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狼》寒雨连江A

52、猎场（11）

　　几人相互行礼，温世翎笑道：“公主和郡主怎么这么晚出来了。”

　　没想到她们的回答和之前他们自己的话差不多：“前几日父皇病着，也没心思好好欣赏一下这守原猎场的风景，今天终于有机会，就不计较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其实同样美妙。”

　　今夜圆月明亮，云间星辰璀璨。守原猎场森林茂密，河流遍布，鲜草丰盛，水随风动，在月光下缓缓流淌，显出晶莹的灿银色。苏凝华随手在河边勾了一把，冰凉清爽。

　　程淳一在一边看着她手上那偌大的宝石戒指，远比清澈的河水更加闪亮。

　　奴才们被她们指使得远了些，苏凝华牵着马：“上来坐吗？”

　　程淳一就乐了：“哪能让公主给小的牵马，小的还是老老实实走着吧。”

　　苏凝华也笑：“不用客气，这也没外人，不怕有人说闲话。”

　　“还是应该我牵马才对，”程淳一道，“因为我会骑马，您不会。”

　　“你还小，哪牵得动，咱们还是都走着吧，”苏凝华把奴才过来把马牵走，“两手空空的，反而更轻松。”

　　“可我看你也没多高兴啊。”程淳一回答。

　　苏凝华捏捏她鼻子：“你啊，心直口快，眼还尖，你这样以后，是要吃亏的。”

　　“那就是我说对了，那你为什么郁郁寡欢啊，陛下不是已经大好吗？贵妃娘娘也还是那么疼爱你。”

　　“就咱俩那天听到的啊。”苏凝华一时羞赧，在原地转起圈，把脚底下的青草全部踩扁。

　　“哦，”程淳一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陛下和贵妃娘娘在讨论你的婚事。”

　　“你小点声……”

　　“可陛下和娘娘都没商量好啊，你别担心，陛下慧眼识珠，肯定会给你挑一个好郎君的。”

　　“唉，千金难买人高兴，父皇慧眼识珠挑来神仙，我也不喜欢。”

　　程淳一又道：“陛下的选择，一定于你、于江山社稷都有助益，两全其美的好事，你就别担心了，而且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孩子们说拒绝的。”

　　言下之意其实是，如果公主的利益和江山社稷的利益有冲突，就只能牺牲公主了。这是程淳一早就知道的无奈，苏凝华更知道，但她们都默契地选择不说出来。

　　“道理都懂，只是还是郁闷……”苏凝华叹口气，“你还小，自然不明白了。”

　　“公主，你也要往好处想啊，等你出嫁了，府里就你自己做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人都听你的，比你在宫里自由多了，”程淳一兴致勃勃地拉着苏凝华的袖子，“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出府去到处逛，或者和你的郎君一起出门游玩。”

　　苏凝华又捏捏她的鼻子：“你这叫因小失大。”

　　程淳一嘿嘿笑：“自然，因为我闲得很，只想着出去玩嘛。”

　　苏凝华就想起来：“说好的明年上元节出门看花灯呢，你怎么带我出去啊。”

　　“我无所谓，你想出宫那可不容易，而且万一回来受罚了呢？”

　　“不怕，你只要想办法就行了，我保证你不会受罚。”

　　“那好办了，弄套内官官服，打扮成小太监，拿了腰牌出去就行。”

　　苏凝华连忙否决：“不行，亲军记性好还眼尖，内官长什么样他们全知道，咱们肯定瞒不过他们的。”

　　程淳一回答：“麻烦就麻烦在这儿，所以只能托别人，托人把咱们捎出宫去。”

　　苏凝华就明白了，和程淳一相视一笑：“那只能请温世翎了。”

　　在猎场那一边跟段顾二人散步的温世翎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阿嚏！”

　　段顾二人吓了一跳：“别是着凉了。”

　　不远处的鲁省立刻跑过来，把手里的披风给温世翎裹上：“主子，当心。”

　　温世翎推开他，自己套上披风：“守原猎场的晚上，比京城冷多了。”

　　“现在都九月了，”段嘉辉笑道，“西北直隶和北直隶很多地方已经下雪，要是说暖和的地方，恐怕也就南直隶那一带了。”

　　远处有亮光，似乎是有人在点火，段嘉辉凝视片刻：“似乎是守夜的亲军在取暖。”

　　温世翎道：“天气愈发冷了，亲军们是要烤烤火，他们兜里还有干粮，一边烤火一边吃。不过这也就是他们离得远，离大帐近的亲军们可不敢这么悠闲。”

　　段嘉辉摆摆手，后面的奴才立刻送上斗篷：“圣驾快回京城了，这阵子冻病了可不方便休养。”
　　他抬头望天：“边境太冷了，树叶都落光了。”

　　顾其舟回答：“桂花开了，回去后就可以酿桂花酒了，我吩咐奴才们把桂花收好，晒干以后就能拿来做糕饼和酿酒。”

　　“醉仙楼和玩月楼的桂花酒听说是京城一绝，”段嘉辉笑道，“我也尝过，确实不错，但总是少了些说不出的滋味。”

　　顾其舟瞥他一眼：“我珍藏了两坛桂花酒，先前给了世翎一坛，剩下一坛是给你的。估计世翎也喝出来了，那并非什么珍品佳酿，只是是我当年从漠北带来的。”

　　“虽然不是故土，但终究住了许久，纵然没有感怀之情，也总是会有些感慨吧。”温世翎叹息。

　　“自然是有的，比如决不能对漠北掉以轻心，”顾其舟道，“他们是个很有野心、胆子很大并且排外的民族，我朝将来与漠北恐怕依然是摩擦不断。”

　　“这次行刺，很难想象其中没有漠北的煽风点火……”段嘉辉道，“虽然之前揣测漠北没有理由这么做，可转念一想，他们这么做可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此事严重是因为险些酿成大祸，但此刻重新思索一遍却又觉得并不十分复杂，这件事里是否有漠北掺和都不要紧，都要算在他们头上，需要好好思量的反而是锦衣卫在查案中途发觉的有关木鹿教其他的事。段嘉辉觉得无奈，这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能庆幸不是自己去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