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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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天际线吞噬下最后一缕天光，整座城市便完全浸入了夜色之中。
在入学高专的三个月里，这是乙骨忧太第二次执行任务。祓除停业的游乐园内群聚的低级咒灵，原本是这样合情合理的新人任务。
原本是。
辅助监督正在不远处打着电话，心有余悸的汇报着此次的情报失误。
“…未被确认…没有记录………准特级………虽然被祓除……还有另外的‘账’……情报的疏漏…险些……只受了轻伤，已经相当幸运……”
乙骨忧太恍惚地听着从辅助监督急切的语速中流出的断续词汇，才从那场凶险至极却又不太真实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游乐园上空的帐已被解除，你与乙骨忧太顶着浑身细碎的伤口坐在园外的花坛边，像是两只在黑夜中互相依偎的幼兽，借着路灯昏暗的光亮，彼此为对方处理着视角盲区下的伤口。
二级以下术师不能单独行动，尽管乙骨忧太入校便已是特级，但尚为新手的他此次任务仍旧被分配了搭档。与他几乎是前后脚入学高专，术式偏重辅助且咒力平平，因而只成为了三级术师的你。
两个新人术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准特级咒灵会有什么结果，最糟的情况是你们两个人都会死在里面，又或者里香会完全显现，事情将直接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重要的同伴在他面前牺牲，或是因他而死。
“霜泽同学……”乙骨忧太轻声念了念你的名字，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你的术式与临战时精确的判断，你们几乎不可能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并不是这样，乙骨同学。我并不算擅长战斗，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仅凭我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你用棉签沾着消毒药水，温和的说，“不过才参与第二次实战就已经能做到冷静果决毫不退缩，乙骨同学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长得很强了，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像五条老师那样的强者吧。”
听见你的声音，乙骨忧太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
“那是因为……霜泽同学一直都很冷静，我不自觉也……唉？”乙骨忧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你俯身凑近的动作打断，他的神色呆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世界仿佛一瞬忽然安静了下来，浸了药水的棉签轻柔地擦拭着他脖颈上的伤痕，带来些微的凉意与刺痛。那双注视着他的眸子平静而认真、并不带半分暧昧的色彩，昏黄的路灯将少女温柔的脸庞晕染得旖旎朦胧，近在咫尺的发香随着风拂过他的鼻尖。
黑发的少年顺从地微微偏头露出脖颈，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呼吸。
【你感受到他人窥探的目光，位于你9点钟方向732米处】
你用俯身上药的动作来遮掩自己片刻的分神，顺着游戏提示用你的意识俯瞰整片区域。不附着咒力张开的意识不再具有“术式”的欺骗性，独立于人的感知之外，不会被任何术师察觉。
铺开的意识勾勒着游乐园内坍塌的废墟与完好的设施，从巨大的轮廓到每一颗细小的铆钉，一切犹如细致的3D建模般在你脑海中完美的复刻呈现。
你感知到了距离你732米处的人。
在你与乙骨忧太进入游乐园便用帐封锁住了你们的后路，之后一直暗中观察着你们的人。
一个眼熟的、身着僧袍的男人。
你在脑海中清晰地俯瞰着他的样貌与一举一动，他的额头不存在那道诡异的缝合线，你因此笃定他的身份。
夏油杰。
你对他有些印象，虽然也不算是对他的印象。在上一局游戏中，你曾与顶着他这具躯壳的寄生脑有过一些不算愉快的合作。
尽管你对他本人并不了解，但他身上庞大的、堪比五条悟的咒力令你有些动心。如果能够将他捕获，游戏前期的咒力能源将富足无比，令你能够更快达到唤醒从属特级咒灵[战争]的阶段，而后直接用以量产战斗工蜂。
只是很可惜，理想很丰满。你的势力尚在发展，目前很难做到这一点，动用[死亡]倒是有很大可能成功，但在那也意味着[死亡]的存在与真实实力将会直接暴露给咒术协会，超越特级咒灵的实力必定会引起咒术协会的重视，从而落入五条悟眼中。
蜂群尚没有与其一战的资本，暂且不适宜暴露自身，一步踏错则满盘皆输，对你而言实在风险大过利益。
现在还不是机会。
你平静的想着，将举着棉签的手收回，朝着那处擦伤轻轻吹了吹气，以此作为收尾：“好了，这样就不会太痛了。”
“……！嗯、嗯。”似乎惊了一下的乙骨忧太支支吾吾的点点头，露出了一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表情，“谢、谢谢你，霜泽同学。”
辅助监督将车开了过来，你直起身，疲惫的阖了阖眼。
连续两天的通宵游戏令你有些困倦，但你现在玩得正上头，还不想退出游戏，于是你决定像之前一样，在“回程车”这个无聊还不能跳过的游戏过场中小小补个眠。
*
在你成功加入东都高专的一个星期后，这座咒术师的学校便又迎来了一个新的转校生。
乙骨忧太。
你曾在上一局游戏中见识过他成熟时的实力。庞然的咒力、卓越的体术，以及强大的式神‘里香’，他以远超绝大多数咒术师的实力，成为了和五条悟一样阻碍在你毁灭世界道路上一个颇为棘手的麻烦。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在上一局游戏的某次战斗中，只身一人杀了你二十多只堪比特级咒灵加强版的战斗工蜂才堪堪显露疲态。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游戏初期，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当场重开游戏。
不过那时你的蜂群早已发展到了惊人的规模，啃噬占领了地球上绝大多数的领土，量产的战斗工蜂能毫不费力的补完战死的空缺，仅凭着那些所剩无几的咒术师已经无法阻止末日的到来，即便有五条悟这个最强也早已不能挽回败局。
因为人类的数量已经不足以繁衍生息，就算他们能暂时守住地球上最后一方净土，可五条悟一行咒术师即使不因战斗牺牲，也终会有老死的一天。而蜂群作为类似于改造咒灵的存在，如果没有外力导致的死亡，你的造物就始终处于永生。
直到最后你着实懒得浪费时间慢慢等待胜利的到来，于是将储存的所有咒力能源划分出一半充能给战斗工蜂的原型机——被你进化改造过的特级咒灵[战争]，在地球的另一侧，以如此庞大的咒力为代价轰穿了整个星球，当场结束了上一局游戏。
如今你在乙骨忧太尚未成长前遇见了他，你仔细思考了将其扼杀于摇篮中、或者将其变为你的工蜂的可行性，并为此耐心等待着机会。
但是没过多久你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你发现了他身上更为有趣的价值。
无论是他在上一局游戏里展示过的“复制”类术式，还是特级过咒怨灵都是你未曾研究过的东西，你对此相当感兴趣。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注意到了五条悟与咒术界高层之间的矛盾，五条悟不加掩饰地厌恶高层的腐烂，并打算改变这种腐烂，但是多年以来咒术界固化的观念令他的想法难以施行，因此他才决意成为老师，从那些咒术界的新鲜血液开始改变，令自己获得更多志同道合的同伴。
乙骨忧太作为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存在，被五条悟不由分说从高层手中截下并接手进东都高专，这一行为更为激化了两者之间冲突，高层无法奈何五条悟的决定，便以暂缓死刑为借口作为牵制，想将乙骨忧太的生死拿捏在自己手中。
你当然清楚高层的意图，五条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高层当然要遏制他势力的发展，不会容忍他的手中再多一张特级的底牌。
你却乐见其成。
咒术界内部的派系斗争越激烈，你就越能看清双方的底牌有多少，如果能使五条悟的势力达到与咒术协会高层几乎对等的地步，那么多方派系的割裂，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内耗。
而乙骨忧太，就是五条悟势力兴起的拐点。
你想起[咒术回战]这款游戏发售时的简介内容。
‘千百年来固步自封的咒术界已然腐朽不堪’
‘随波逐流，或决意改变，被卷入纷争之中的你将会如何抉择’
太有趣了，你想。也许这才是游戏想给玩家展示的内容。
无脑平推流毁灭世界的玩法，初局游戏你的确放飞得很快乐，但要你再来一遍就有些提不起兴致了。
这次可以换一种游戏方式。
*
“久等啦~”
在你入学一个月时，五条悟曾以观察与指导你的术式为由，带着你一起出了趟差，以此作为你的第一次辅助任务。
于是任务当天，你与负责此次任务的辅助监督伊地知高洁在集合地点等了四十分钟，某个迟到的人民教师才拎着新买的甜品姗姗来迟。
期间可怜的伊地知满头冷汗的掏出手机三次，最终还是没能按下拨号键。
五条悟打开车门优哉游哉地坐了进来，侧过头看了看你，没发现你对他的迟到有什么抱怨的神情，于是随口感叹着“小霜泽未免也太乖了，老师很担心你会受欺负哦”之类的话语，然而本人看起来对自己的不守时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
你对此并不在意，你表面看起来是在用平板查看这次任务相关的资料，实则这四十分钟你一直在处理你的势力“蜂群”由思维网络提交给主脑的各类事项与研究，倒也没有浪费时间。
不过当时的你无法确定五条悟忽然要带着你出任务的用意，你在心中猜测他是否看出了你使用术式的端倪，要用这种方式以作测试。
因为你，或者说你创建的[霜泽]这个角色，本身并没有术式。
术式需要在游戏中触发觉醒才能随机获得，然而上一局游戏你完美避过了这一点，因此本局游戏也没有术式可以继承。
于是你通过观测研究那些诅咒师使用术式时咒力的运作与变动作为参考，将自身的咒力与蜂群意识的特质结合，模拟出了三种术式的运作，来作为你能够顺利进入咒术高专的必要条件。
由于你并不想过多的引起咒术界高层的注意，又顾虑到在前期没有太多同化点数的情况下，[霜泽]的死亡对你来说将是很大的损失，因而你将自己的术式设置得更偏向于辅助，也更利于团队行动，以此来规避一人执行难度较高的实战任务，同时可以获取与你同行的咒术师的能力情报。
【洞察知觉】
开启时周身五百米内如果存在咒灵，即使其不显现，你也将能够感知到咒灵由何种负面情绪构成，观测到它的动向，甚至能洞察有知性的咒灵思维表层的情绪与想法，以此来预判它们的行动，即使隔着障碍物也不受影响。
【宏观俯瞰】
最大范围五公里，开启时区域内所有的咒灵与咒术师都会被你感知到大致方位，无论显现与否，不会被其他术式干扰，即使身处生得领域也无法隐藏行踪。最大误差不会超过100米，距离越近则越精准。与此同时，你也将能够在脑海中俯瞰区域内的所有建筑与街道的情况，连同咒力的流向、凝聚都会清晰地呈现。
【思维连接】
利用思维触须与他人建立起脑海中的交流网络，思维讯息的传达只在瞬间，比起缓慢的语言交流更有效率，也可以根据需要选择性同调视觉、听觉及各类感知的情报，不受距离与人数的限制。
同时你也为术式设置了其他限制，使它们更为合理真实。
【洞察知觉】与【宏观俯瞰】不能同时使用，【思维连接】必须由对方自愿接受。
由于术式的情报允许半公开，因此你也可以在使用术式时稍作调整，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在执行任务时，五条悟让你使用了宏观俯瞰，来追踪那只善于隐藏与逃窜的一级咒灵。
你照做后，告诉了五条悟咒灵的精确方位，他却不紧不慢地朝你微微俯身，用手遮住了你的眼睛。
“小霜泽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视角看待外界呢？”
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像是在看模拟地图。”
“模拟地图啊，就像是游戏里那样吗？”
你的意识即使在遮去视觉时仍能感知到五条悟专注的目光。面前的人并没有将手收回，继续询问着，他话语中似乎有隐含的其他意味，又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嗯……有一点像。”你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
“这样啊。”五条悟将手放了下来，“小霜泽的术式很有趣，不过使用这个术式目前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现在是不是觉得大脑很疲惫呢？”
你看着自己亏空的咒力条，并没有反驳。
“先将范围限制在700米内，不要长时间维持，要一点一点适应嘛。”五条悟嬉笑着拍了拍你的头，“小霜泽还太弱啦，耗空咒力倒是小事，会烧坏脑子哦？”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带你出任务的原因，他的确只是为了指导你。
你的术式宏观俯瞰与六眼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术式展开时获取的信息虽不如六眼那样庞大且细致入微，但是获取的范围更大。如果是常人，这样的信息量会给人的大脑带来相当大的压力。
然而事实上，那根本不是术式，只不过是蜂巢思维的几种特质，而你身为蜂巢主脑，仅有一部分意识依靠大脑运作，根本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因此感到疲惫、痛苦。
“小霜泽，去学习反转术式吧！”五条悟忽然语气愉快地决定到，却丝毫不提反转术式究竟是多么精细而难以掌控的技能，仿佛那只是什么数学公式一样好记，“如果有反转术式，你能力的运用就会有质的突破哦？”
正好，你也很想研究反转术式，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那样我也能帮硝子老师减轻一些负担了吧。”
在那之后，任务顺利的结束，你也在回程的车子里补了好一会觉，某个任性的教师意外地没有打扰你的睡眠，直至回到学校才扯着你的脸颊在你耳边高呼：“再不起来的话上学要迟到了哦！”
刻进DNA里的条件反射使你猛然清醒。
*
“忧太……忧太………”
风拂动周遭的树叶轻声作响，雪白蓬软的云层在通透的蓝色中缓慢滚动。乙骨忧太坐在校园庭院的木制长椅上，出神地注视着天空。
他不知道，加入咒术高专是否是一个正确的的选择，也或许，选择死刑才是正确的，在他还没有害死更多的人之前……
他真的能好好掌握这份力量吗？
“忧太……”
自幼年目睹了那场车祸开始便一直伴随在他身边的呼唤声，令乙骨忧太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忧太……糖……”
在他面前摊开的半透明虚影，庞大粗陋的、非人的手掌中心，躺这两块被映衬得小小的西瓜味糖果。
“唉？……为什么会有糖？”
乙骨怔愣的抬眸，却注意到了不远处那抹高专校服的深色。
“忧太、在……发呆……她…不想打扰……这是我们的、见面礼…”
没有恐慌、没有厌恶、也没有如临大敌的神色，少女站在石板路的一侧，像是只偶然停留的蝶，安静地、浅浅地弯着眼眸，目光柔和地注视向里香与他，随后悄然转身，缓缓走入了路的尽头。
“等……”
这时的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却下意识呼唤出口。
“霜泽！”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乙骨忧太忽然从熟睡中惊醒，他又一次梦到了第一天入校时的场景，他命运的转折由此填充进一缕糖果的甜意。只是那时的他只能注视着你的离去，还未得知你的名字，也没有开口叫住你的勇气。
少年下意识寻找起梦中的身影，鼻尖却在转头的那一刻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白皙侧脸。乙骨忧太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你们都在那场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精神与体力，一坐上车就在不知不觉中互相依偎着睡了过去。
窗外快速掠过的路灯投射进变换的光影，少女恬静地阖着眸，沉沉的陷在黑甜乡中，鸦羽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到了他的肩上，乙骨忧太顶着烧红的耳尖，静静地注视着你，像是被蛊惑，又像是困意难以抵抗地向他席卷，在这不被影响的小小空间里，他试探着轻轻靠向了你，头倚着头，再一次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缓缓驶入校园，停在了校舍门口。乙骨忧太听见了辅助监督提醒的声音，而后，车窗被谁从外面轻轻敲了敲。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有些怔愣地看着玻璃窗后白色的脑袋，紧接着，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打扰啦~”五条悟扶着车门俯视着车内的两人，“嗯嗯，很好很好，看起来都没受什么伤呢。那些烂橘子肯定想不到你们才入学三个月就已经打得过准特级咒灵了，果然还是因为有个好老师吧？”白毛的教师洋洋自得地自夸了一番，又将视线移到了仍在安睡的少女身上，“唉~睡得这么沉，小霜泽又过度使用术式了吧？不过那样的状况下也没有办法。”
“霜泽同学的术式……会对她有副作用吗？”
乙骨忧太忽然想起战斗时的情形，你用术式与他建立起思维连接时，连同术式·洞察知觉的情报也一并同步于他的脑中。
他感知到了那只准特级咒灵无比激烈的情绪，那只咒灵高声嘶吼着、尖叫着，却不是因为愤怒与仇恨，而是一种犹如海啸般剧烈而庞然的恐惧，恐惧到了极致，才使得它更像是在愤怒。
极尽强烈的情绪被无形的壁障阻隔在思维之外，他就像注视着电影荧幕的观众，为那样浓烈庞大的情绪感到惊讶，却丝毫不会被其影响。
那是你的术式所感知的吗？
那也是你眼中所见吗？
连接着他的另一道思维始终冷静如初，给予他引导的指令。
“那个咒灵是在恐惧你身上的里香吧。”听了乙骨忧太的描述，五条悟看着他面露担忧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笑了笑，“小霜泽的术式使用后似乎精神会非常疲惫，这姑且算是副作用吧，至于你感觉到的那些，确实没错……”
五条悟伸手戳了戳还在沉睡中的你的额头，耐心地向乙骨忧太解释着他的猜测。
“她是在面对很残酷的事情时觉醒的术式，不知道是不是那次事件留下的创伤，又或者是她术式的影响，小霜泽看待外界的视角，始终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就像是站在玻璃橱窗的外部看向里面，而不是身处其中。”他说，“不过我更倾向于两者都有呢，洞察知觉开启时她会接收到非常庞大的负面情绪，而她觉醒的契机是在那样一个地狱般的环境里。她如今的视角，应该是在那时形成的保护机制一样的东西。不过，在有些时候冷静到冷酷的地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
从游戏开始你就一直在好奇，延续了千年之久的咒术界，如今的科技到达了怎样的水平。为此，你还曾在自己的势力初步形成的时候，送了咒术界一份有趣的小礼物。
一只由四级咒灵改造而来的准特级咒灵。
你刻意将改造痕迹做得很明显，又在其脑中植入了一道单向的连接突触，咒灵无法融入蜂群的意识，却可以被蜂群单向监控，成为了一个可以操纵的实验品。
你随意地将它投放在了常有咒灵诞生的地点，没过多久，那些咒术师就发现了它。
它的存在如此突兀，那些咒术师将其控制在帐内后，很快察觉了它的异样，却因没有丝毫线索而无法追查其真正的来源。他们将它秘密控制起来，猜测它的存在是某个名叫“加茂宪伦”的人的手笔，试图研究它身上的改造痕迹，两个半月的时间过去，却始终毫无头绪。
【[咒术界]的科技水平与我方相比：不值一提】
【我们的科技对于试图逆向研究的人来说超出了能够理解的范畴】
你又从蜂群的知识之池中翻出那个被你同化的诅咒师所拥有的关于咒术界的情报，最终确认了咒术界没在他们的科技实力上隐藏太多。
自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咒力拥有极强的可塑性，只要运用得当，甚至可以跳出人类目前所能达到的科技，去越级触碰更高阶的领域。
你原本很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真是可惜。如今这个结论没太令你感到意外，但多少有些无趣。
诅咒附着在物体上时最为安定，而咒具就是这一特征的主要体现。
你仔细观察过真希、狗卷棘、熊猫与乙骨所使用的咒具，甚至读了不少关于咒具的古籍，咒具因附有的术式而产生不同的效果，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冷兵器，只有近几年才融合了现代的科技，出现了枪械、甚至机器作为咒具，然而运用的方式仍旧没有丝毫的进步。
“因为很难制作。”真希身为咒具使，自然对这些更为了解，“何况是枪这样的咒具，要么需要精准操控咒力凝聚成子弹，要么每一颗子弹都必须是一个咒具，用起来也实在太麻烦了。”
“嗯，我明白了。”你说，“也就是说，除了熊猫同学这个特例，咒力目前很难彻底摆脱人为操控来运作，无法用量产的手段制作咒具，比起消耗更大的热兵器而言，冷兵器更实用些？”
“量、量产咒具？”熊猫抹了抹不存在的汗，“差不多吧，咒具的制作要非常精细才能成功，通常要特定的咒具师来制作，很难做到量产吧。”
“鲑鱼。”狗卷棘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这是可以做到的。
你想。
只是咒术界尚没能突破这一壁垒，或者说不敢突破，而且比起咒具，咒术师更注重于术式，但是术式终究是属于个体的能力，很难为整体所运用。
咒具、咒灵、咒骸、结界、术式、以及各类衍生而出的能力，本质上都不过是咒力的变体，在上一局游戏里，咒力甚至被你作为一种可再生能源使用。
而咒术界对咒力的运用，却始终摆脱不了思想上的顾虑，他们不会让普通人得知咒力的存在、参与进咒力的研究，也不敢让咒力成为一种新的能源，更别提令咒力与人类现行的科技相结合，那只会演变成对咒术师的控制与围剿，或者是更为混乱的灾难。
这样的局限，令他们只能固守陈旧，难以前行。
【[咒术界]——发展停滞】
*
你倒也没想到，你的小礼物会以这种方式被咒术界的高层舍弃。
也许对那些人而言，相比起根本不知能不能破解研究的改造产物，五条悟势力的发展更具威胁。
“真遗憾。”你轻声说。
当日的校园十分安静，除了乙骨忧太与你，其他人都各有任务，不在校内。
多么恰当的时机。
正午的太阳仍旧残留着余夏刺人的热意，尚且青涩的少年认真地练习完最后一次挥刀，才轻轻舒了口气。在注意到你的目光时，乙骨忧太抬起手背擦拭掉滑至下颚的汗水，笑着看向了你。
三个月的相处足以融去他初入学时的拘谨与沉郁，展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他尚不知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恶意。
下一刻，你与他的手机同时响起，一项祓除游乐园内群聚的低级咒灵的任务，以人手不足的理由，交到了你们二人手里。
停业的游乐园吗，一个很好的地点。面积足够广阔的无人场地，即使里香暴走，也很难波及到普通人，如果你也被波及死在这场暴走中，乙骨忧太的死刑就再也无法“暂缓”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期盼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游乐园内，你注视着你可怜的小礼物，神色平静地伸展出思维触须，控制了植入于它大脑中的连接突触。
【已通过单向思维连接获取[改造咒灵014号]主控权】
既然咒术界抛弃了技术跃进的捷径，那它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你并不想让六眼察知它的异处，它只能死在五条悟赶来之前。
那只咒灵发觉了蜂群意识的接管，它浑身颤抖了起来，开始恐惧地吼叫，你清楚地感受到了它抗拒到想要逃跑的想法，却只能被你操控着，绝望地向你与乙骨袭来。
【[拟态术式·洞察知觉]已启用】
“乙骨同学，躲藏起来等待救援已经不可行了，我的术式还做不到一直维持，一旦我无法使用宏观俯瞰或者洞察知觉确认它的位置，我们就彻底陷入了被动。我们也许需要改变策略了。”
暂时藏在被掀翻在地的巨大海盗船的座椅之间，你向身旁的乙骨忧太低声说着。
才是第二次出任务的乙骨忧太紧握着刀柄，点了点头。尽管他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知所措，但是对你的信任还是占了上风。
你思考着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要怎样才能更合理地祓除一只准特级咒灵，才不显得违和。
“这里太宽阔了，战斗起来对我们不利。之前路过的游乐园的正中间有很多餐厅与礼品店，那里建筑众多地形紧凑，适合躲藏与突击。乙骨同学，你的体术比我更强，所以由我将它引到那边去，洞察知觉能够精确预判咒灵的行动，我会给你制造突袭的机会。”
但是这样的行动还需要近乎完美的配合，初次搭档的你们显然没有这种默契，不过，这点倒是可以用人为手段达成。
你的另一个术式。
“准备好了吗？”你笑着询问你的搭档。
“嗯。”乙骨忧太有些局促地吞咽了一下，红着耳尖向你凑近，与你额头相抵。
【[拟态术式·思维连接]已建立】
【[洞察知觉]获取的情报将通过[思维连接]同步至对方大脑】
【部分情报已隐藏】
在这场漫长又看似无比凶险的战斗中，你亲眼见证了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少年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无论是架势还是神色，当他挥起刀时，身上就已隐隐有了成熟时的样子。
坍塌的房屋废墟中，乙骨将太刀从被压在水泥碎块下的咒灵的后脑拔出，深深的舒了口气，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你身边，对着你翻折的左臂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地询问：“没、没事吧？！怎么办……伤的好重……”
“没关系，只是脱臼而已。”你随手将左臂掰回正位，笑着安抚说，“我们做到了，乙骨同学。”
他怔然的看着你，而后露出了轻松明快的笑意。
“嗯，太好了。”
【单向思维链接已失效，原因：链接目标已死亡。】
游乐园上空的帐，解除了。
（未完）
*
【一周目·存档回放】片段三
“让诅咒与人类的立场互换，消灭所有的人类吗，这就是你们正在计划的事？”被真人带到特级咒灵的据点，你看着眼前大放厥词的富士山头咒灵，觉得十分有趣，“不过，只要做到了后者，前者自然而然就也达成了。何必先去执行前者的计划，那对你们而言反而不是最好的选择吧。”
“区区一个玩物，你在教育我吗，你也不过是即将被消灭的人类其中之一罢了。”漏瑚带着不屑与敌意开口，似乎下一秒就会抬手让你烧融进熊熊烈焰之中，“如果不先除掉那些碍事的咒术师，我们怎么可能随心所欲的行动？”
真人饶有兴味地聆听着这场争论，异色的双眸带着恶劣的笑意注视着你，他并不在乎你的生死，只是愉快地观察着自己的玩具会有怎样有趣的反应。
“为什么一定要先对付咒术师，你们的优势就在于不被他们知晓存在，不是吗？”你仿佛没有感受到漏瑚满溢的杀气，疑惑的问，“我听真人说过，日本有天元结界庇佑，诞生的咒术师最多，实力也更强。其他的国家无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很稀少，为什么不先扬长避短，去别的国家？”
“避开了又能如何，除了像个灰溜溜的老鼠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漏瑚嗤笑着你的天真，“我们已经躲藏得太久了，正因为如此才要让诅咒重新回到顶点。”
“其他国家没有天元结界，咒术师稀少，咒灵更稀少，而像你们一样拥有知性、能够思考的咒灵更是几乎不存在，所以我想，他们在重要的地点对咒灵的设防应该不会太强。”你随意地思考着，“咒灵的身影不会被电子设备捕获，如果不随便使用术式、随意杀人的话，即使留下了一些残秽，只要逃得够快且注意隐藏，应该很容易躲过追捕。而且，日本的咒术师会因为消息的滞后性难以第一时间抵达，他国的咒术师也不一定有对付特级的实力，这对你们来说不是更便于行动？”
“你究竟想说什么？”漏瑚忍无可忍。
“人类的军火库，对于人类自己来说自然是防守严密固若金汤，但对于咒灵来说，想要进去没什么难度，不是吗？”你说，“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即使和术式相比威力也不弱吧？咒灵不会因此而死，咒术师呢？天元结界能够防御人类几乎不含咒力的武器吗？如果能的话……核武器也能吗？”
“什……”
“全世界现存的人类有七十多亿，想要全部消灭，亲自动手去杀是最没效率的。让人类数量锐减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人类对人类的战争。”你全然不顾两个咒灵怔愣的视线，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即使最初的诱因是咒灵所为，损失惨重的受害国家也不可能在他们的民众面前表现得忍气吞声，就算这时候揭露咒灵的存在，也只会徒增混乱。多国之间的战争一旦打响，全世界的咒灵都会激增。咒术师不可能参与进人类与人类的战争，却仍旧要受到战争的拖累，而在这场动乱中，你们可以获得很多浑水摸鱼的机会，甚至是让人类来对付咒术师的机会。”
漏瑚没有再出声，它瞪大了眼睛，似是恍然地滞在原地，再也不见最初的腾腾杀气。
你像是对它的反应感到有趣一样，轻声笑了笑。
“不必在意，只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人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臂搂住了你，像是一只猫一样用头在你肩窝蹭来蹭去，随后抬起头注视着你，用那双充满了恶意与激动的眼睛，“啊啊~太有趣了，太有趣了！我好喜欢你！霜泽，你分明是个人类，却比咒灵还要像咒灵！”
只不过是想实验一下你之前的猜想罢了。
你随意地想着，抚了抚真人的头顶，像是在逗弄一只顽皮的宠物。
如果真能如你所想那样，以此催生出一个强大的咒灵，你一定会给这个游戏来个满星评价。
*
【一周目·存档回放】片段四
一切如你所想般进行。
整个世界就此陷入燃烧。
城市在枪林弹雨与密集的炮火声中化为大片大片的废墟，再看不出原本繁华的模样，人群尖叫着四散逃离，脚下绊过碎石与尸体，血与焦土混合在一起，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无数奇形异状的咒灵嬉笑着攀过面目全非的大地，游荡在惊惧的人群与倒塌的建筑之间。
这里是诅咒的天堂，这里是人类的地狱。
漏瑚站在高处俯瞰着它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只觉得心情愉快至极。
“我很好奇，你这家伙身为人类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咒灵，这对你来说似乎没有好处。”
它似乎不再视你为真人的玩物，也不再用轻蔑的态度对待你，在这之前它已经听从了太多你的谋划，连它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对一个人类言听计从，尽管这只是为了它们的大业。
而你从来对咒灵的态度毫不在意，也没兴趣注意其中的转变，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因为这很好玩，而我也能做到。”
你漫不经心地浅笑着回答道，顺便打开截图的界面调整着角度，将眼前这残酷而颓废的景色留在了你的图库之中。
陀艮蜷在你的腿边，无聊地吐着泡泡。
此时，变故突然而至。
你察觉到身旁的两个特级咒灵忽然紧绷起来的神色，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去，天空中，一个黑影正飞速向你们接近，眨眼间已至身前，降落时在地面掀起小幅度的尘埃与轻微的动荡，庞然的威压随着它的临近而愈发沉重，你看见那对在其背后不知材质的翅翼在火烧色的夕阳下仍泛着金属似的冷光，而后次第收回，消失不见。
“特级咒灵？！”漏瑚戒备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下意识挡在你面前，你的实力如此孱弱，只要稍动手指就会如蚂蚁一般被碾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还需要你的谋划，让你死在这里将是极大的损失。
你丝毫不在意已然剑拔弩张的气氛，专心观察着眼前这只特级咒灵。
它的身形类似人类，浑身却覆盖着坚硬且边缘尖利的类金属甲质，自腰后蔓延出的两对巨大且锋利如刀的节肢将它支起，类人的双腿垂悬在空中，便于迅捷行动。它的存在就像是某种生物与科技结合的完美产物，线条利落而尖锐、带着武器般的冷冽与攻击性，咒灵的整张脸都被遮在冷色的甲质面具之后，唯有那双凝视你的眼睛，在面具下亮着无机质的幽蓝色冷光。
【特级咒灵[战争](原型机)】
【源：人类对战争的排斥与渴求】
【人类畏惧战争之殇，人类贪求战争之财，人类永远不会停止对于战争的准备与发展。模拟最尖端的武器科技，整合最完备的战略知识，无论身躯还是意识，所有的细节与特性都是为战争中夺得绝对优势而诞生，毫无疑问，人类对战争的诅咒凝聚成了最完美的战争兵器。】
你无比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个游戏真是太棒了。
*
【一周目·存档回放】片段五
你的实验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由你一手促成的战争，由此战争诞生的产物，此刻正缓缓地朝你走来。
漏瑚试图与其搭话，想要将它拉拢至咒灵的阵营，[战争]却根本不曾理会，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距你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无声地低下头，用幽蓝的双眼俯视着你。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杀我的？”你感到有趣极了，你是它诞生的诱因，它循着这层‘束缚’的牵系找到你，必定有所缘由。
[战争]仍旧没有回答，像是怕你感到威胁，它尖锐的刺角收回甲质之下，更为缓慢地向你伸出类人的右手。
【特级咒灵[战争]请求将你同化至[蜂巢思维]，成为[蜂巢主脑]】
你随手存了个档，像只是接受一场舞会的邀约，愉快地将你的手搭在了它的手上。
你感到你的意识像是跌落进一片巨大的海洋，无数的海水簇拥着你，温柔地将你托举环抱，无数的水滴被你的意识吞噬同化，直至这片大海完全被你掌控。
【获得特性：[格式塔意识·蜂巢思维]】
【你已成为[蜂巢主脑]】
另一道意识犹如明灯般于蜂巢的意识网络中亮起，你这才明白[战争]为何一直没有开口。为杀戮为战争而诞生的兵器，不具备与外界交流的能力，只会听从主脑的命令做出行动。
【特级咒灵[战争]将自己认作武器，而现在，你是掌握武器之人。】
你在脑海中感知到了来源于[战争]思维表层传达而出的意识，犹如海洋中的上浮泡沫，转瞬即逝。
“…………我的……造物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