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阳熙

2、圣母颂

　　放学铃声响起了，一声“老师再见”后，第一桌的柳岩飞也似的冲出教室，撞到刚走出门的李老师。李老师亲切的拍了拍拥有160厘米身高的柳岩的头，宠溺地说“别急，刹不住车的话是会发生交通事故的。”
　　柳岩抓了抓头发，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这就是青春啊。子涵感慨到。
　　一回头，隋昕不见了，速度还真是快啊。
　　“欧阳，一起走啊。”
　　一抬头，又撞上那纯净的笑容，令子涵一阵眩晕。书包轻轻地搭在林阳的肩上，倚着门，望着子涵，身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徐京双手放在裤袋里，悠闲地站在林阳身旁。
　　“好。”子涵，拎起书包，向着那耀眼的光芒走去。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做响。林阳和徐京的背影消失在校门的另一个方向。
　　子涵一个人走在路上，心里很美啊。
　　这完全是因为今天下午的语文课上，绝对是子涵进入新学园第一乐意。因为进行是30分钟作文。这绝对是子涵的强项。对于子涵来说从小学到高中无数次的作文大赛，无数次的获奖，如果这次得不到老师的表扬那才奇怪呢。果不出所料，老师表扬了子涵，而且在全班面前让子涵朗读了他的作文。果然结果如子涵预料的那样，震惊了整个二年六班。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因为子涵自己的固执），但是一想到隋昕那片扑克脸的表情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子涵哼着歌潇洒地走着，不唱都不行，因为不唱会憋出内伤，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咦，前面那不是，看背影好像是隋昕。子涵瞪大眼睛，啊，竟然是一路的。不对啊，他拿着一个琴要做什么。偷偷地跟在背面，啊，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啊。他走进了附近的公园——湖滨公园。他进公园干什么，这个时候公园的人非常稀少，因为这个时间是晚饭时间。紧跟着进了公园。却不见了隋昕的踪影。
　　正值子涵彷徨中。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是舒伯特的《圣母颂》。子涵闭上眼睛。弹奏得非常娴熟，琴技十分高超。琴声时而婉转，时而低沉，一会如行云流水倾泻而出，一会又峰回路转，如山谷中的涓涓细流；一会如嘹亮的夜莺长鸣于寂静的夜色之中；一会又如婴儿嘤嘤哭泣于襁褓之中。
　　不知不觉泪水已满溢子涵的双眼。为什么如此悲伤。《圣母颂》是歌颂圣母玛利亚，应该是赞颂、温柔的声音。为什么这人却拉得如此悲伤。子涵循声走去，声音越来越真切了。看见了一个拉琴少年。夕阳下的少年，竟然，竟然是隋昕。子涵忙躲到树丛后面。可是他的琴为什么拉得这么好，而他为什么又如此悲伤。
　　夕阳的余晖洒向了湖面，也笼罩在那少年身上。将少年的衬衫，头发映成金色。少年微闭双眼沉浸在他的音乐，不，是他的世界中。想着那双眼睛睁开时闪着怎么的冰冷，还有，对了还藏着悲伤。那时那双剑眉蹙在一起，那忧伤让人心痛，让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抚平它，告诉他别独自承受这悲伤了。而此时而刻，他的双眉却是那样淡然，双唇轻轻抿在一起，表情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平常小事。
　　隋昕，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金光粼粼。隋昕的发丝、领带、衣角轻轻飞扬，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琴弓下飞出悦耳的音符。全身上下发了耀眼的光芒。
　　子涵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那少年，忘了一切。
　　忽然隋昕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好像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抓住了什么。啊，他笑了，他竟笑了。好美，好纯洁。如果说林阳的笑像那灿烂的太阳的光芒，那隋昕的笑就像圣洁的月亮的光华吧。可是他到底抓住了什么呢。
　　一曲终，他轻轻抚摸小提琴，呆呆地望着湖面，还不曾从他的世界走出来。
　　半晌，收好琴，静静地走了。背影孤独而落莫。
　　子涵呆呆地望着隋昕离去的方向。
　　灯亮了，淡了月光。
　　吃完饭的人们三三两两来到园子里了。子涵忙回拾好心情，转身回去。

　　推门，开灯。一室清冷。
　　“我回来了。”
　　望着门口鞋架上摆放的全家福。所有人都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想说这就是幸福。中间的小女孩，紧紧的抓住两旁的人，笑得天真无邪，也许所有的幸福就在她的手上吧。
　　独自一人做饭。
　　独自一人坐在饭桌旁，吃饭。
　　电话响了。没看也知道是妈妈。
　　子涵叹了口气，深呼吸。按下接听键。
　　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要吃好，要注意学习。最好去住姥姥家，要听姥姥的话。云云。
　　嗯，嗯，子涵机械地点头。
　　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总是这样，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关了客厅的灯。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推开自己的房门，月光透过窗子射在墙上，地上，留下斑驳陆离的痕迹。
　　轻轻走书桌旁，紧抱着双腿缩进椅子里，透过窗子望着遥远的夜空。
　　星星出奇的少。
　　窗前的风铃伴着微风叮当，叮当的歌唱，就如六年前一样。
　　墙上的画一如魔法一样，画中的男孩好像都似乎在闪闪发光，就如六年前一样。
　　架子上放着小提琴盒，那把绝色的小提琴依仍卧在里面，就如六年前一样。
　　轻轻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小提琴旁。默默地拿起琴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打开，小心的解开带子，轻轻地捧起小提琴，放在胸前。轻轻的爱抚，仿佛抚摸着绝世珍宝。二行泪顺着腮边流下。
　　良久，缓缓地收起琴。重新放在架子上。
　　走到桌边，打开另一个小提琴盒。一张卡片飘落。
　　“涵涵：
　　十六岁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送”
　　嘴边露出浅浅的笑，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竟然忘记了。
　　昏暗而空旷的房间里飘扬着《圣母颂》的旋律。忧伤而孤寂。像是祭典着什么。
　　子涵一个人走在雨中，忽然头顶出现一把伞。回头望去，好灿烂的笑容。隋远。好想你啊。你听见的拉的《圣母颂》了吗。我有没有进步啊。我是不是长高了，不再是小不点儿了。隋远轻轻揉了揉子涵的头发，笑是那样的温暖，仿佛将子涵心底无限的阴霾都蒸发了。我现在在你的高中学习啊，我的老师也是你曾经的老师啊，我们终于有了共同的地方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深深的感情一如六年前一样。隋远，果然真的是你。隋远，我们结婚吧。隋远。不见了。雨水直接落下子涵身上。隋远，隋远。
　　惊醒。
　　原来是梦。
　　一只手摭挡住双眼，泪水放肆地从手下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