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比作夏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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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仅剩一天，柳向晚没出门，而是选择留在家里练琴。
练琴到一半，却只觉心思杂乱，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中填溢，首当其冲的便是钟溪不搭理她的事。
因为她不声不响转回池江的事，钟溪气了许多天，连带着柳向晚发给她的微信，都爱搭不理地回复，可见其有多生气。
轻叹出声，柳向晚放下手中的鼓槌，给钟溪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滴滴答答响了两下，依旧是那首半死不活，时时刻刻提醒柳向晚是个“负心汉”的铃声曲。
等了快一分钟，终于在视频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钟溪高傲地接了电话。
“找我干什么。”钟溪不高兴地出声。
柳向晚无奈地哄她：“想你了，想见一见你。”
这话燃起了钟溪的更加不高兴，她哼哼唧唧地冷哼了声，像只被主人薅了毛发飙的小猫。
“那谁让你一声不响转去池江了呢，要是你还在东庐，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是，是我的不对。”柳向晚乖乖认错，“我不该没有通知你，就突然转来了池江。”
她话锋一转，“但我转都转来了嘛，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啦。”
少女清冷的声线中带着诱哄的意味，轻而温柔地刮在耳边，很难让人生气起来。
钟溪火气下来了些，但依旧不太搭理她。
无奈地笑了下，柳向晚说了好些话后，见通通无用，只好不动声色地买起惨来，提起了昨晚她大斗精神小伙的事。
果然，听了这事，钟溪瞬间破了高冷，紧张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柳向晚嘴角带笑，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受伤，我还扭伤了他的胳膊。”
“那也不能以身犯险啊。”钟溪担忧地说，“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没事的。”
为了让钟溪注意力在她有没有受伤上转移，柳向晚又转口说起了，昨晚有一个男生送了她一瓶可乐的事。
“啊？他为什么送你可乐，看上你了吗？”
柳向晚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好像觉得我有些伤心，可能希望我高兴一点吧。”
“那肯定就是看上你了。”钟溪小声嘟囔，“谁没事送人一瓶可乐啊。”
她声音太小，柳向晚没有听清，一脸懵地问她说了什么。
钟溪嗓门大了些：“我是问你那人长得帅吗？”
“……”
停顿了下，柳向晚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少年的模样，一时间竟也只记得他穿了一件白t的模样，完全记不清人脸了。她诚实道：“我忘了，但看气质是帅的。”
“……”钟溪凝噎，“忘了你是个脸盲症患者了。”
因为说到了昨晚的少年，柳向晚也下意识想起了昨天，她给宋宴发的消息。她拿着手机，将页面跳转回微信主页。
甚至连点进去都未点进去，她就直观地看到了，置顶上方，宋宴并没有回她消息。
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失落，连带着嘴角都拉了些许下去。
钟溪：“怎么了，咋突然不高兴了。”
“没事。”柳向晚重新点开视频大窗口，“只是在想开学的事，有一些犯愁。”
听她说了这话，钟溪下意识就想说要是你没转过去就好了，但话到嘴边又换了说法，“摸摸，尽人事看天命就好了，实在不行，我跟我爸妈闹一闹，转学过去陪你。”
“……”
心情恢复了些，柳向晚倒是希望她能转过来陪自己，但也知道不实际，“算了，那还是我一个人适应新环境吧。”
“你一个人前社恐，恐怕进入了新环境，只会比我不适应。”
能做朋友大多都是性格相近，柳向晚和钟溪都是偏内向的孩子，钟溪则更为严重，社恐到极致，面对陌生的人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但在朋友面前却疯到极致。
钟溪装腔作势：“行行行，看不起我是吧，等我转个学给你看看。”
柳向晚连忙澄清自己没有，笑容暗含深意地表示相信她。
两人一边视频，柳向晚一边整理好琴房，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一会，房间门被敲响，柳向晚同钟溪说了声后，就挂断电话，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李叔，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盒子，神情看上去很紧张，一直在擦头上的冷汗。
柳向晚让了半边路，随口问：“李叔，你是热吗？要我把空调打低点吗。”
这话看似无意，又看似阴阳。
李叔冷汗成河，一张脸局促得笑成了大丽菊，却结结巴巴不熟练地背道：
“小晚今天真好看，美得，美得让我眼泪流出，淹，淹成钱塘江大湖……让我美到泪流不止，从此世界不再缺水。”
“……”
“…………？”
被夺舍了是吧。
柳向晚：“有话直说。”
心虚地将另一手的果盘放到了桌上，李叔不自然地拿出了白色盒子里的摄像头。
嗯，摄像头。
程辛安排放的。
之前在东庐的家里，柳向晚房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这般直直地对着她的书桌，监视着她所做的一切。
少女的眼神直直地驻留在摄像头上。
李叔也如站针毡，不知道是该放还是不该放。
过了几秒，柳向晚转过身去，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心的汗。
空气跟凝固了般。
“小晚。”李叔小心翼翼喊。
柳向晚背着他：“放吧。”
很快，李叔就麻利地装好了监控，心里的紧张也减少了几分，正想偷偷溜出去时，柳向晚转了过来。
他对上女孩平静的眼神，忍不住磕巴：“小晚，晚、晚上还在家吃饭吗？”
柳向晚将门打开，目送他：“不了。”
“和人有约。”
……
所谓的和人有约，其实就是昨晚帮助的小姑娘想请她吃饭，昨天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只是加了微信后，柳向晚就让女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报了警，处理后续的事。
小姑娘和家长很感谢她，今早给她发了n条感谢短信，甚至还转了一千块钱给她。
柳向晚没收，只是道：【没事，人没事就好。】
最后在盛情难却下，只能答应和小姑娘吃顿饭，以作感谢。
因为路痴，柳向晚虽然出发的很早，到的时候却迟到了几分钟，甚至还是在导航的指导下走的。
见到她，小姑娘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一口一个谢谢。
柳向晚无奈地止住她对自己的感谢，再次表示只是小事一件。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寡淡到极致，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没有邀功，没有自豪，没有故作推辞，只是很平静地说她只是帮了一个很小的忙。
小姑娘收了眼泪，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后，才想起来问：
“抱歉抱歉，我居然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昭鸢，在一中读书。”
一中……
池江只有一所一中，必然是池江一中，也就是柳向晚即将转过去的那所学校。
她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感觉恰巧，“我也是一中的，我叫柳向晚。”
“你名字好好听啊，有一种古风女侠的感觉，和你很像。”张昭鸢说，“但你居然是一中的，是高二吗。”
柳向晚顿了下，“开学高二，但也不太算你们学校的。”
“我开学才会转过去。”
“怪不得我说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张昭鸢了然地点点头，“你那么漂亮，肯定在我们学校很出名，我都没听过，还正想你是不是没怎么来过学校呢。”
柳向晚笑了下，“实际上，开学才会去的转校生。”
“哈哈哈是的。”张昭鸢说，“我也是高二的，十七班，你是几班啊。”
“一班。”
“……”
小姑娘爆出一句粗口：“不是，你居然是一班的吗，那好厉害啊。”
“？”
“一班是火箭班，只有年级前几百才能进，进了火箭班基本上就意味着一只脚踏入985，一只脚踏入211了，妥妥的尖子生。”
柳向晚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没想到程辛给她塞进了那么好的班。她感叹了句，“那看起来压力挺大的。”
“大是大。”张昭鸢神秘地笑了下，“但下课就能看见帅哥，也很爽啊。”
“啊？”柳向晚不解。
张昭鸢咬着牛肚，替她解释，“你知道梁旭吗，他就是一班的，这次市第一就是他。真人真的嘎嘎帅了，盘条亮顺，那身材，那线条，简直嘎嘎乱杀好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更神秘的笑，看样子并不只是因为人帅而笑。
小姑娘声音放小了很多，“偷偷告诉你，我可嗑他和陈洱了，两个人绝对在一起了。”
柳向晚行了个拳礼：“佩服。”
同时，她逻辑也顺清楚了。
这位梁旭大概率就是她的包办同桌，以及、是一位性取向不明的gay（？）
两个女生胃口都不大，吃了一会后，就吃饱了，又说了一会话后，就互说了拜拜。
柳向晚没着急回家。
这会儿，天色绚烂，夕阳一路艳烧到远山的那边，这座依山而生的城市，难得没被圈在沉沉的雾里，空气状态格外良好。
看了一眼手机，宋宴还没有回她。
少女放空地走在路上，在想究竟为什么那么久宋宴都没有回她，辗转纠结稍会，她还是决定主动发了条微信。
柳向晚：【驼羊吃草.jpg】
柳向晚：【怪妹妹嘴太笨，不像其他姐姐那样会讨你开心，导致哥哥消息都不愿意回我.jpg】
发完，她就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只不过很快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宋宴打过来的电话。
柳向晚并没第一时间就接，而是轻咳了几声，才接了电话。
“宋宴哥。”柳向晚低声说。
那头男声温润，不急不慢地笑了下，“回池江了是吗，现在在哪呢，哥哥接你去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柳向晚停下步子，原地踢步。
“今天怎么吃那么早。”宋宴笑了笑，“哥哥最近在加班，没怎么看手机，回消息晚了点，不是故意不回你。”
柳向晚知道他会认真看自己每一个表情包，所以才会特意解释，但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下。
“没有啦，我只是随便发了个表情包，提醒你回我消息。”
少女声音比起往常要显得软乎很多，像似在和哥哥撒娇般自然。
宋宴是柳知安的好朋友，从小两人一起长大，对柳向晚也是关照有加。而柳知安去世之后，宋宴更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可以说程辛对她的关心，可能都没有宋宴多。
但柳向晚知道，自己并没有只把宋宴当哥哥，她喜欢宋宴。
但宋宴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刚想说话时，就听见手机“滴”一声，关机了。
昨晚放在床头，忘了给手机充电，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柳向晚又恼又气，但也没有办法，于是只想快点回家。
但人越是着急，越是慌乱，更别说柳向晚这种自带路痴属性的人了。
这下，她成功第三遍绕回了刚刚站到的小巷里。
她有些无奈地找了个墙根站着，揉了揉自己充血的小腿，打算随机找个路人问路。
行人往来如鲫，对岸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附近的小摊，斜靠着电线杆，要了一份章鱼小丸子。
山风在巷中四溢，少年穿了件宽松黑t，体型高大，脖子上挂着个beats的耳机，肩上背着个篮球包，看起来像是在球场刚打完球，准备回家的学生。
不知为什么，柳向晚莫名觉得面前这人眼熟。
她顿了下，礼貌走过去，问他百里弄怎么走。
面前的少年这会手里拿着switch，但手势并不像在玩的模样，两条长腿散漫地支着。
闻言，他抬起了眼。
“百里弄？”光线阴了下来，梁旭声音淡淡的，“你要去那吗，有点远，走的话……快四十分钟吧。”
“四十分钟？”
“嗯。”
柳向晚吃惊：“那么远吗？”
将游戏机收回书包，梁旭低着头看她，眼神里带了点笑意，“不然呢。”
“……”
柳向晚沉默了，不说话。
路灯忽然连排亮了起来，洒了一地灯色，在朦朦胧胧中少年少女的影子摇晃着，被笼在了一块。
少年盯了一秒影子，收回了视线，落在少女纤细的背脊上，月光轻柔，衬得她似夜幕里远远垂亮的灯火般遥远。
而柳向晚这会儿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她认真地盯着面前人的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看着你很眼熟。”
以为已经被认出来的梁旭：“…………”
得，是他自恋了。
但怎么有点不爽呢，他长得很一般吗，还是一张大众脸，能看完就忘。
梁旭冷哼了声。
下巴抬了点，看着有股冷淡劲：“嗯，前几分钟刚在路口遇见。”
他特意强调：“是同一个路口遇见了三回。”
要不是看出柳向晚貌似迷路了，梁旭绝对毫不夸张地以为，这姑娘是在欲擒故纵，故意搭讪自己的。
柳向晚愣了下，懵懵道：“那挺有缘的。”
“……”
梁旭换了个姿势，心想这姑娘真不会是来搭讪的吧，但搭讪也没有这样搭讪的吧，一点也不真诚。他敷衍地呃呃嗯嗯：“是是是，有缘，特别有缘。”
“嗯，对了。”
摊主将包装好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了他，少年勾在指尖上，手指修长。他长臂一伸，似在指点江山：
“你想去百里弄的话，就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左拐，再左拐，右拐，然后再过四个巷口吧，爬一段楼梯，再左拐……”
噼里啪啦，劈头盖脸一段话，砸得柳向晚猝不及防，完全没跟上他的语速。
最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少年咬了一口章鱼小丸子，一口吃掉，慢悠悠地问她：
“你记住了吗。”
柳向晚：“……”
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嘴角，梁旭垂头看了一眼正在待机的柳向晚，心满意足地又吃掉一个章鱼小丸子，大发慈悲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女生勾了勾手。
“走吧，我带你去。”
作为混迹江南区的老土著，梁旭对这片地方十分熟悉，在巷道里七拐八拐，抄了不少近道后，仅以三十二分钟的战绩，就带着柳向晚到达了百里弄门口。
确认到达之后，梁旭不在意地和她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后，就转身离开。
柳向晚将他叫住。
少年转过了身来，在摇摇晃晃地夜色下，江水深沉，吹来浓厚的风，灌醉一盏盏灯火。
远处似乎还传来江水波涌的浪花声，破碎的星光倾泄而下，男生的身影模糊而青涩，像是美梦中的一道幻影般。
“位，我叫柳向晚。”柳向晚问他，“你叫什么啊。”
迟疑了一下，梁旭看了少女一眼，轻笑着转过身来，闲散地摆了摆手再次表示再见，胡口乱扯：“我啊，我坐不改姓，人不更名。”
“叫，梁大帅。”
“……”
“…………?”
有点小土哇，少年。
柳向晚心头微松，笑着同他说：“那再见了，梁大帅。”
“路上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比作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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