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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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八点，堤南街巷这处老城片区亮起路灯，老旧的青石街边笼出昏暗光影，小夜虫围着光源打转儿的飞。
巷尾处的一个隐蔽小院内，影影约约地传出哀求声。
“老板，你就给我纹吧，我和我男朋友感情特别好。”
“都传你这儿的刺青技术好，他马上就过生日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女生声音急促，求个不停地说着她和男友感情好，为了给他庆生惊喜，特意想把他的名字纹在身上的话。
夏也垂着眼睫，神色温淡地看着她手指上带着的黑色橡胶手套，边缘勒着她微凸腕骨，是她熟悉的束缚感。
“我不给学生刺青。”
夏也低头摘了手套，露出了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她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还穿着南山四中校服的女学生，语气温和平静：“你回吧，别在这儿耗时间了。”
女学生求了半天，也说了她成年满十八岁了，身份证都拿出来给她看了。
但这家刺青店的老板就是不为所动，她恼了，心里憋出了一股气，想骂人。
可当老板抬眸看向她，她胸腔里的这股气，就不上不下地堵塞了喉咙。
女学生咬了咬牙，瞪了夏也一眼，想骂出的话，都硬生生咽住了。
也没别的缘由，只因她颜控，而这位刺青店老板，长得太绝了。
刺青店的灯光明亮，照在夏也脸上时，她肤色雪白的看不清一丁点瑕疵，似初冬第一捧雪，眉眼纯净漂亮的要命，透着温和的乖软劲儿。
可偏偏她清透眼尾处缀了一枚小痣，面无表情时，添了几分疏淡气，很抓人。
她看过来时，卷翘的长睫一眨，更似都能挠进人的心尖上。
只瞧外表，她就是绝顶漂亮的乖乖女。若是穿上一件小白裙，去学校晃一圈，女学生肯定，全校男生都能把她奉成下凡渡劫的仙女。
但偏偏她又是干着开刺青工作室的活计，透着浓郁的反差。
女学生紧咬了下牙，她继续盯着夏也。
她穿着短袖和长裤，身形纤细单薄，在炎热夏天，她的穿搭堪称“保守”，只一双白皙细腻的手臂露着。
但她身上的黑色纯T，领口却微偏大，隐约露出了薄清清的锁骨和白瓷似的肌肤。
而比起她长相的乖软纯美，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淡。
淡到压根看不出情绪，心肠也“硬”！
让女学生在仙女老板身上，都想到了“观音面蛇蝎心”这个词！
她求半天了，都不为所动！
女学生盯着夏也这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和调色盘似地。
末了，她深深吸气，对着仙女老板，虽说不出脏话，但还是发泄似地放了句狠话：
“你这么做生意！等着关门吧！”
夏也神色如常，唇角反而轻轻地扯了下，“噢。”
她这声温和地噢，听得女学生彻底待不下去了，拽起书包，憋恼地飞快离开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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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市，老城区。
堤南街巷的这处刺青工作室，重新回归了平静。
夏也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想到今天八点后就没了预约的顾客后，她走出去，关上庭院门，然后转身上二楼房间，准备画一张纹身稿。
刺青工作室的面积不算大，是个小两层，一楼就是夏也负责接待顾客的地方，一张趴伏地黑漆皮纹身床，几张供客人落座的皮质转椅，一面壁柜，里面整齐地放着器具和各式色泽饱和度不一的颜料，和两本供客人挑选刺青图案的画册。
二楼就是夏也较为隐私的地方了，大多数时间，她画纹身稿时，都是在二楼完成，偶尔要是客人离开的晚，她也就懒得在回家了，会直接在二楼留宿睡觉。
夏也盘腿坐在小矮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仔细地看了看顾客发过来的稿图要求后。她构思了一番，握着素描笔，在画纸上先勾勒手稿草图。
只不过，刚画到一半时，夏也思绪被手机铃声给倏然打断了，她指尖摸到手机，点开，见到来电是“盛思媛”。
夏也接通，下一秒，耳边响起她的哀嚎声：“小也，我强烈怀疑，我快要失业了！”
夏也单手合上素描本，她轻蹙眉，起身：“不是做的好好地，怎么会失业？”
盛思媛和夏也是高中同学，大学也碰巧是读的同座城市，一直都有联系。
现在夏也在老城区开了家刺青店，远离市中心，盛思媛相反，她在繁华热闹的cbd上班，工作的地方是一家游戏工作室，她做游戏策划。
并听说工作室背靠深海市的一家知名游戏公司，背靠大山，所以平日里她虽工作忙点，但效益好，工资不低，也稳定，怎么就会失业了？
盛思媛惆怅地叹了口气，她嘀咕说：“一两句说不清，我们老地方见。”
夏也嗯了声，应了句好。
挂断手机，夏夜垂眸看了看身上穿的黑T和长裤，一水的黑，相当于她的工作服了，上面也沾了点颜料的气味，她就匆匆重换了身衣服，才下了楼。
盛思媛说得老地方，是珠贝片区一处开放式居民小区里的一家小酒馆，名字叫“饮咗未”，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
店里能吃饭能喝酒，酒水的滋味还很不错，是个聊天聚会的好地方，乘坐地铁过去也块。
小酒馆生意很好，食客举杯碰撞嬉笑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也走进小酒馆里后，盛思媛已经到了，她眼尖地看到她后，立刻兴冲冲地挥起了手臂。
夏也唇角弯了弯，她走过去，落座，刚想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还没等到她开口，盛思媛瞅着她，一言难尽地开口：“小也，你能别仗着有张仙女脸，就瞎穿衣服吗？”
“怎么。”夏也语气淡定，“夏天穿T恤，没毛病吧。”
盛思媛砸吧嘴，她纳闷：“是没毛病，但你以为我记性差啊，你这件白色T恤都高中的衣服了！这都多少年了，要我早扔了，你怎么还留着啊。”
白色宽松T恤，胸口位置有简约线条，款式和质量都很好，一点都不见过时。
但盛思媛可是记得，这件白T都夏也高中衣服了，她竟然还穿着，可不是让她不可思议。
而让盛思媛记得这么清楚地原因，是夏也穿这件宽松白T时，她身边跟着靳驰淮。
少年乌发朗眉，身形高瘦挺拔，他单手拎着夏也的奶黄色书包，站在她面前，全身都是与生俱来的桀骜贵气。
而向来恣意浪荡的小靳爷，在她身前主动弓了腰，随性混劣的语气里罕见地透出了哄人的劲儿：
“别生气了呗。”
“……”
夏也长睫轻颤了下，她抿起唇角，在小酒馆嘈杂热闹的背景声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出门的急，竟然把靳驰淮这件衣服给套身上了。
——也是，早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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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媛走进“饮咗未”小酒馆后，就先提前点好了她和夏也常吃的老三样，一碟椒盐毛豆，一盘香辣鸭舌和荔枝啤酒。
在临近桌食客们酒杯的碰撞声中，酒馆老板曾哥稳当地端着托盘把吃食和啤酒，送上桌了，当看见夏也后，他爽朗地笑起来，赞叹道：
“你刺青的手艺真是顶呱呱，朋友们见到我手臂上的新纹身后，都赞不绝口！说纹的像我家姑娘！”
酒馆老板叫曾力，不是南山本地人，说话口音带着爽朗的北方强调，他人也生的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打眼一看，就不好惹。不像是酒馆老板，反倒像□□。
所以平日里，大多数他都是在后厨忙活，招待顾客的活计是他老婆干，偶然帮忙传传酒水。
但也就是看起来长得凶横的酒馆老板，在他左臂侧纹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
是他正在老家读小学三年级的闺女。
夏也视线看过曾力臂膀上的小姑娘纹身，她笑了笑，轻声：“满意就好。”
曾力竖大拇指：“满意满意！”
当他转身离开后，盛思媛剥了枚毛豆，她嘴里嚼着，感叹道：“曾哥竟然把闺女纹在了身上，铁汉柔情啊。”
夏也抿了口荔枝味的冰啤酒，垂着眼睫，回忆地轻声说：
“曾哥来工作室的时候，他老婆王姐一起陪着来的，说是闺女刚在老家过了十岁生日，但因为工作，他们只开了视频，没有赶回去。”
说道这儿，夏也顿了下，她温声：
“王姐还偷偷和我说，那天晚上，结束和闺女的视频后，曾哥还躲阳台哭了，第二天就决定来纹身了，为了缓缓对女儿的想念。”
盛思媛听得轻叹了口气，然后她瞅着夏也，笑起来：“小也，我有时候真羡慕你，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还很有意义。”
冰凉的啤酒杯外壁上有沁透的小水珠，夏也洁白的指尖沾上了湿润，她听着盛思媛说得“意义”两个字，长睫轻颤了下，脸上的表情有点出神。
——其实，不是的。
在她迷茫的年少时，她从没有觉得刺青纹身会和“意义”挂钩。
夏也指尖攥紧了啤酒杯，她睫毛如蝶翅般轻颤。
在这一刻，似有多年前的灼热夏风吹过，桀骜恣意的少年懒散靠着天台栏杆。
夏风吹鼓靳驰淮T恤，隐约露出一截他的劲腰。
少年眉骨高挺，银色耳钉贴着他耳骨，他肩颈松散后仰，背后是大片澄澈的蓝天，放肆得大笑对她说：“夏也，你喜欢就去做。”
“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找到意义，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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