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会》言通意远

94、第94章 琼华香消玉殒

　　（九十四）琼华香消玉殒
　　白泽追上宣羽问：“殿下去哪儿？”
　　宣羽边走边说：“去药庐。琼华仙子体弱，那里灵力最为充沛。”
　　临近药庐，两人看见天尊神色凄楚地伫立在花丛中。宣羽直觉此时不宜打扰天尊，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白泽轻声说：“或许重明说的没错，你师尊忧心忡忡的样子的确不太正常。”
　　宣羽默然不语地看着师尊，正想迈步出去时，见鸟王妃做了个手势请师尊进屋。
　　“殿下，我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宣羽皱眉看着白泽，“不好吧？师尊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有办法不让他知道。”白泽狡黠地笑着闪身进了院子。
　　宣羽远远看着见白泽对自己招手，悄悄隐匿了身形和白泽并肩躲在窗外。
　　“菁姐，你看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那么古板。”琼华笑着指了指天尊，“师兄，今儿是你寿辰，我想讨杯喜酒喝。”
　　“等你身体好了，我给你补上。”
　　“我要是好不了呢？”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会治好你的。”
　　“智慧在生老病死面前是没用的。师兄，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觉得死了比活着好。”
　　“为何？”
　　“我很好奇那个死了的世界。”琼华神往地看着香炉里的袅袅青烟，“若是我转世重生，我们还能相遇吗？”
　　云菁：“一定能！”
　　“我若是转世为这香炉里的烟，即便日日呆在你们身边，你们也不会发现。”
　　云菁：“怎么就成烟了？你若是转世不是禽仙就是花仙。”
　　“我这一世为情所苦为身所累，来世只想无情无欲冰清玉洁。”
　　鸟王妃：“那也不能成这香炉里的烟，终日受这灼烧之苦。”
　　“那就成雾成露成风，无拘无束看遍这世间的风景。”
　　云菁见琼华兴致不错附和道：“那你干脆为水得了，水最大，可以化为云雾，还可以孕育万物。”
　　“正是。我若是想你们时就化作那天上的一朵云，在上面飘飘悠悠地看着你们修炼。”
　　天尊无声地叹了口气，隐约觉得若是真有来世，琼华化作水也不错。
　　忽然，琼华疯狂地咳嗽起来，云菁急忙拿出药来喂给琼华。琼华咳得眼泛泪花喘不上气。天尊急忙上前抚上琼华的背，默默将一股暖流输送进琼华的脏腑之中。
　　“好了。”琼华挺直微弯的腰背喘息道，“多谢。师兄，我听外面有唱戏的声音，定是人皇准备的。师兄若是不看，岂不辜负了人皇的苦心？”
　　“贫道现在不爱看戏。”
　　琼华望向云菁，“菁姐，戏里有人间百态，我想去瞧瞧。”
　　“好，我陪你去看。”
　　琼华：“师兄，和我们一起去吧。”
　　天尊没再推辞和两位仙子一起走出药庐。
　　早就躲开的宣羽和白泽急匆匆迎上来见礼。
　　天尊：“何事？”
　　宣羽施礼道：“师尊，弟子刚才去了校场，见那些人生活不易，想将他们带走。”
　　“嗯。他们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宣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是为了磨炼他们，也是为了施恩于你。”
　　“弟子明白师尊和师兄的苦心。”
　　云菁：“殿下，皇宫的厨师忙碌半天了，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宣羽向三位长者施礼告辞。
　　琼华仙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宣羽离去的身影，“怎么不见重明？她不是寸步不离海帝。”
　　云菁：“应是在安顿那些人。”
　　“我看他俩真像年少时的我们。菁姐，你一直喜欢的就是少昊吗？”
　　云菁轻轻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她们身后的天尊。虽然天尊有意落后她俩几步，但以天尊的道法即便是再远些，想要听清楚她俩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真好。”琼华喃喃道，“我若是像你这般明智就好了，我这颗心总是定不下来。”
　　“那是因为他们都喜欢你，你又想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谁都不想冷落。”
　　琼华苦笑道：“早知如今落个茕茕孑立的下场，我就不该对他们好。”
　　“这糊涂话又是在自寻烦恼，我和天尊对你可是一如既往的好。”
　　“是我糊涂了，忘了姐姐和天尊。”琼华歉意地笑着回头看天尊，“师兄，你为何总离我们这么远？”
　　天尊无措地看着琼华，“贫道认为不宜打扰两位师妹谈话。”
　　琼华莫名开心起来，“师兄，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戏的事？”
　　天尊点点头微笑着，少时和琼华看戏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小鹿乱撞的心情，疑惑不解地问琼华为何不让敖嘉陪她看戏。琼华烂漫地笑着说“因为我更喜欢你啊”，那时自己是怎样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打翻了茶杯……
　　云菁也想起当年琼华的荒唐，她明明更喜欢敖嘉却总爱时不时撩拨白刃和天之，引得这两位人族少年像蝶恋花一样围着她转。她每次想规劝琼华，都被琼华那句“我觉得很好”堵了回去。少昊瞧不上琼华，跟她说敖嘉知道琼华那些小把戏的目的，故意不理睬她。
　　“师兄，你现在还愿意像从前那样照顾我吗？”
　　“贫道愿意为师妹效劳。”
　　“那就有劳师兄了！”
　　天尊禁不住红了脸却并没有拒绝。
　　琼华心情更好了，脚步轻快地拉着云菁往戏台处走。
　　高台上，敖嘉和少昊一人手中拿着一壶酒斜倚着柱子，拿戏文和台上的戏子打趣。
　　云菁：“你们俩有垫子不坐坐那么高，当心喝醉了摔下来。”
　　龙王呵呵笑着坐回到垫子上，“你们怎么才来，刚才那出戏很是有趣，现在唱完了。”
　　“师兄，那就让他们再唱一遍吧。”琼华看向天尊。
　　天尊示意台下弟子去通传，自己坐到了琼华身边，手往桌上一挥，当年的几盘小吃出现在桌子上。
　　云菁示意龙王和鸟王安坐，解释道：“琼华在和天尊在回忆往昔。”
　　龙王和鸟王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神采奕奕言笑晏晏的琼华，心中感慨万千。
　　天尊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琼华，偶尔应和两句。
　　“菁姐，你听这个戏文‘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可不是在说我吗？”
　　云菁：“仙界一瞬，人间百年。小儿女爱恨嗔痴几句感叹，你就看个乐就行，别往自己身上想。”
　　“也是，我要不先丧了这命，又怎么能化云化雾？”
　　天尊将盘中的甜点往琼华面前推了推，“这个甜点是你当年爱吃的。”
　　琼华吃了几块糕点后不再伤怀，美目顾盼间看龙王注视自己，心里却再翻不起波澜。她听着台上婉转的唱腔，觉得生命就这样结束也是好的。
　　天尊察觉到琼华生机殆尽，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为她输送灵力。
　　琼华靠在天尊身上微微一笑，“师兄，不必再为我费力了，能这样死去，我很满足。”
　　天尊眼中泪光点点，看着自己暗恋了一生的人就要香消玉殒，再顾不得遵从礼数，缓缓将人搂进怀中。
　　龙王、鸟王和云菁聚拢在天尊周边无语凝噎。
　　琼华看着龙王泪流满面：“敖嘉，我这一生都不曾负你……若有来生我希望能不再相遇！”
　　龙王心如刀绞，“是我的错，你怨我我不怪你。”
　　“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莲儿。”琼华见龙王点头，看向云菁和天尊，“菁姐、师兄，来生我会守着你们，想我的时候就看看那天上的流云，山间的溪水。”
　　云菁止不住泪如雨下，少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慰着。
　　琼华化作片片琼花飞去，天尊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