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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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究竟要铺就多少鲜血，才能走到真正的终结？
与咒灵之间没有止境的战斗、牺牲的同伴遍体鳞伤的尸首。由非术师外泄的诅咒中诞生恶兽，却要以咒术师的性命去铸就高墙，回护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夏油杰站在生命的尽头，回首往昔。
他曾如此坚信，强者应当保护弱者。直到他亲眼目睹那些被保护的弱者如何高坐于他们身后，愚蠢自大地向无辜者宣泄自己满盈的恶念，虚伪而丑陋的姿态几欲令他作呕。
为此战斗值得吗？
为此牺牲值得吗？
笑着流泪说着“想要活下去”的少女被子弹穿过头颅，无数的、无数的人围绕着她的尸体，对她的死亡报以满意的喝彩与雷动的掌声。年幼的术师被千夫所指，残虐殴打着像对待牲畜一样关进铁笼。
因无知而恐惧的嘴脸，因愚昧而残忍的本性。
既丑恶又狰狞。
杀光非术士就不会再有咒灵诞生。
那就由他来趟过污浊的血河，亲手画上终结的句点。漫长的争斗将会停止，扭曲的诅咒也不复存。
夏油杰始终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过往回忆的碎片自彼端零落，美好的或是痛苦的、悲伤的或是憎恶的，一切都如雪融指尖，冰冷短暂，难以留存。
怀抱理想者折羽于乐园的门扉之前。
带着满腔不能释怀的遗憾。
“如果由你来实行这一切，结局一定会不同吧。”
无端想起那些不存于此世的记忆，与深刻于印象中那双俯瞰一切的眼睛，囚困于虚空中的意识如此向你感慨。
“杀死非术师以根除咒灵吗……”你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肯定或是否定，只是在短暂的思索过后，向他询问，“夏油君有没有想过，咒力同人类的诞生而诞生，为什么由古衍生至今，却始终只有少部分人类才得以掌控？”
“那是因为术师大部分是继承了家族的血脉，只有少数术师诞生于非术师的家庭。”夏油杰的意识这样回应着，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你应当不会问出这么浅显易见的问题，“如果术师与没有咒力的猴子结合，诞下的后代有可能也会是没有咒力的猴子，这样的情形下，术师很难占据人类的多数，不是吗？”
猴子。
你无论多少次听到夏油杰对普通人的蔑称，都觉得十分好笑，但这个蔑称也一定程度上向你透露了他对于咒术师与非术师之间因何产生差别的一种解释。
“夏油君也同咒术界的理论一样，认为咒术师是进化的人类？”
“……你的意思是，你不这样认为？”夏油杰的声音停滞了一瞬，迟疑的问。
“生物的演化始终是为了更适应生存，因此并不只有一种方向。”你像是在谈论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随意，“进化的论调想必你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妨来做另一种设想吧。”
假设最初的最初，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作为咒术师而诞生。
咒力随人的情绪而产生，操控它们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并不会有外泄的咒力，因而也不会出现咒灵。
依据如今传承下来的术式与对于术式的运用方向，可以反推而出，长久以来，在没有咒灵的时期，咒术大多也只可能运用在人类之间的争斗上，并没有真正的融入人类的生活带来实质性地改善。
然而争斗带来的利益始终有限，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大部分人类只能选择分散进各行各业以谋求发展，从而疏于对咒力的掌控，久而久之，操控咒力的能力在一代一代的退化之中削弱，致使外泄的咒力生成咒灵。而一小部分人类发觉了咒灵诞生的缘由，并拾起了对于术式的运用，使得他们规避了退化的浪潮，得以保留操控咒力的能力，由此代代延续，成为如今的咒术师。
“这样的论点，即使反过来说也仍旧合理。”夏油杰对此并不认同。
“夏油君应该看过咒术界的史料，千年前咒术的全盛时期，平安时代，那时咒灵要比现代更为凶恶，咒术师的实力也因咒灵的增强而增强，”你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注视着蜂巢知识之池整合的数据，谈论了另一个事实，“而今人类的数量是那时的数十倍，咒灵的强度也应该同样远超于平安时代才对，然而事实却是如今的咒灵相比之下更弱于那时的咒灵，而近年来咒灵的逐步增多与变强，更像是在全球人口的飞速增长下带给你们的一种错觉，将这份数量与强度的数据均摊于人口，数值是远远无法与平安时代相比的。”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可由此推测。
千年前咒术全盛时期，是绝大多数人类完成了退化的一个阶段，完全抛弃了对于咒力的掌控，转而成为非术师的时期，这才使得那时的咒灵最为凶恶，而咒术师的演化依据于咒灵的实力，因此也在那时最为强盛。
全盛时期落幕之后，人类进入了退化的下一个阶段，负面情绪中产生的诅咒开始逐步消减，以至于在如今七十多亿的人口数量下，咒灵的强度却并不如只有不到三亿人口的平安时代。
如果以进化的角度来推演，这一点是很难说通的。
“所以个人认为，并非咒术师是进化的人类，正相反，人类才是退行进化的咒术师。”你拨弄着意识中蜂巢反馈给你的演算数据，随手将数据投放进了夏油杰的意识源，“大部分人类舍弃了对他们而言相对无用的咒力，转而投身进能够获得更多利益的发展方向，留下一部分更精通于咒术的人类来对抗因此诞生的咒灵，从而形成了如今的局面。从宏观的角度来看，术师与非术师的互惠共生，是物种演化的自然选择，‘咒术师’与人类社会中的每一种岗位都无不同，不过是在与非术师各司其职、分工合作，以达成平衡发展的结果罢了。”
夏油杰没有再反驳，实质的数据犹如一道利箭狠戾地击碎长久以来的认知，使得执拗坚信着自己理想的青年久违的陷入了迷茫与混乱之中。虚空中的意识唯有沉默，他甚至无法因为你将他厌恶的非术师拿来与术师相提并论的行为感到反感，只有一种被剖析分明的寒意，他已隐约从你那平和而轻松的口吻中察觉到了其内犹如观测者般、对于术师与非术师之间一视同仁的漠然。
阐述完自己的观点，你终于将话题引申回了他在最初提出的假想。
“如果以上设想才是演化的真相，那么杀死所有非术师以根除咒灵这件事，从根本上讲是无法成立的，其结果也只不过是让一切再次回到演化的原点。”你总结道，“当然，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杀死所有非术师，以上的观点也都无关紧要。不过你想要达成的目的，始终是‘消灭咒灵’，杀死非术师也只是一种执行手段，不是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夏油杰像是挣扎一般开口：“还有一点无法解释，如果退行进化才是趋势，那‘五条悟的诞生’改变了世界的平衡，难道不是正违背了这一点吗？”
“不，其实这并不算违背，”你耐心地说道，“五条悟的诞生地在日本，而日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殊之处，那就是无论咒术师还是咒灵，其强度与数量都完全超过了世界上任意的国家。我认为这不太可能是因为自然的演化，而是因为日本有着他国不存在的东西，干涉了演化本身。”
“……天元结界。”夏油杰恍然。
“没错。”像是觉得他被刷新世界观的反应很好玩，你有些愉快地回答，“也许天元结界的存在，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守护咒术师，更有可能是为了抑制或延缓日本的咒术衰退，因此才造成了日本与他国之间咒术界的断层，五条悟的诞生想必也是受此影响。不过仅仅只靠这样，其实也并不能真正改变衰退的结局。”
“咒术的衰退……吗。”辩论的最终，夏油杰似是疲惫地轻声问道，“霜泽，如果我既贪心地想要术师不经历退化，又想咒灵不存于世间，该怎样做……才能达成这一点？”
也许他不必再问，夏油杰相当清楚如今的自己也只是一缕被囚困于黑暗中、无法干涉外界的孤魂，但他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即使自己已经无法去实行。
人总是会偏执地想要认清真相、获得答案、知晓结果，纵使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
“理论上只要咒术界不再固守陈旧，还是很容易做到的。”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你倒不觉得这算是贪心，“不使咒力的运用囚困于传统，不将术式的操纵局限于个人。生物始终会趋于有利而发展，如果咒力成为了一样不可或缺的资源，人类也自会择取进化的方向，达成掌控的目的。”
*
他者的意识源居然能够在处于蜂群意识之海内部的状态下运转，这还是你第一次知晓。因此在蜂群意识向你反馈夏油杰的苏醒时，你感到相当好奇。
在身为蜂巢主脑的玩家视角里，意识之海内部的一切都是能被完全感知与掌控的，所有工蜂的意识融汇其中，与主脑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夏油杰的意识源并没有融入进蜂群的意识，且失去了用于获取外界信息的肉身五感，所以你还蛮想知道，被困于蜂群意识内部的他现在所能感知到的会是怎样的景象。
不过比起这个，你还有一些其他的猜想需要核实。
夏油杰在试图杀死你时，就已经暴露了他留存有上一局游戏记忆的事实，你虽然并不清楚这是因何而触发，但至少可以排除一点，记忆不是在人物出生时自带。
否则你一定会死在与乙骨一起执行的游乐园任务内、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在那次游乐园的任务里，夏油杰既知晓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存在，又能确定当时任务的执行者是乙骨，甚至在那日特意处于【宏观俯瞰】的术式范围之外观察。
以他对这些情报的了解，都可以证明一点，咒术协会内部拥有盘星教的内应，这也许正是盘星教始终没能被连根拔起的原因之一。
你的存在既然在那时就已经进入他的视野，那么夏油杰没道理在百鬼夜行的时候才会动手。
你猜测记忆彩蛋的触发点，是否其中有一项条件是‘必须见到你’，而照片、名字并不能作为触发条件。
如果你在上一局是个好人的身份，那么这项彩蛋无疑是有益的，但鉴于你上一周目以一种丧心病狂的手段攻占了地球，这个彩蛋对你而言更像是个地雷。因为你不确定，彩蛋是因你而触发，还是因‘蜂群’而触发，触发后那些人的记忆内容又会是什么。
你需要尽快确认彩蛋的触发条件，这决定了你此后的安排方向。
这样想着，你回应了夏油杰试图与蜂□□流的想法。
感知到你的声音，夏油杰很快意识到了现状，从最初的茫然，转变为略带敌意的警惕与戒备。交流的过程中，他向你试探着自己的处境，并试图用半真半假的谎言来蒙蔽误导你。
不过这些对你都没有意义，他的意识源暴露于蜂群意识的掌控之中，人也许可以控制表情，却不能遮掩意识的真实反应，这意味着他甚至不必做出回答，你就能够得到答案。
而夏油杰也从你口中确切地得知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也许是因为上一局游戏的记忆影响，他对自己已死的态度，有种类似猜测成真的‘果然如此’。
你从他的态度中确定了一部分真相，至少他对于上一局游戏的记忆不是完整获得的，你并没有干涉【事件[百鬼夜行]】的发展，因此他的死亡是必然的，如果他的记忆完整，绝不会再选一次失败且必死的方式。
“将我困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吧，”夏油杰对此感到不解，“你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的，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灵魂，对你而言难道还有利用价值？”
“你也在记忆里看到了不是吗，有个寄生脑现在占据了你的身体。”你饶有兴趣地说，“我很好奇，如果真正的夏油杰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
“又是因为‘有趣’吗……”夏油杰显得有些无奈，“我想，即使我出现也无法干涉什么，我已经是亡者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的术式似乎留在了肉身之上，现在的他不再具有咒灵操术的术式，即使见到附身他躯壳的存在，仅仅一缕灵魂也已触碰不到现实。
“你并不需要考虑这些，你能做到什么是我要去考虑的。”你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界面中蜂群已经完全掌握的【反转术式理论】，而后温和地说，“永远被困在这里，或者听我的话，我猜你会更愿意选择后者。”
“……你想要我怎么做？”短暂的沉默后，夏油杰问。
你并不在意他的探究，只是带着安抚的语气开口。
“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够了。”
*
“好了，你这样自我惩罚似的举动差不多也该停止了。”真希忍无可忍地将乙骨推出了医务室，“五条那家伙已经在找办法了，霜泽一定会醒过来的。就算你一直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快给我去好好休息。”
将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了个严实，真希转过身去，就看见狗卷棘正打算悄悄缩在床后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真希冷酷无情地将他也扔了出去。
门外的熊猫看着仍旧眼巴巴望着医务室的乙骨与垂头丧气的狗卷无奈地摇了摇头。
“忧太，你的黑眼圈都快和我一样了，再这样下去高专就要有两个熊猫了哦。”熊猫拍了拍乙骨的肩膀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随后他又看向狗卷，“还有棘，那么严重的反噬，即使被反转术式治好了，不好好静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你也不想霜泽醒过来就只能看见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你吧，你们两个快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和真希。”
“……金枪鱼蛋黄酱……咳咳……咳……”苍白着一张脸的狗卷棘试图证明自己非常健康，但是失败得相当彻底。
“抱歉……我想留在这。”乙骨忧太露出歉意的神情，却依旧不愿离开。
“熊猫，把他们都给我打晕拖走。”门内的真希面无表情道。
熊猫下意识看向了乙骨，黑发的少年执拗地站在门前，碧色的双眸内隐现出不易察觉的焦虑与不安。
“呃，我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考虑了一下武力值的差距，熊猫还是选择了把看上去身体状况还不太好的狗卷拖走。
“真希同学……”乙骨忧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门内的真希注视着病床上的你，少女仍旧阖着双眼，似乎永远都不会被任何喧闹所侵扰。细微的忧虑从镜片后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真希敛了敛眸，忍不住叹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是个偏执的家伙。”
离开之前，她再度转头看向了你，用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自语道。
“我们还得一起过新年呢，别缺席啊，霜泽。”
*
夏油杰对待你的态度有些出乎你的意料，初次沟通时的敌意逐渐消退后，没有设想中的冷漠或是不甘，他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缓，而从他的意识反应来看，这种和缓也并不是虚假的伪装，这倒令你十分迷惑。
不过在与你探讨了‘杀死非术师以灭绝咒灵’的可行性后，夏油杰的意识源已经一天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了，虚空中的意识长久地沉默着，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百鬼夜行事件后的第六天。
你操控着蜂群为彻底掌控盘星教而行动，除了特殊的总部，由古延承至今的盘星教也拥有许多分支的据点。为了更迅速地将其全部吞并，你亲自把控了每一个行动的流程，蜂群缜密而高效地执行着你的命令，仅仅六天时间，就已将盘星教剩余的据点吞噬消化了半数有余。
拥有了足够的咒力能源，你开始考虑主巢的建造，对于主巢蓝图的规划，你选择沿用上一局的设置，并裁去了前期暂时用不上的部分，只留下几处核心的构造作为基础。
【蓝图[巢穴-初期阶段]规划完成】
第一个巢穴在前期至关重要，你需要将地点选择在绝不会被咒术师发现、即使发现也较难接近与作战的地方。
海洋深处是最合适的地方，咒力的存在使你不必考虑压强的影响，并且那里鲜有人至，只要用以‘帐’来隔绝，几乎不会被察觉到异常。
说不定还能在游戏里复刻环○平洋。
唔……
你还真就思考了一下这么做的可行性。不过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来看，机甲这种东西大概率得研发个几年甚至更久，对付你的工蜂还需要结合上咒力才能有伤害，这显然是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想要完全掌握又是一大笔的时间，你觉得等到人类真的研究出了对工蜂机甲，你的工蜂也差不多平推完世界了。
那还是算了，你想，也许等唤醒了[战争]之后，来个表演赛玩玩看也不错？
选择好地点，你指派了两个工蜂执行巢穴建设的命令，为此还买下一艘老旧的远洋货轮。
接下来这艘货轮就将搭载着制造完成的巢穴幼体航向太平洋，并在指定的地点被成长中的巢穴包裹，就此沉入海底。
之后就暂时没什么需要费心的了。
空闲下来的你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其他界面，一个本该消失的名字映入了你的眼帘。
【[霜泽](当前无个体意识)】
嗯？
你疑惑地停顿了一下，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由于这几日你一直在通过蜂群意识指挥工蜂，而[霜泽]作为你的初始躯壳，在你的意识已经剥离的情况下无法行动，她的存在并没有被归类到工蜂之中，因此你一直也没能注意到这具本该被杀死的躯壳竟然存活了下来。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你感兴趣地翻了翻[霜泽]关于百鬼夜行那天的记录。
【[乙骨忧太]对你使用了[反转术式]，你已脱离[濒死]状态】
【大脑活性恢复稳定，咒力模拟已自动切换至待机状态】
原来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反转术式。
你看着[霜泽]还剩17%才能完全掌握反转术式的进度条，感慨了一下三级咒术师与特级咒术师的差别。
将意识导入[霜泽]，你没有立刻选择醒来，而是先将蜂群意识的外放感知张开，以察知周围的情况。
[霜泽]当前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在高专的医务室，你看到乙骨忧太坐在床头处，低垂着眼眸，眼睑下方带着浓重的深色，看起来沉郁又无比疲惫。
显现的里香待在床的另一侧，庞然的身躯小心地伏在床边，乖顺地注视着[霜泽]沉睡的侧脸。
过咒怨灵祈本里香讨厌除乙骨忧太以外所有的人类，却从一开始就不曾对你抱有恶意，这件事起初被五条悟发觉时，也令他感到十分奇异。
但你很清楚，这其实是因为一个差错。
你与乙骨忧太的第一次见面并非巧合，但当时的你却并不是为了接近乙骨，而是出于好奇，想去观察一下过咒怨灵的存在。上一局游戏你从工蜂的视角中见到里香时，她是作为式神显现，所以你对过咒怨灵其实并没有了解。
不存在理智的怨灵只会宣泄恶意，因此你在最开始时选择避过了与其正面接触，转而用思维触须触碰了‘祈本里香’当中的内核，被包裹在怨灵躯壳中的、真里香的灵魂。
她灵魂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的恍惚之中，对待外界没有太多恶意，你用意识连接温和地与她沟通着，她似乎以为这只是个温暖的梦境，在你送给她西瓜糖果的时候，她下意识将你当做了梦境之中的新朋友，而这一点不知为何影响到了外壳‘祈本里香’，就此烙印在其意识中。
如今她与乙骨似乎为[霜泽]的苏醒等待了很久。
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医务室里。
庞大的怪物突然用双手捧起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你。
“里香？”乙骨忧太被里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惊讶地抬头看了过来。
纯白色的被子因里香的动作滑落在地，面容苍白虚弱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宽大的掌心之间，鸦羽色的发丝顺着粗陋的手指指缝柔软地垂落下来。
“啊啊……动了……手指动了……”里香犹如护着一个易碎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凑近，“霜泽、霜泽……”
真的吗？
大脑倏忽间被忐忑的期盼笼罩，乙骨忧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被里香托举在怀中的少女。
他看见少女的眼睫如蝶翼般细微的颤动着，就这样从沉眠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难以言喻的巨大欣喜，刹那间将内心满盈。
（未完）
*
【一周目·存档回放】片段十一
九十九由基站在柏油路的正中央，抬头看向眼前这座城市，夕阳投下的光勾勒着鳞次栉比的高楼的轮廓，未被战争侵蚀过的城市看上去完整而美好，仍保留着曾经繁荣的影子。
只是周遭太安静了。
分明身处城市的中心，却只有自己将摩托车熄火的声音与些微不甚明晰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丝生气。
九十九由基知道这安静的缘由。
直至昨夜之前，这里还曾是人类守备安全的安栖地之一。
然而仅仅一夜时间过去，一切却都已截然不同。
幸存者们在第二天清晨逐渐发觉了异样，与他们所在的、尚存生机的区域截然不同，城市的另一侧，空荡的街道上零星的僵死鸟雀、一夜间全部怪异枯死的草木，以及……小巷的角落中早已失去了气息却仍像是在安睡的流浪汉与夜里尚未归家的行人的尸体。
没有半点生命的留存。
仿佛有什么存在随意而轻巧地斩下了一刀，将大半个城市划分进了死域。整座城市四分之三的人口，就此永远留在了梦中。
没有办法处理此等数量的尸体，幸存者带着灭顶般的恐慌被疏散着逃离，只剩下满城的冰冷与死寂。
能够悄无声息地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害，毫无疑问，这样的事件绝不可能是人类的手笔。
九十九由基正是为了调查而来。在世界陷入如此恐怖的劫难时，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她已然无法像从前那样置身事外。
驻守于此的咒术师们没来得及发出求援就已全部阵亡，与那些无知无觉死去的人们稍有不同，他们的尸首在脖颈的正中环绕着一圈细如发丝的血红，看上去就像是被薄而锋利的刀刃利落地斩首，古怪的是头颅并没有真正的分离，甚至没有流出血液。
术式所遗留下的、遍布满城的咒力残秽全部来自同一个存在，几乎可以断定，造成这一切的，是一只未有记录的特级咒灵。
又是新诞生的吗？
九十九由基看向了手中的摄像机，那是她在一具倒在街边的青年尸体旁所发现的，被她捡起时还在处于录影的状态。
她打开了青年死前留下的录像文件，视频中，同行的其他几人惊呼着高举起了手机，录影者也随之抬起镜头，颤抖地对准了楼宇间、冰冷圆月下空荡的夜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九十九由基已经全然明白了。
电子设备无法捕捉咒灵的身影，而人却在即将死亡时能够看到咒灵。
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向前奔逃着，惊骇的声音接连重复着同一个的词语。
“死神”
恐慌的叫喊声在下一瞬戛然而止，无形的阴冷仿佛穿透了屏幕短暂地与她擦肩，九十九由基沉默地注视着静止下来的画面，轻呼了一口气。
死神……吗。
仅一次显现就轻描淡写地带走了数以百万的人类性命，确实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称谓。
如今咒灵似乎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断异变着，大多数的咒术师仅仅只是祓除安栖地中诞生的咒灵就已经十分艰难，而那些吞噬了半个星球的咒虫，近乎每一只都拥有着近似特级的强度。
半年以来咒虫停滞的攻势令人类获得了短暂而虚假的和平，这一次的灾难，究竟是巧合还是它们将要再次进攻的信号？
九十九由基也曾设想过，人类会在危机与恐慌中被迫进化，成为咒术师，从而彻底断绝咒灵的诞生。
咒虫的獠牙已经抵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命脉，或许……真的能推动这一进程。
正如五条悟的出生变更了世界的平衡，使得其后诞生的咒灵日益强大。而今咒灵与人类的天平已然倾斜大半，仅凭五条悟一人难以挽回，那么是否也会随之出现新的变数，进而成就新的平衡？
她只期望上天不会太过偏心于诅咒。
这也许……是人类唯一能够重整旗鼓、消灭所有咒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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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目·存档回放】片段十二
生命始终恐惧着死亡的到来，无论它们是否拥有知性，是否理解死的意味。抗拒死亡，拼命求生，是每一个生物刻入骨髓的本能。然而生的代价如此昂贵与痛苦，使得少数生命宁愿抑制本能的恐惧，转而渴求死亡的降临。
如今你的势力版图已经扩张至地球近一半的领土，经由战斗蜂群攻打下的土地，其上的活物也随之一并啃噬清除。
世界上半数的生命，皆被无情地碾碎在战斗工蜂的脚下。
唯有诅咒才能祓除诅咒，人类先进的科技武器根本无法实质性的杀死工蜂，对于人类而言，它们既不可见，又不能被轻易杀死，寻常的人类没有与之抗衡的手段，只有咒术师才能够真正的除掉它们。
于是人类尚存希望，等待着咒术师们终有一日杀死所有的怪物。
然而它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异变得更为强大，直至普通的咒术师在面对那些战斗工蜂时最终也如孱弱的婴儿般无力抵抗。
所有的人类都意识到了，他们如此临近覆灭，如此临近死亡。
看不见前路的恐慌在每一个人心中疯长，人间也如地狱般煎熬。
无比恐惧着死亡的到来，又莫名期盼着解脱的时刻。
疯狂滋生的负面情绪像是江河汇入海洋般自四面八方流向一处，他们恐惧的源头，无数生命逝去的地方。
蜂群那被鲜血染就的领土之上。
[死亡]的诞生顺理成章，庞然的咒力凝结为茧中黑雾涌动的咒胎，并日益增长。
你抱着等待抽卡结果的心态，充满兴趣地注视着不远处即将新生的咒灵，处于无任务状态的[战争]始终沉默地待机在你的身后。
愈演愈烈的黑雾猛然破开茧的束缚，飞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废墟中顽强生长的植被在触及黑雾的瞬间迅速枯萎，阴影中盘踞的虫蚁抽搐着节肢僵死在地。
在黑雾散开的一瞬，你身后的[战争]毫不犹豫地迈进一步，延展而出的双翼瞬时向前合拢，犹如密不透风的城墙般将你笼罩其中，黑雾的侵蚀被[战争]外放的咒力中和抵消，不能再接近分毫。
你并不在意被完全遮挡的视野，转而通过[战争]的双眼观察着黑雾的中央。就在你感知到[战争]将要强行轰开黑雾之时，遮天蔽日的雾气在片刻的失控后，逆向流动着朝中心汇聚，显露出其中浮动着的、被一袭黑袍遮蔽的新生咒灵。
黑袍的咒灵沉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初生的躯壳，直至最后一丝雾气也收入躯体，才缓缓抬起头，露出兜帽下被白骨面具覆盖的面孔。
【特级咒灵[死亡]】
【源：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与期盼】
你简直忍不住同情起了剩下的那一半人类，他们大概尚不知晓，自己曾在无知无觉间将如此一份厚礼送到了敌人手中。
实在太戏剧了。
你幸灾乐祸地想着。
为什么同一个游戏不能给两次满星好评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