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浅水_

59、第 59 章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醉意，汤沐看见林玉晚先行离席，便也跟在了她身后。之前跟在她身边那名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等到了她的寝宫，刚踏进宫门，就听林玉晚说：“姐姐，这一路辛苦了。”

　　“你把公子藏在那了？”汤沐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她自始至终，想知道的，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我早就同姐姐说过，公子是死是活都与你毫无关系。”

　　“那…公子他…现在还活着吗？”她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她害怕下一秒钟林玉晚的答案，害怕这几个月的等待落得一场空。

　　清语傍晚就被梦儿带了回来，他听见汤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想要起身去出看，被梦儿拦住，只听她说：“公主说了，您不能出去。”清语皱着眉，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面对这样一个小丫头都没办法，他只得靠着侧门的窗沿，看着殿外那个瘦弱的身影。她颤抖着问林玉晚自己是否还活着，清语知道她怕了，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活着。”

　　仅仅这两个字，就让汤沐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公子…他还有很多事还没完成…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所以请你放他回去。”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如今离楚两国相争，双方都元气大伤，对于凉国来说再好不过。不过…姐姐还真是厉害，能让楚王为了你如此大动干戈。”

　　汤沐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不知道如今离楚两国的情况，离陌给她的消息永远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安好，她放心寻公子便是。

　　“不过…”林玉晚看着她那副样子，缓缓走到她面前说道：“如若你今日跪在我面前，求我，说不定我能告诉你点关于公子的消息。”

　　外面的雪还在下，院子里已积上了一层薄雪，风吹得门窗呼呼作响，清语皱着眉，汤沐，不要，不要求她，我在这。这句话在他心里说了无数遍，可如今他只能这样看着她，连半分声音都发不出来。

　　汤沐没有一丝犹豫，跪在雪地里，真冷啊。

　　“我求你，告诉我。公子的下落。”汤沐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她还是如过去那样，眼睛里还是闪着光。月光和雪都落在她身上，寒冷、孤独、倔强。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的一个人，去求别人呢。在楚王宫也是，现在也是。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忘了过去的一切重新生活，像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

　　为什么非要让他，越来越，舍不得放开她啊。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为公子做到如此地步。不知楚王如若知道此时此刻，你为了公子跪在地上求我，是什么感受。”林玉晚不屑的看着汤沐，然后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公子还活着，最近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毒已经解了。”

　　“那就好…那日你让我去藏宝阁，想必也是为了让我替你背这偷盗仙草的罪名吧。”

　　“没错。仙草我早就让人拿出来了，正好你愿意为公子去做我的替罪羔羊。不过我没想到那日林羽竟然会出手帮你。看在你如此求我份上，我告诉你，公子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也跟他说了你嫁给林羽的事。”林玉晚笑着说：“你是没看见他的表情，又压抑又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汤沐？”林羽宴席间看见她跟着林玉晚走了，知道她是想去找顾清语的下落，但却迟迟不见她回来，眼见这宴席要散了，他就顺着她走的方向去找，这走到了林玉晚的寝殿就看见汤沐跪在雪中。他连忙过去将汤沐扶起，林玉晚看着林羽一脸担心的样子说道：“林大人，这可是后宫，你也不可随意乱闯的吧。”

　　“那公主这又是什么意思？沐儿是我的妻，你让她跪在这雪地之中，又是否合乎规矩？”

　　“她可是自愿的，大人可不要诬陷我。”

　　汤沐的膝盖冻僵了，起身的时候腿有些发软，林羽看着心疼得很，他还着汤沐让他靠在他身上能舒服一点。

　　林玉晚看在眼里，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因为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在楚国是，在这里也是。”

　　“我以为我们…”

　　“你真当我们是什么好姐妹吗？”林玉晚看着林羽，“林大人，你可不知道吧。现在那位楚王对汤沐可是偏爱有加，为了她，他可以当众掌掴魏国公主，为了她，可以顶撞楚王和太后，更为了她，现在与离国大动干戈。你怀中的人曾经也如此依偎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她佯装醉酒引得麒王注意，她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反其道而行，偷跑出去引得麒王好奇，她替麒王挡剑，在楚王宫挨杖责博麒王同情。就是这样一个人，步步为营，接近麒王，成为麒王心中难以取舍的人。”玉晚冷冷的说：“如若也只是楚王也就罢了，你若能一心一意对楚王，我也不至于如此嫉恨你。但你却还要招惹公子。”

　　“公子与我并无关系。是你自己臆想而已，我早就应该明白，你那时说的有缘人，是公子。可是如若你那时说清，我就会…”

　　“会什么？会让公子正眼看我一眼吗？他始终看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就算我如何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甚至对我从来没有笑过一次。而你呢？却每一次都在伤他的心，甚至让他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汤沐，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公子身边？如今，你嫁给林羽心里却时时刻刻想着公子，汤沐，你不觉得自己想要的和得到的太多了吗？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虚伪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为麒王挡剑？”当时楚彦封锁了消息，只说她是偶感风寒，还让人守在她院前，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进出夏院。这对林玉晚来说，应该是个秘密。

　　“哼，你倒还算聪明。那日我也派去了刺客，只不过不知道是谁也想杀你，更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四个人都没杀掉你。”

　　“玉晚，我将你当作姐妹，你却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从来没将你当过姐姐。”

　　“过去我不知，也并不在意。现在，此时此刻，沐儿在我身边，就够了。也希望公主能放过我们一马，让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林大人，不是我不放过她，而是她不放过她自己。”

　　林羽还想再说些什么，汤沐拉着他小声的说：“我们回去吧。”

　　“好。那今日我们就不在此叨扰公主了。”

　　“不送。”

　　他们离开凉王宫，汤沐同林羽说：“其实她说的对，我很虚伪。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林羽没说话，只是听她讲：“如若不是我，公子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不过公子还活着…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我明明应该觉得满足了…应该觉得开心了…可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呢…”

　　“傻瓜。”林羽轻轻抱住她说：“我今日才知道，过去你受了这么多苦。”

　　“回家吧。”

　　“嗯…”

　　她的思绪全被公子还活着这件事所占据，等他们出宫，看在守在宫门外的福安，汤沐跑过去拉着福安，带着一些哭腔说到：“公子…公子还活着…”

　　“真的吗？真的是太好了…小姐这几个月…没有白等…”

　　“我们回去再说吧。”林羽看着这主仆二人因为这个还未被证实的消息，喜极而泣，不禁越来越好奇那位顾清语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如此让他们置生死于不顾，如此被他们挂念。

　　这消息转日汤沐就让福安去告诉离陌，没过几日就收了离陌的回信。只回了一个字：好。

　　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太值得让人兴奋了，离陌更是派来了更多的暗卫加紧寻找公子的消息，他们等得太久了，他们等不起了。

　　清语这七日虽然可以在林玉晚殿内走动，但凭着这幅什么都做不到的身子，还不如就待在他之前被禁锢的暗室里。他除了读书喝茶，就偶尔会在殿外晒晒太阳。林玉晚嘱咐梦儿，千万要盯好公子，他不是一般人，如若有奇怪的举动，就给他锁回暗室，谨慎些总没错。

　　但梦儿看他每日在外面也就待半个时辰，偶尔找梦儿要些米去喂喂飞进院里的鸟儿，其他时间就窝在暗室里看书。

　　到了第六日，梦儿依照公主的吩咐将清语锁了起来，她怕这药效不如说的精准，毕竟对方是公子，谨慎些总是好的。他也不恼，只是任由她们摆布，等夜深了，梦儿听见外面有动静，便起身去看。她开门去看，就看见一群黑衣人在殿外，她刚想大喊叫人，就被人打晕在地，然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划了她的脖子，死人，才会永远的闭嘴。

　　玉晚听见外面的动静，以为是梦儿起夜，然后就喊道：“梦儿，是你吗？”

　　没有回答。

　　“梦儿？”她觉得奇怪就起身去看，没想到后面一把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别动。再动一步，就宰了你。”后面的黑衣人沉沉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玉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看见梦儿的尸体躺在殿内。她怕了，真的怕了。

　　“公主，这些日子顾某受你照顾了。”清语慢悠悠的从暗室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会…”

　　“是想问我为何现在可以说话？还是我如何给他们传递的消息？还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杀了你。”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他的眼睛里满是寒气，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却只想让她死。

　　“之前楚彦被刺，刺伤汤沐的那个黑衣人不是魏无双派去的。当时我还曾疑惑，是谁派去的刺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玉晚的声音里含着恐惧。

　　“那就是了。”清语像是看只臭虫一般盯着林玉晚：“那劳烦公主今日就死在这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看得到汤沐？我有什么比不上她？”

　　“你还想与汤沐比？公主怕不是太抬举自己，在顾某心里，你连汤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起。”

　　他做了个手势，后面的暗卫刚要动手，林玉晚使出吃奶的劲挣脱开暗卫，那一剑只划伤了她的脖子，却未伤及根本。就听她大喊：“来人！快来人啊！有刺客！”

　　清语皱了皱眉，说道：“撤。”

　　他与暗卫离开之际看见窗边梳妆台上的珠钗，拿起一只便朝林玉晚的脸掷去，那钗子刚好在她脸上划上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这是你伤汤沐的代价，算是便宜公主了。再好心提醒您一句，救了我就是与楚国为敌，想不给凉国找麻烦，公主还是要将今日的事好好藏在心里。”

　　说罢便与暗卫们离开，待到侍卫赶到，就只剩下捂着脸颊不停淌血林玉晚和梦儿冷冰冰的尸体，这日，凉王宫进了刺客，梦儿因护主被灭口，公主说刺客蒙着脸没看清长相。通缉令在整个凉国发布却也石沉大海般没了声音。

　　汤沐也从林羽那听说了这事，估计那位公主平日里树敌太多，这次不知道惹恼了谁才被这样报复。那个女人的事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时不时的让福安去问暗卫，公子有消息了吗？

　　回答她的仍然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