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谷睢

123、第 123 章

　　因着都是女子，帐篷里条件也简陋。许多女子虽然害羞，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简单地拉起一块布充当帷帐，轮流着换衣裳。
　　“我叫乌姆，你叫什么？”与她搭话的女子已换好了衣服，见她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也没有感到奇怪，还以为她是害怕了。
　　乌姆着实是貌美非常的，也懂得打扮自己，挑了一身最衬她的樱粉色，只是头发尚未好好梳理，披散着，看上去清丽且有韵味。
　　“叫我元舒就好。”陆予安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但掂了掂手里的衣物，又不由蹙起了眉。
　　“怎么了？”乌姆看见她犯难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陆予安抿唇道：“我自小长在中原，随爹娘搬家不过半月，此衣物乃外族样式，我着实不习惯。”
　　乌姆本来心情低落，但见这女子虽说着话，眼神却半点不敢往衣物上瞥去的窘迫样子，便知道她是因何为难了。
　　她不由扬起了嘴角，上下打量她一番后，说道：“我看你皮肤白净细腻，想来家境也不错，平日里更衣什么的也应是被人服侍惯了。而且我也听说中原女子更加含蓄守礼，你穿不了这衣裳也正常。但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你不穿也得穿。刚才在马车上你还安慰我，现在却慌起来了。”
　　她说完将笑容敛去些许，将被攥在手里衣裳拿了过来，对着陆予安的脸好生比较了一会，有些不满地道：“这颜色不衬你，你也不知道选个好些的颜色。不过也没办法了，好歹样式看的过去。你若不会换衣的话，我帮你吧。”
　　陆予安听这话顿时惊住了，纵使她自己为女子，但是从小到大也没在旁人面前如此袒露过，光是想着有人会看光自己，就浑身不自在。
　　“不必了，谢过姑娘，我还是自己来吧。”陆予安拿过衣物，勉强笑了笑，赶紧找了个角落走开了，半点不给人姑娘说话的机会。
　　乌姆一脸懵，不过她也随即想到这女子想必是害羞了。
　　陆予安将帷布结结实实地扎好，头疼地看着手里的一堆衣物，叹了口气，一番心理斗争后，认命了。
　　反正没人认识，就别扭捏了！
　　乌姆在外等了一会儿，见她迟迟没有出来，就先行给自己梳妆，又在别人挑剩下的首饰里挑了一些，自己簪上，也留了几个给元舒。
　　都已经是患难姐妹了，众多女子里也就元舒与她说得上话，交个朋友毕竟不是坏事。
　　又过了半刻钟，帷布从内掀起。
　　先是一道淡紫色的裙摆，轻而飘逸，紧接着一双莹白如玉的脚踝，在紫色的衬托下更显秀气，来人脚尖轻点，衣裙随风而动，长裙及腰，上半身衣着倒繁复些，两层衣物依旧薄如轻纱，恍若无物沾骨，但却有许多流苏点缀其间，行走之间，有铃铛悦耳之响。
　　陆予安满心复杂地走了出来，这衣物看着薄，实际穿起来也是如欲盖弥彰一般，轻飘飘的。不过相对来说，她这件还算得上保守了。
　　她相貌秀雅精致，头发未梳理，但都拢至脑后，这般衣着不添奢靡之气，反将其眉眼间的一丝英气衬了出来。
　　乌姆将她拉到身边，绕着她转了几圈，点了点头：“还不错，但你太拘谨了，走路有些别扭，像个男子。”
　　陆予安只能说：“我不习惯。”
　　“你这模样一定会被大人物瞧上的。”
　　美而不妖，气质出尘，更容易引得旁人注意。
　　乌姆将她按在矮凳上坐下，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发。她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不担心自己会被抢了风头，也想着有人能做伴，所以也很认真。
　　期间陆予安多次表示可以自己来，都被她拒绝了。
　　营帐里的少女都认命了，开始互相讨论起各自的装束。也有一些仍然悲伤的，抱团取暖。
　　这里没有铜镜，所以陆予安也看不出自己如何了，但看乌姆满意的样子，想来也是不错的。
　　二王子举办的宴会是在晚上开始，中间营帐里又塞进来一些女子，想来是从其他村庄抢来的。
　　陆予安出不去，就一直陪着乌姆，听她讲起自己的家事。
　　“我已经想明白了，反正我也逃不出去，还不如表现好点，要是被哪个将军看重，以后也许就能回去看爹娘了，”乌姆思想转变得很快，但自己说了这么多，也想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又问，“你呢，有什么打算？对了，你都不说说家里的事，你不想他们吗？”
　　陆予安无奈之下只得随口编了个身世，又不敢说得太复杂，这会儿居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赵淮川，也不知道这人扮作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乌姆边听边点头，盯着他瞧，忽然发现身旁的人嘴角不知何时挂了一抹笑意，还以为她是回忆起在家时的快乐时光，不由也悄悄叹息。
　　……
　　夜幕已至。
　　夜宴犒赏全营，但守备却丝毫不松懈。
　　乌孙军营里早早点燃了一大堆篝火，到处都是士兵围着火堆喝酒吃肉，叽里呱啦地谈论着荤素不忌的话题。主将营帐里更是歌舞升平，音乐靡靡奏起，舞女踩着鼓点翩然起舞，身段柔软，媚眼如丝。
　　二王子为主将，坐在首位，他是地道的乌孙人，赤发碧眼，鼻梁高而薄，眼眸深邃。左右两列席位，左手第一位面相看着既有乌孙人的特点，又有中原人的影子，黑发黑瞳，却只顾着杯中的酒液，偶尔才会瞥一眼在中央的舞女身上，仿佛提不起兴趣。
　　音乐暂歇，二王子挥手让舞姬暂时退到一边，站起来，举杯高声道：“我们与晖朝几次大战，疲乏不堪，今日就令各位放松放松，我们有美酒，有歌舞，还有漂亮的美人！”
　　其中一位将领问道：“这舞姬就个个绝色，还需要旁的美人？”
　　二王子饮了口酒，摇头说道：“美人如酒，喝多了也会腻的，舞姬绝色，那也是美得千篇一律，既然要尽兴，那美人就得各不相同啊！”
　　有人就追问：“美人何在？”
　　二王子哈哈一笑，拍拍手，“还不快让美人们进来！”
　　营帐掀开，重新梳妆打扮过的女子们鱼贯而入。这是又经过了筛选的，个个都是美人，又美得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