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无忌番外-只是当时已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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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时已惘然
燕流风第一次遇见倾故的时候，倾故正躺在龙尾关晒尸体。
他眼中那便是一具男尸，黑不留丢的，低级的小鬼道，挺影响画面美观的。
他乘着云马，头戴银冠，一身淡青水纹的月白法袍，细节处还绣着咒符图案，风流翩然。他正赶着去救帮里的一个小号，他的徒弟，一个小合欢，名叫羽艳艳。这个徒弟据说是个美女，和大多女性玩家一样，喜欢粘着帮里的高手带升级，要装备，要不是有几个人真打算追她，这种帮会成员他真想踢出去。至于那个据说，是YY里据她自己说的。
云马如风飘过，顺便踩了那具尸体一脚——他死得很不是地方。
燕流风瞟了一眼尸体，什么话都没说。
马儿直奔上古遗迹的水潭，羽艳艳拉怪的时候不小心引了N多怪，正领着一群怪物绕圈跑。
羽艳艳隔老远就呼喊：“哎呀~师傅你来啦~快99999我啊~~~~~”
燕流风驻马望去，艳丽的女合欢东逃西窜，不时有怪碰到她，便掉一段血，然后她再一边逃命一边加血。
燕流风不着急救人，看这个情况，他徒弟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羽艳艳：“师傅~~~~救我~~~~55555……”
燕流风：“浮光，向我这跑，然后用御空术。”
其实作为合欢，实在是不太可能被怪追到这种程度。合欢是公认的PK王者，就连逃跑也是一流的。
女合欢带着怪又转了一圈，然后直奔他而来。漫天的黄沙拂面，这名月白衣裳的男子端然坐于马上，淡定的看着那一大群怪奔来。
他跳下马，一招指天骂地，群引怪，然后慢条斯理厮杀开来，不管他身后那个徒弟还被多少怪追。
他其实很不情愿来。但是在没解除师徒关系前，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来救她。
已经绕过他的女合欢继续尖叫救命云云，又重新向他跑来，来回几次，红药终于耗光，惨死在他前面的怪堆里。
他来了，救了，人死了便与他无关了。他关了帮派，不想听她在帮频哭诉喊天音，转身上马，往回跑。
途中路过尸体，又很巧的踩了一脚。
燕流风瞟了一眼尸体，仍然什么话都没说。
半小时后，帮朋友在蛮荒和死亡沼泽刷英雄帖，途径龙尾关，远望那具尸体仍然不屈不挠的躺在那里。
这个人不会复活吗？
两匹马踏过男尸，潇洒南去。
又过半小时，燕流风跑地图再经龙尾关。这时夕阳西下，龙尾关的大漠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瑰红，格外艳丽。
那具男尸仍然孤单的躺在那里，似乎等待风沙的埋葬。
燕流风心中一动，打断了自动寻路的路径，在尸体前停下。
燕流风：人在吗？
倾故：在。
燕流风：……
燕流风：你看屏幕中间的对话框，提示复活方式。
倾故：呵呵，谢谢你了，我知道的。
燕流风：……你等人？
倾故：我在看夕阳。
燕流风顿觉黑线，这个小鬼道诗意得像个女人。
他在尸体边蹲了一会，小鬼道却没主动搭理他这个“一看就是高手适合菜鸟要钱要装备的肥羊”。
燕流风淘了淘包裹，打开了一个复活卷轴。一阵白光过后，小鬼道站了起来。
小鬼道似乎不太情愿，“我没求你救我……”
燕流风挑眉：“我再杀你一次？”
倾故：“= =不必了。十分感谢。”
小鬼道说完，便像怕他反悔似的原地下线了。他孤身站在黄沙中，远望龙尾关的落日，除了凄凉，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也无数次来这个地方看夕阳，但始终不懂，那个人看的是什么。
诛仙是个很成功的网游，每个服务器的人都很多。茫茫人海中，如果不是刷世界的RMB战士、排行榜的大神，几乎是没有巧遇的可能。
燕流风这个满级的鬼王，是全服第二帮会的帮主，名人一只。但倾故，只是一名字很娘的菜鸟小鬼道罢了。于是一开始，某人的单方面兴趣，由于身份差异，找不到联系方式。
几个月后，他偶尔会听过一个叫做凤凰的男人。听说，这个人PK操作十分出色，单挑赢了比他高10级的合欢。听说这个人升级很快，但是从来不找代练和高手带。还听说，这个人砸装备很有一套，似乎幸运度很高，砸八星装备不用一个完璧符。有几个帮的帮主追着他跑了好几张地图，也没能说服他加入帮会。
此人是个130鬼道，握着清冷的绝影魔音刺，一身缁衣，衣角袖口的细节绣着上古老的咒文，诡异而庄重，不羁而阴艳。
有人称他黑马，因为很多帮会老大想要征服他。拉拢这位独行侠似乎成了众帮会展示魅力与手段的一场角逐。连他帮会里唯几的女玩家也很“萌”这个人，说他性格很温柔啊，可靠啊，绝对忠犬啊，诱受啊……
女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她们喜欢强大英俊的男人，可是脑袋里却不禁想着无数种CP的可能性。CP是帮里几个女人用的火星词汇，意思是配对，这是在他被第N次与凤凰男CP讨论攻受的时候问出来的。
他是冰山强攻，对方是女王受，他与那个号称“凤鸣八荒凰耀无双”的男子，如此被CP……
虽然他是个练级控，偶尔也会有正常人的好奇，一次，他问：“那个传说中凤凰到底叫什么名字？”他确定这个服务器没有名为“凤凰”的玩家。有人回答他，那人叫做倾故，因为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娘，于是便叫他凤凰了，凤鸣八荒凰耀无双，全服唯一的称号。
于是，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龙尾关晒尸体的小号，来来回回被他的坐骑踩了许多脚，黑漆漆的跟那个传说中的凤凰没一点搭边。不过，个性倒是同样鲜明。
他也对征服这只黑马产生了兴趣。
悬赏坐标，假装偶遇，无私相助，谈天说地，当凤凰笑着说要拜他为大哥的时候，他终于圆满了。
“要不要来我的帮？”
“好啊，大哥，你帮杀人放火不？”
他对着电脑爽朗的笑，冰山面具融化，那时，他只以为自己的高兴是因为征服了一个传说，多了一个弟兄。
凤凰无疑不是一个魅力超群的人，虽然加入了他的帮会，却很内敛低调。以他的资历和等级，当副帮主也是够资格的，他却坚持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帮众。他入帮前说自己闲云野鹤惯了，恐怕不会做那些定点的帮会活动，他会感到束缚，但是真正算下来，也只有一次没有参加帮战，就是他走的那一晚。
凤凰在他印象里，是最初那个别扭晒尸体的小鬼道，也后来是放马扬歌的豪爽侠客，谦谦温润的君子，肝胆相照的挚友，他如云莫测，如风无萍。
帮战中，他踏马而来，是最俊美优雅的死神。绝影魔音刺过处，惨绿的毒，血光接天。鬼道变身的情状很是炫目，他一旦下手杀人，对方必耗掉最后一丝血。这其实是鬼道技能所致，明明解除战斗状态，对方还会因为先前中的负状态而死掉，进而使得凤凰红名，为了这样的事，他抱怨过很多次“我真不是杀人狂啊”“是他太脆皮”“好吧我不该用那个技能”，女生则尖叫“这真是个能带来腥风血雨的男人啊”……
他的装备从来都是他自己操办的。帮里有谁打出了高级鬼道装，他总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升级穿的装备了。130级入帮，135级装备准备好了，这是很可能的，高手喜欢提前给自己备好装备，但是150级的装备他也不要，似乎就有点见外了。偏偏这个人还一副笑笑的谦恭样子，语言从他手下化作文字，就成了艺术。找茬的、求婚的、做生意的、要钱的……通通被他忽悠得倒搭。
凤凰说话极其斯文，从文字上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有内涵的人。他无数次猜测，凤凰的声音会是怎样的，是温润如玉还是粗犷沙哑，或是低柔优雅还是深沉稳重……他想，凤凰的声音必定是悦耳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帮战里YY的指挥，凤凰从来不说话，他静默如山，是最忠诚的战士，接受他的指挥，剑所指处，所向披靡。战后调笑的时候，他也不肯吭声。有人取笑他，又不是女人，害臊什么。他却正经八百打字回答，不是害臊，是怕雷到你们而已……
如果那个时候他细细想想，把疑惑问出口，是不是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难题？
他的那个惹祸徒弟终于出师了，因为帮里有三个人追她，她又拿不定主意嫁哪个，于是说要在出师的时候公布她的选择。而出师的那天晚上，她却用大喇叭刷世界“凤凰我爱你，我要嫁给你！”。这句话刷了10遍，帮里的三人也忍不住咆哮到世界上了，再来是做生意的不干了，花痴男女刷屏是天天有的事儿，一般观众当作娱乐，没完没了却是要受谴责的。但是那几个单细胞本来感情受挫，这么一刺激，上升到了口水战，语言越发不雅，终于第一帮派向他递上了帮战挑战书。
而那个风暴起点人物，还无知无觉的在龙尾关看风景……
“啊？上周不是才和他们帮打过吗？”他疑惑地看着他。
“你没看世界？”他吸足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激动，这家伙就是这么脱线。
“没啊，我最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
“……”
“没关系，你帮打架我会去的，呵呵。”他笑笑，完全没有乱世佳男的自觉。
“也是你的帮……”
“好吧好吧，你的就是我的。”
“……”
这真是个能带来腥风血雨的男人啊……这句话太精准了。
后来凤凰清楚了来龙去脉，在世界上道歉，又很抱歉的对他前徒弟说：“对不起，我从没打算在游戏里结婚的。”
经此事，羽艳艳被他踢出帮会。凤凰的魅力得到世界认同，风靡他的腐女又多了几倍。男号女号的追求数不胜数，也抵不过他风轻云淡的一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试。”
那时的他，离自己那么近，触手可及，便从来没想过分离。
他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呢？
是他优雅狠绝杀人时候，还是他真诚温暖微笑的时候……或许更早，早在他的云马践踏了他的尸体，他的眼神便不自觉停驻在他身上了。
游戏的朋友们一个个找了老婆，有的已经是二婚三婚四婚了……而凤凰依然孑然一身，这样看来，他说不打算结婚是真话。
他心中庆幸，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正常，他似乎爱上了这个网络中的男子，这个人跟他的关系是挚友，他不愿意打破平静，他怕他会轻视自己、会厌恶、会离开……他应该好好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但是他仍很不厚道的希望凤凰能永远单身。他不能娶他，至少，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他。他想把这份丑恶的心思永远藏着，只有在黑暗无人的角落才会放肆思念。
“对不起，我从没打算在游戏里结婚的。”这句话成了他最后的安慰与救赎。
宋发现了他的异常，怀着异样的心思借了个女号，混入了游戏。
于是，燕流风的大半时间是跟怨红蔷一起的。他沉默的打怪带她升级，偶尔停下来述说苦闷。当流言四起，说他好事将近的时候，他也有一丝期待，凤凰会不会问他，会不会介意？
可令他失望的是，凤凰也误会他了，并且还祝福他……
“恭喜大哥了。”
“……”
“过几天我可能不在，所以想送你个礼物。在信使那里呢，呵呵，算是祝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不好意思呀。有的时候，不说出来是无法被理解的。”他轻轻地笑，似乎带着点儿忧伤，流光转逝，他摆摆手唤出坐骑白泽，一溜烟跑远了。他说，他去看夕阳。
那是他最后一次跟他说话。后来，他便销声匿迹了。退了帮派，删了好友，就连全世界悬赏也找不到他的坐标。
龙尾关的沙漠中，已经没有那个缁衣男子闲观落日的身影。
日薄西山，残阳似血。风沙过处的荒芜，一如曾经。
宋告诉他，遇见个大号，欲结交而不能，人家删号了。
“删号？”
“嗯，叫做倾故，是个大号，也许你认识。”
手，不能控制地颤抖，碰洒了水杯，连带着的东西倒得倒碎的碎，电源被断开了。
在屏幕黑下的瞬间，他觉得他被那个虚拟世界隔离了。
他，被抛下了。
刹那涌出的恨与凄凉令他想立马查IP去真人PK，但他平静下来，心中满满涩意。
找到凤凰又能如何呢？他从没许诺什么，更没骗他，难道他能指责对方令他动心？！
只有他走出他的生活，他才能恢复平静如水。或许，这是件好事。
他后来常常去龙尾关，有时也会建个小号，故意挺尸在那里。
这里是初遇，亦是终结。他删号在这里，或许真的是爱这里的风景吧……（乃误会了，她喜欢的是在这里遇见的白马骑士呵……）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下去。后来他退出诛仙，随着宋玩过其他游戏，再后来，到了武侠风云。
孽缘……
他比宋海早看到了倾故，于是私下里建了赤无痕——赤云已末，残阳无痕。默默守在她身边，错过的便是错过，这一次，他也给他祝福。小故，小故……
“准确的来说，我是这款游戏里的妖人。”
“无忌兄，现在逍遙少爺已经加入了倾雪城，还望以后海涵。”
“要战，便战！”（注：无忌查倾故□□时候看到的聊天记录。）
“无痕，我走了，很抱歉无法再回来。因为你掉线了，不能当面告别是我的遗憾。这些烹饪之类的是我平时积攒下来的东西，如今悉数赠与你，望君珍重。PS：无痕与我以前的朋友很相似呢，我一直很喜欢……”
她不曾说明白，喜欢的是那个朋友，还是与之相似的赤无痕。
漫漫长空划过一旅航班。他终于晓得，当时倾故也是喜欢他的。
所谓造化弄人，所谓有缘无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无忌番外-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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