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谷睢

36、第 36 章

　　“赣州偏远，又多山路，到时候我们骑马去，你跟得上？”陆予安颇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还不算强壮的身板，吴恪生得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弱冠之年的。
　　“下官可以的，”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一团红晕慢慢地从脖颈爬上了脸颊，说话也不利索，“下官、下官家里就是养马的，骑马都是、都是从小就会的。”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少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大人可以去问柳大人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一件小事也能急成这个样子。
　　让他去问柳昭？别还没到哪儿就被骂得狗血喷头。
　　陆予安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这样单纯的人他都好久没再见过了，一时竟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也十分不错。
　　“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巳时再来找我。”
　　吴恪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置信，小心地问道：“大人这是同意带着下官吗？”
　　陆予安没有正面回答：“案件的经过需要人记下来。”
　　虽然极力按耐住了内心的喜悦，但面上还是掩饰地不太好，吴恪在原地小小踱了一步，稳住自己，飞快地行了礼节之后，又快步走了出去。
　　连门都忘了关。
　　陆予安失笑，还真是个孩子。
　　说起来，也就只比他小了没两岁而已，不过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他其实还有点好奇，吴恪是怎么进到大理寺来当上司薄的，按理说，比他经验丰富的比比皆是，例如徐致，怎么也不该轮到他替补。
　　然这个问题也只是想想便作罢，毕竟不是他选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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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巳时三刻。
　　由于路途遥远，大理寺从别处借来了一些人手，都是五城兵马司里的，换下盔甲都穿上了短打劲装，腰间别着刀剑，零零散散的有百人左右。
　　大理寺的人倒是不多，陆予安本以为除了一个少卿和司薄之外，另加几个仵作和杂吏若干便是顶了天了，结果等聚集一看，俞寺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也跟在了队伍里，徐致便在他身边。
　　柳寺卿可没跟他说这一茬。
　　俞寺正走近了，抬眼看看他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说道：“这是正常的规格，少卿出京办案就是要与低一品的官员同行，也好做个帮手。你这人还带的算是少的，上回胡少卿到近郊办个案子还带了一半的官员的过去。”
　　陆予安平常也不怎么关注大理寺的这些事，算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乍然听到这么一个规矩，只觉得新奇。
　　这就是高官职的好处么，往常只有他跟着上司东奔西走的命。
　　“那……”陆予安看了看身边忽然打了个响鼻的马，有些犹豫。
　　俞寺正摆了摆手，“我坐马车去就可以，到时候只有让你等几天了。”
　　陆予安松了口气，道：“不碍事。”
　　还好俞寺正还有对他称“大人”，他可是受不起的。
　　在原地稍作休整，由于俞寺正坐的马车，于是就分成了两队，他带着二十人骑马先行去赣州，余下的人就跟着俞寺正，马车走得慢，风险还大，一路上得有更多的人手照应着。
　　“大人，我也骑马去。”
　　吴恪已经牵了一匹马，走过来说道。
　　陆予安点点头，既然他要这么执着，自己又有把握，也不好拒绝。
　　大家都提前吃过了饭，五城兵马司里出来的人大多都认识，便又凑在了一块儿闲聊，是不是传出来几声哄笑，还算热闹。
　　午时到，立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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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乾清殿。
　　“查到了？”景帝微合着眼睛，半靠在绣有龙纹的软榻上，身上繁琐的朝服还来不及换下，肩上的一条金龙张牙舞爪，怒目圆睁。
　　李正忠低眉顺眼地在他身旁站定，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呈了上去。
　　景帝坐了起来，不急着接过，先是理了理因为他的动作皱起的衣襟，然后捏了捏鼻梁，等缓过了些神，才拿了过来。
　　李正忠偷眼，看了看，不大的一张纸上却写满了几乎所有能查到的事情，这主人公么，自然是被怀疑着的陆少卿。
　　就因为这些个事，暗卫不知道奔波了多少个地方，光是派出去的人手就有上百。
　　景帝一目十行地扫过文字，原本还紧皱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良久，他将东西仍在一边，愉悦地开口说道：“好，果然没让朕失望。”
　　一看皇帝的脸色如此，就明白过来那纸上写了些什么。
　　李正忠含蓄地问道：“那这陆少卿……能否重用？”
　　景帝道：“重用？若是他识趣，就算是三公九卿朕也能让他做得。”
　　这算是来自皇帝的底气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所谓的官职何处，到头来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
　　李正忠陪着笑脸，附和了几句好听的话，景帝就是喜欢听这些。
　　“陛下，快到午时了，可否吩咐传膳？”
　　原先为了等这个信，陛下愣是小憩了一个多时辰，闭目养神，他也不敢打扰，现在信也看完了，心也放下来了，正事还得要做的。
　　“传吧。”
　　外头的人都等不及了，从御定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偏偏总管大人又只让他们等在外面，随时听候差遣，这饭菜冷得快，都不知道差人端回去重做了多少道。
　　一个个端着玉碟的宫女鱼贯而入，将菜品摆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各色菜肴交相辉映，光是闻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可景帝是吃惯这些山珍海味的，今天也没多大胃口，待人试菜之后，仅仅是尝了几口便搁了筷子，又吩咐撤下去。
　　李正忠十分担忧，但又不敢明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的食欲似乎一天天变得更差了，像今天的情况也是常有，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有时候总是不清醒。
　　他猜测陛下是患了疾，可若是猜错了便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他没这个胆子说出口。
　　景帝再度用手揉了揉眉心，有些费力地站起身，往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