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谷睢

131、第 131 章

　　入夜，乌孙大营
　　陆予安和几个厨娘一起挤在大通铺里，被分配到伙房已经两天了，半点消息没有，也不知道外面埋伏的人如何情况。
　　胡思乱想到了半夜，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声，营里顿时一阵骚乱。
　　“咻——砰。”
　　接连几声尖锐的烟花爆炸的声音，惊得整个大通铺的人都醒了。陆予安随着她们的动作起身往门口慢慢挪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又打起来了，一点都不消停，该死的晖朝人。”那达打着哈欠，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快步走到门口，将陆予安挤到一边，大力掀开了帘子。
　　外面的天空烟花五彩斑斓，唯独没有那一抹红色。
　　陆予安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还是障眼法，就是不知道这计策要用几回，次数一多，乌孙人会更不耐烦。
　　“看什么看，觉别睡了，都把衣服穿上去做饭。”那达火气很大，将帘子“啪”得一声甩下来，要不是陆予安躲得快，差点拍到她的脸。
　　大军作战匆忙，伙房必定是要做好饭菜，等大军回来享用。
　　“元舒，把水打了。”
　　自从陆予安来了之后，像打水这种累活就交给了她，她也乐意如此，毕竟一不用与她们时刻相处，二能出军营查验四周情况。
　　此刻已是半夜，天上连月亮都看不见，索性路上还有火把照明，现在大营周边戒备很森严，或许是大营里守备不多，更要提防偷袭。
　　陆予安提着木桶到河边，慢吞吞地用瓢舀水，河边巡逻的也有，不过大概一刻钟才能看到一次，河对面亦有人巡逻。
　　“咕——咕——”
　　一阵连续的鸮声隐隐约约从旁边的阴影里传来，陆予安本来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夜间鸮出来觅食，但是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细听之下，突觉有一点异样。
　　这声音竟然十分有规律，哪怕是停顿的间隙，都是差不多的时间。
　　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是巡逻的队伍经过。
　　她敛去心神，重新往桶里舀水。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陆予安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士兵后，才提着桶慢慢地往一旁的阴影处挪过去，那是一处低矮的灌木丛。离得近了，才能发现里面藏着一个人。
　　“主子。”
　　熟悉的声线压得极低，听着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陆予安蹲下来，用舀水的声音掩盖住二人的交谈声，“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季衍宋飞快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身上除了灰尘多了些倒也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道：“昨天跟一支队伍外出时偶然看见了你在河边，便猜你是分到了伙房做事，今夜两方交战，就想伙房必定会提早做好伙食，我就悄悄地出来，看能不能碰运气遇到你。”
　　“嗯，你们多加小心，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我们与外面已经联系上了，问题不大，他们隐藏得很好，没有被找出来，其他一切良好。”
　　陆予安说了一句“好”，忽然又想起昨天听到的闲言碎语，“我听闻大营里来了一位贵客，你们那儿有没有消息，是个晖朝人。”
　　季衍宋稍加思索，肯定道：“没有，我回去打听一下。”
　　“多加小心，以后非必要不必来找我，三王子疑心很重，他对我们这些外来女子并不信任。”
　　季衍宋点头，又掏出一个物件，放在她脚边，“这个你留着防身，若是暴露了，先下手为强。”
　　“好。”陆予安用余光瞥了一眼，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很简陋，但是刀刃薄且锋利，刀柄细短，刚好能被握住，适合藏身。
　　季衍宋悄悄地走了，她打完水，将匕首不着痕迹地收进袖口，提着桶往回走。
　　一路上很是寂静，除了风声和虫鸣，没有人气。
　　走了一会，在大营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三王子殿下。”
　　陆予安掩藏慌乱，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在伙房呆得可还习惯？”三王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瞳孔在夜色下更是深不见底。
　　陆予安受宠若惊地回答道：“回殿下，习惯，这些活儿都是平日在家做惯了的。”
　　“做惯了。”他平静地复述了一遍，忽然道，“昨日派人去你家发放金银，你父亲和你弟弟都很想你。”
　　陆予安陡然一惊，一滴冷汗从额角划落，浑身僵直，手脚发凉，他居然还派人去了那个小村寨，难道暴露了？
　　“记得先下手为强。”
　　季衍宋的话如在耳边，手腕处的匕首还在发凉，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不，他既然没有明说，鬼知道怎么想的，没准就是在诈她，做戏就要做全套。
　　她一咬牙，想到当时那户人家的情况，回道：“殿下问错人了，奴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妹妹。”
　　此言一出，风似乎都停了。
　　陆予安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肌肉紧绷，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陡然听见一声轻笑，三王子道：“是我记错了，你妹妹很想你。”
　　陆予安悬着的心却没有随着他的话放下去，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意思。
　　“夜已经深了，快回去吧，外面没准有汉人，不安全。”
　　陆予安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句话又是在试探她，也不作回应，扯出一个微笑，道：“奴告辞。”
　　刚离开三王子身边，她脸上的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冷漠。
　　也不知道他这大半夜的在那里呆着干什么，况且他刚才话里有话的样子……
　　等等！
　　刚才太过紧张未曾发现，三王子与她说话时居然用的是汉话！
　　她猛地停住脚步，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与季衍宋见面的事被三王子看到了？
　　不，应该不可能，若是离得近，以季衍宋的功夫不可能察觉不出来，若是离得远，也看不到详细，只觉得异常罢了。
　　大概率是没有发现的，刚才都是在试探，不管怎么说，还是在怀疑她。
　　陆予安闭了闭眼，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提起水桶重新往伙房走，风一吹，背部冰凉，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