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谷睢

107、第 107 章

　　出乎他的意料，那位赵大人嘴角抿着一抹笑，目光似随意地一瞥，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也好，路上伤筋动骨，是该活络活络。”
　　校尉闻言不由怔愣，但他反应极快，只是眼神变了变，不管这人是不是再说大话，有这份胆量应下来也不由得旁人刮目相看。
　　他身后的士兵也听到了这一番话，当即都沸腾起来，嚷嚷着让校尉赶紧开始，一个个的迫不及待。
　　校尉耐不过他们，正准备让人准备准备，一道冷硬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何事如此喧哗。”
　　校尉一转头，果真是冯将军，现在这事儿要问过将军的意见了，他简单地说了，留意将军的脸色，毕竟这些是京城来的贵客，的确不能这么欺负他们，可是不比划比划，又都不服气。
　　冯诩点了点头，并未拒绝，“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担任这位裁判如何？”
　　校尉大喜过望，“求之不得啊将军！”
　　军营里的大鼓被人敲响，偌大的演武场空出了一片地，正中央用白粉画着方圆十五米的圈，士兵都就地坐在北边，赵淮川等人换了身短打劲装，倒是没他们那么豪放，搬了几个凳子坐着，不过皆是严阵以待。
　　冯诩坐在正西边，旁边架了一座鼓，是军里常用的，庞大的鼓面比成年人的一臂还宽。
　　“先说好，是车轮战，能不能打，能打几个，一目了然啊！”
　　校尉双手抱胸，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道：“赵大人，你们谁先上啊？”
　　冯诩在两方各看一眼，提醒道：“重在比试，点到为止。”
　　不等赵淮川回答，沈千户带过来的有一个锦衣卫自告奋勇，大声道：“大人，让属下去试试他们的深浅。”
　　沈千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武力在一干锦衣卫中属拔尖，去打头阵也不错，他和赵淮川示意，得到了首肯，就拍了拍那个锦衣卫的肩膀。
　　“别给两位大人丢人，也别给锦衣卫丢人。”
　　锦衣卫嘻嘻一笑，颇不当回事，“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沈千户踹了他一脚，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又装作生气的模样，“输了就别回来了。”
　　“得嘞。”
　　那边校尉也挑了一个人，生得人高马大的，皮肤黝黑，国字脸，看着敦厚老实，一进场便抱拳行礼，“□□营，熊添。”
　　锦衣卫也抱拳还礼，“锦衣卫，李涣。”
　　言罢，二人缓缓后退，留了一段距离。
　　冯诩拿起鼓槌，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明明看着没用多少力气，沉厚的鼓声却传遍了整个军营，有些晚起的士兵也过来看热闹。
　　最后一声鼓响落下，熊添脸色一边，挥舞着拳头率先冲了过去，他的拳头比平常人大许多，身材又高大，这一拳挨在身上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好受的。
　　李涣可不想硬抗，连忙闪身避过，脚尖几个轻点，就到了他的侧边，正准备趁他不备给他一击，却没想到熊添虽然块头大，行动却异常灵活，看着敦厚，脑袋却转得快，在他出手之前，却先一步用胳膊挡住，另一只拳头又挥了过来。
　　李涣连忙变换身行，绕过他一圈趁机拉开一些距离，这果然是个硬茬，而且力气比他大上许多，要小心应对了。
　　台上打得难舍难分，台下几百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不由得为各自的人喝彩助威。
　　沈千户看得入了迷，竟忘了分寸，忽然揽着陆予安的肩膀，问道：“大人可以猜一猜他们谁会赢。”
　　陆予安也没注意到，仔细看了一会儿，便笃定道：“我猜是李涣。”
　　沈千户听到他不容置疑的回答，有些吃惊，却对这个答案本身并不意外，因为他了解李涣，知道他是要赢的，可是陆大人又如何这般断定？
　　陆予安瞧出了他的惊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李涣守而不攻，并非是他技不如人，反而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消耗熊添的体能，二是为了看出他的路数。”
　　论聪明这一面，李涣还是占了上风，不过这也无法避免，李涣和熊添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不在同一个环境，李涣是锦衣卫，平日里需要妥善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自然要多留心眼，而熊添为行伍中人，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多想，只看谁刀更快，力气更大，砍得更准。
　　而且军中招式利落有余灵活不足，论技巧方面，是要略逊一筹。
　　果不其然，大概半柱香后，熊添体力开始不足，出拳速度慢了一些，而李涣趁机加强攻势，招式层出不穷，渐渐地便占了上风。
　　随着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熊添坐在了地上，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眼里却冒着光，而李涣的脚尖离他的太阳穴不足一指宽的距离。
　　“是我输了。”
　　鼓声再度响起，冯诩宣判了胜利。
　　李涣收回腿，虽然他赢了，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体力消耗同样很大，而且期间还挨了几拳，背上还在隐隐作痛，下一局估计是不能继续了。
　　熊添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校尉带的兵都是营里的精英，你能打赢我，很不错。”
　　李涣讶然，也不知道这是在他还是在夸自己，但也诚实道：“我也是锦衣卫里的好手，你应当要比大部分锦衣卫都要强。”
　　熊添眼睛亮了亮，但没有说什么，转身下了场，校尉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了一些情况，一场看下来，他也大概清楚了锦衣卫的手段。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场比试，各有输赢，一时间场上气氛空前热烈，个个摩拳擦掌，呐喊助威声不曾断过。
　　又一场比试落幕，校尉忽然看了过来，放声道：“赵大人、陆大人，总是坐着算什么意思，不如上来活动一下？”
　　许是气氛太融洽了，他身后的士兵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对啊大人，上来试试吧！”
　　“让兄弟们看看你们的身手！”
　　赵淮川静静地坐在那里，眉目清冷，晨曦落在他的身上，竟有半分冰冷的质感。
　　他目不斜视，只看着正中央的圆圈，“陆予安，你去罢。”
　　陆予安站起身，学着那些锦衣卫抱拳道：“一定不给大人丢脸。”
　　校尉见他出站，略微有些吃惊，又见他行走之间步步稳健，一看就是下盘极稳，恐怕是个练家子，更是惊讶，便转头问了一句：“谁来？”
　　坐在前排有一个人道：“我来！”
　　校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临走之前叮嘱道：“不可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