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没有那么狗血》树林声音

7、行动

　　云画耐心地等了整整三个月，终于等来了回答。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位印康为她请的皮影匠人，接过他献上的皮影。
　　这是一男一女，装饰华丽，色彩偏艳。那位匠人解释说这画是状元郎和他娶的京城小姐。
　　但是她认得这皮影。这是印许给她的、她上辈子画过的二圣临朝时的唐高宗和武后。
　　云画知道，印许这是同意了。至于那讨好一般的“二圣临朝”，等事成之后再说。
　　若是印许敢骗她——云画眯眼——那她至少会在死前拉他下地狱。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云画利用完皮影，本想装作失了兴趣，但是自己玩着玩着确实玩出来趣味。
　　再加上她在皇帝的监视下几乎什么都不能做，她就把这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保留了下来。
　　这期间皇帝对她是越来越宠爱，几乎没有往其他妃子那里跑过。云画猜想这既有她和印康确实在很多地方上合得来，也有她在印康心里的死期越来越近的原因。
　　云画笑着，她每次见到印康都会笑。那年冬至节晚上的坦诚仿佛是不存在一样，她和印康都毫无芥蒂地在皇宫里扮演着一对恩爱的夫妻。
　　一年、两年，转眼又是一个春节。
　　云画那时正在对着炭火暖手，她已经晋升成了月贵妃，已经是整个皇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了。
　　人人都羡慕皇帝给她的独一无二的宠爱，可是再过四个月，她的父亲将会被判以谋反的罪名，到那时她势必也会被印康处死，她也不屑于向印康求情。
　　这几年里印许在没有联系过她，但是她也只能等待。
　　“娘娘！奴婢给您摘来了新的腊梅！”
　　阿玉从外头踩着雪回来，抱着两三支腊梅跳进屋：“上次摘的梅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快就要败了。奴婢又给您摘了几支。”
　　“本宫的好阿玉，外面都是积雪，可别受寒了。”
　　“多谢娘娘关心。”阿玉俏皮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那奴婢把腊梅给换了。”
　　“哐”的一声，打断了阿玉拿走花瓶的手。
　　有个宫女连忙跪下认错：“娘娘，奴婢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娘娘恕罪。”
　　阿玉训斥她：“这么大的椅子你都能撞倒——”
　　云画摇了摇头，制止了阿玉。她又看了看那个“粗心”的小宫女，过了一会儿才说：“无妨，下次注意着些就好，把椅子扶起来吧。”
　　小宫女谢恩道：“多谢娘娘。”
　　她又对阿玉说：“再从库房里拿个花瓶装腊梅吧，这几支腊梅还并未枯萎，本宫想再看看它。”
　　“是，娘娘。”
　　阿玉离开后，云画看着这几支将败的腊梅。
　　确实，这也憔悴得太快了些。
　　她想了想，叫那个撞了椅子的小宫女随便拿几只皮影来，果然，她偷偷拿了一只新的皮影。
　　云画用手一一摸过这几只皮影。
　　那只新皮影，画的是兰陵王。
　　一生战功赫赫、为国出生入死、最后却被北齐后主高纬一杯毒酒赐死的兰陵王。
　　毒?
　　云画看着那支梅花恰巧又掉下来了一片小小花瓣，悠悠旋转落下。
　　她又倾身俯视着花瓶里的水。
　　毒。
　　等到花瓶里的腊梅甫一枯萎，云画就叫人把花扔掉，自己想办法悄悄地把花瓶里的水收起来。
　　屋里铺有地龙，几天之后这些水就蒸干了，只剩了一些白色粉末。
　　这种白色粉末溶于水后无色无味，也正是因此，花瓶里的水有问题也没有被人察觉到。
　　一个月后，天气回暖，云画随便找了一只飞来的小鸟做了实验。
　　只是那粉末的一点点，它就被毒死了。
　　于是两天后天印康来云画的宫里，云画照例准备了一桌晚膳。
　　毒药没有被下在晚膳里，毕竟还有试毒的太监在。
　　晚膳过后印康与她亲热，习惯性地舔舐她的耳垂和脖颈。
　　她装作不适拒绝接吻，因为她把药下在了那里。
　　就在他喜欢的耳垂和脖颈上。
　　晚膳里面其实也下了药，不过那只是安眠药。
　　云画自拿到药后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见印康很快不抵药效打着哈欠睡去，再也不动弹。她紧绷了这么长时间的神经也一下子松懈下来，很快她也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宫中寂寥，没有人打扰他们的安歇。
　　第二天云画是被人叫醒的，印康的贴身太监请示道：“贵妃娘娘，能否请您叫醒皇上，该上朝了。”
　　云画看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的印康，手指却触碰到了他冰冷的温度。
　　她笑着对太监说：“不了，皇上这几日劳累过度，他跟我说要歇一天，让他好好歇息一下吧。”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于是那太监遵命：“喳。”
　　云画屏退了所有人，她静静地注视着印康，直到太阳升起，照着印康的长发泛起迷人的棕色，他的发梢由于枕压微微卷起。
　　他神情正常，只是脸色稍显苍白。
　　他是在睡梦中逝去的。
　　云画就坐在床边，她的眼中满溢着真真假假的深情。
　　她说：“皇上，您累了，好好睡吧。在梦中，就可以做您喜欢做的事了。”
　　之后的一切她都不再去管，印许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一个人能闹到云画面前。
　　“京城皎月”只是温柔地笑着，却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冷冽，轻轻一眼就让人感到害怕。
　　丧钟敲响的时候，她笑着。
　　宫里的妃子闹成一团的时候，她笑着。
　　朝上的大臣吵来吵去的时候，她笑着。
　　就连听闻印许登基，她还是笑着，但她的内心早已荒芜。
　　第一世她爱着印许，却惨遭“背叛”，还亲眼看着爹娘死去；第二世她爱着印康，以为自己能凭借宠爱改变家人都命运，却再次被真相打回现实。
　　即使现在印许登基，她的家人暂时平安，但前朝的血还在她和父亲的身上流淌，随时都可能再次陷入危机。
　　若是、若是她能掌握足够的权力，他能真正地护住她的家人了……
　　所以在印许拉着她的手，说要封她为皇后时，春风中，她终于真正发自内心地笑了。
　　“二圣临朝”，吗？
　　这双手是如此的温暖，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
　　——正是这双手把她推入深渊。
　　不论对方的本意是什么，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要好好地把握住。
　　第二天，春光明媚。云画坐在窗边，用娇小的双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咔嚓”，她就剪下来了一片叶子。
　　叶子落下来，就死了。
　　她想拥有一把真正锋利无比的剪刀，她不会去伤害别人，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所爱之人罢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