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29、第 29 章

　　那一次倪莹用计逼走蒙骜后，她深居简出，只在黎明时分出去清扫，其余时间弯腰驼背，装聋作哑，时间忽忽然然，倪莹从落雪的冬天，看看小小的“王文哲”一点点长大，从六个月的虎头小婴孩，到蹒跚学步的小娃娃，雪落了又化了，雨下了又晴了，春天来了又走了，转眼间，嬴政三岁了。

　　这一天，嬴政正在树上捉鸟，倪莹远远瞧着他的安危，自己还是同往常一样，擒了扫帚在打扫，那嬴政年纪虽小，性格却闹腾，在树上手脚并用一刻都不肯停。

　　庭院外的小径上远远有人携着妻女而入，倪莹三四年没有用电子产品，早就将一双从前近视三百度的眼睛养好了。

　　正是蒙骜，携着倪莹三年前见过的范绒，他们膝下已有一个女儿，女儿还不到两岁，走路尚且不稳，边上陪着一个老奶妈，半佝偻着腰，伺候在一侧。

　　蒙骜和倪莹的目光在空中略一交汇，电光火石间，都知道对方还记得自己，倪莹低下头，避开蒙骜的眼神，蒙骜也朝一侧微微弯下腰，搂住身侧妻子的肩膀。

　　这处宅子的主人，异人，这时从房内迎出，他将将二十出头，本该是大好年纪，却像个老态男子似的向前微躬，他迎住蒙骜，又逗弄了会儿蒙骜的小女儿，范绒朝他施礼，衣服略略展开，倪莹才发现原来她小腹隆起，已然又怀上了孩子。

　　这时异人已然瞧见了自家孩子，他朝着树上招呼，“嬴政，下来与蒙骜相见。”

　　嬴政只道：“我不。”

　　异人有些恼怒，却又发作不得，那范绒却多少会看山水，她蹲下身子，对着自己的小女儿说：“瑶儿，你瞧嬴政哥哥爬得多高，他父亲担心他了，你去把嬴政哥哥喊下来可好？”

　　小女孩柔声答应，异人领了蒙骜和范绒往后院而去，倪莹好奇心顿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持了扫帚边扫边跟了过去。

　　异人和蒙骜在后院一处僻静院落前停下，范绒已经迈步进去，她瞧着肚子不大，其实已然快要临盆，异人则和蒙骜在外头闲谈。

　　倪莹侧耳细听，说得都是些秦国和赵国的形势，蒙骜既不是秦国人也是赵国人，之前他投在吕不韦门下，在他家里做了十年门客，后来娶妻生子，如今妻子又怀上了第二个，他自己觉得门客这条路，他算是走到尽头了。

　　异人便问他，有何打算，他说只想跟着异人光耀门楣，异人皱眉，说自己朝不保夕，在赵国为质子这些年，早就木得狠了，乏了。

　　蒙骜便将眼神放在倪莹身上，倪莹矮下身子，装作清扫的样子，蒙骜便又将眼神移开，天边纷纷落落的秋叶，明明是黄色，转眼间，落了，绿了，又落了，又绿了，忽忽间，嬴政六岁了，和瑶儿日日作伴，小女孩出落得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谁见了都爱不释手。

　　倪莹也从打扫丫鬟换成了赵姬的贴身丫鬟，她性子温和，又不愿参与那些纷争，对异人也全无半点贪欲，赵姬这六年里一日一日地瞧着她，渐渐对她放下心来，后来当初伴着她的两个丫鬟被异人收房后，她渐渐对人情世故看得便更淡些了。

　　这一日倪莹正在给她梳头，她在铜镜里左右瞧自己的相貌，一会儿觉得自己甚美，一会儿又觉得眼角的皱纹甚是碍眼，她自怨自艾了会儿，便抬头瞧向倪莹，“莹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倪莹急忙软声道：“夫人国色天香，闭月羞花，哪儿来老了一说。”

　　赵姬笑起来，是个千娇百媚的神色，“闭月羞花，这个词儿听来好生奇怪，你个丫头，惯会些花腔花调。”

　　倪莹和她处了一年多，已然知道如何逗她开心，她道：“除了闭月羞花，夫人还是沉鱼落雁之姿呢。”

　　赵姬果然捂嘴而笑，主仆二人正调笑间，嬴政迈步进来，大声呼唤，“娘，娘，爹爹他……”

　　赵姬急道：“别急，爹爹怎么了？”

　　嬴政扑进她怀里，“爹爹和外头赵国的散客打架，这一会儿，已经打回府里了。”

　　赵姬果然急了，她将外服匆匆套上，便拉着嬴政的手要往外间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蒙骜有没有知道此事。”

　　嬴政摇头，“不知，孩儿着急，只往这边就来了。”

　　赵姬便瞧向倪莹，“我出去瞧瞧，你快去喊蒙骜出来助阵。”

　　倪莹心中不愿，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只矮膝答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