸包裹着一颗晶莹的水果糖，他依旧放在掌心，等着小孩子来拿。
“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不过我的糖可以。”他对小男孩说。
和他弟弟一样，贪吃，爱吃甜食。陈遇安也是这样子，小时候吃不到糖他就带弟弟去厨房偷糖吃，一晚上吃了二十几颗糖，第二天小孩儿的牙疼得嗷嗷叫。
七号在一旁看着，一脸不可置信，且不说他的安哥哪来的糖，怎么还会说出这种双标的话……什么叫“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我的糖可以”啦！
陈念安却站起身来，也塞给七号一颗糖。
“这颗给你。”他说，那颗糖在他手里握了很久，有些化了，黏黏的，“刚刚去物资部领的。”
别的小孩有的，他家小孩也要有。
七号想说不需要……他早就不是吃糖的年纪了，他也不是小孩，但顶着陈念安殷切的目光，他还是收了下来，把那颗糖放在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他要留作纪念，再怎么说，这也是安哥给他的礼物。他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很开心——安哥，是专门去给他拿的糖？
陈念安看他收下了糖，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他看向正在吃糖的小男孩，说：“该送这孩子回去了。”
按这里的规矩，这个时候平民是不能出来活动的。想必他的家人也久等了吧。
小男孩吃了糖，对他和七号亲近了许多，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其实我一个人也能回去的！”丢丢一边小跑，一边说。
陈念安马上附和“嗯嗯”，夸他真厉害，说：“只是哥哥们不认路，需要你给我们带路认识一下。”
小男孩满足多了，他一跳一跳地，像只兔子跳上楼梯。
这是陈念安第一次来到平民幸存者居住的楼层。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