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浅水_

2、第 2 章

　　这铃台六面9层，每层对角上各放6盏铃灯，最后一层即是最后一盏灯，台面越到高处越窄，能落脚的地方越少，这层铃灯点尽，才可再往上层灯台处去，这样层层叠起，成了这铃灯塔。

　　少年握紧手里的鞭子向这第一层越去，大多与推测的无二，前三层基本是些乡野莽夫和些凑热闹的百姓，铃灯很快就被点起，迎着风起，这些琉璃风铃细碎作响，好不热闹。到了第四层，就不这么容易了。

　　铃台本就已比前几层小了许多，中间又渐呈中空之势，到了这第四层，能站的住脚的地方，就剩这最外侧通往各个铃灯的木板桥了。而这第四层，又是分水岭，这台上什么人都有，那些武夫将资质一般，或者不会武功的人打落，还有些人只守不攻，保存实力，等着别人点满这一层的灯，再往上更高一层铃台奔去。其实每个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那就是这台子上的人越少越好。就在通往第五层的路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就开始慢慢动起了手脚。

　　这原本是四年一次为百姓祈福的庆事，愿国家昌盛，望百姓平安。铃台越高，铃声越脆，铃光越亮，越显示出此地富饶，君主贤明，国家强大。可是近些年来，总是有人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谋求私利。所以这么喜庆的事也慢慢变了味道。

　　少年刚到了第五层，就被几个身型彪悍的壮汉围住，想必是看自己身形弱小，决定先下手为强。这拉帮结伙的不算常见，可带着这么多人还能登上第五层高台的，实属难得。

　　“小兄弟，你这身板能到这第五层，莫不是老天爷给的运气？”这声音是从壮汉身后传来，少年也只得从缝隙里看见他领口的缎面上秀着盘龙的样式，少年心里默默打起了鼓：“这才第五层，这离王的身份莫不是暴露得太快了点。”

　　“兄台说笑，这让小弟怎敢负了这老天爷给的运气。”

　　“我看你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打了个手势，这些壮汉就向少年袭来，少年凌空一翻，便踩上了面前壮汉的肩上，一脚就将壮汉踢了下去。转身反手又是两拳将另外两个人打倒在地。

　　“兄台也说这是天赐的运气，小弟不才，承让承让。”少年笑着掸了掸身上的土，往铃灯的方向走去。

　　“你…你…我堂堂顾离怎能受此奇耻大辱！”话音刚落，这男子从袖中拿出藏好的短剑，向少年身后刺去。

　　“铛…”

　　一把折扇挡在了短剑前，“技不如人也就罢了，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顾离…顾离…这不是离国离王的名讳吗，难道说这小人真是离国的离王？少年转身，刚刚那位白衣公子站在她眼前，“是你？”

　　折扇的主人笑笑，“想不到你这小人儿真有两把刷子。”虽说奚落自己在前，但仍是救了自己一命，少年作揖道谢，“多谢公子相救，是我疏忽大意了，怎想堂堂离王心胸竟会这样狭窄。”

　　“你叫什么名字。”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收了折扇，轻轻问道。

　　“我…我…”少年突然有点犹豫，“我叫沐彦。敢问公子大名？”

　　“顾离。”

　　“哈？”怎么回事，这离国离王有两个？沐彦一副被吓坏的表情，

　　旁侧有一个剑客实在看不下去，对沐彦讲到，“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外乡人啊。这点铃灯的人，你问他叫什么，他都会说离王的名字，这100人里就有100个顾离，一是为了隐藏各自的身份，公平竞争，二是为了不让旁人知道来路。哪有你这么实在报上真名的。你看刚才被你们打跑的那人，虽说衣着富贵，但缺少王者之风。怎么可能会是这一方霸主。”

　　沐彦脸慢慢红了起来，“虽说兄台救沐彦一命，但也不带这么恼人的。”

　　白衣男子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这位公子，上面还有四层，我们各凭真本事就好。”

　　说着就到了第八层，剩下的人也只有沐彦，刚刚的剑客，几个粗衫打扮的莽夫，还有刚刚那个说自己是顾离的白衣男子。一开始还相安无事，却不料想到那几个粗衫打扮的莽夫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就朝另外三人刺去，这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沐彦抽出腰间的鞭子，打掉他手中的剑，一脚给他踹了下去。再看另外两人，那剑客身手不错，被四人围攻也能占得上风，那白衣男子更不用说，虽然被人围住，但他那副笑眯眯躲闪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拿出真本事。

　　“看来剑客是离王的人，他们是冲离王来的。”沐彦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抬手就扬起鞭子欲取这九层的铃灯，余光撇见那白衣男子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人，眼看着那人手中的剑就要朝他刺去。沐彦皱着眉，他刚刚毕竟救过我一次。于是将手中的鞭子掉转方向，用鞭子勾住台梁，借着惯性向那杀手冲去。

　　“小心。”这话落罢，白衣男子转身就看见沐彦替他挡下了身后那一剑，这下是让这人气红了眼，他抱着沐彦，抬手拿起折扇就划了那人的喉咙。

　　“沐彦，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沐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白衣公子的怀里挣脱出来，扬起手里的鞭子勾住了这第九层的铃灯，奈何右肩的伤吃疼的紧，这一个不稳连鞭带灯都手里滑了出去。她想都没想，一跃而下，去捡掉落的灯台。

　　“他是疯了么。”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带着伤，至于要这么拼命么。白衣男子跟着跳了下去，就看见抱着烛台的沐彦和他蜷缩的身子，睫毛因为惊恐和疼痛微微发颤，他一把抱起沐彦，运功向地面落去，这小子看着瘦弱，抱起来更是轻的出奇，腰也真够细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个姑娘。

　　“这是我抢下来的，是我的。”沐彦在顾离怀里呢喃。

　　“好好好，是你的，我不抢，你别动。”他像哄个孩子一样，轻悄悄对沐彦讲。着了地却发现沐彦晕了过去，刚刚的剑客也下来，跑到他身边，“公子，没事吧。”

　　“没事，罢了，这铃灯是被他这个家伙抢去了。离陌，你去叫个大夫给他看看，有没有事。”

　　“是。”离陌赶忙请着就近医馆的大夫来给这怀彦看看伤势。

　　“这姑娘的伤没什么大碍，伤口虽深却未中要害，血也止住了，静养几天便好。”

　　“嗯...那就好…姑娘，你说这是个姑娘？”突然间好像一切不和谐都变得顺理成章，过于瘦削的肩膀，比同龄男子更清秀的面容。想到这，嘴角不经意的笑了笑。

　　“这里是那里啊？”沐彦醒了，他打个手势让大夫噤了声。

　　“你醒了？这是医馆，你刚才晕过去了。”

　　“铃灯呢，是我抢到最后一盏灯的吧。”沐彦焦急的向四周看去。

　　“喏。”那少年伸出手，“是你抢到的。”

　　“太好了。谢谢你。”沐彦突然对眼前这个人有了十分感激的心情，明明他比自己更有机会更有实力去赢得离王的一个承诺。

　　“不过…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个姑娘。”

　　沐彦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我..我…”

　　“这沐彦的名字也是假的吧，枉我还救了你一命。”听他说罢，沐彦的脸更红了，想来也是，这一晚他救过自己两条命，“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着实这女子的身份不便而已，再说了，你不也没有告诉我真名嘛…”越说越没有底气，脸悄悄的埋进了膝盖里。

　　“我叫清语，顾清语。”清语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汤沐，三水木。”汤沐嗫嚅着，两只眼睛看着清语转。

　　清语眼睛笑盈盈的，“那汤姑娘，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你这用半条命点起的铃灯塔，到底是什么样子？”

　　汤沐和清语还未出医馆，就听见风铃清脆的响声，抬眼望去，七彩的琉璃灯被火苗映的熠熠生辉，光影照在地面上，人们的脸上，一片祥和温暖的景象。

　　“真美。”汤沐被这眼前的太平盛世晃了神，好像很久之前，自己也曾像那篝火旁的女童，追着琉璃灯的火苗，觉得那就是天上的星星，叫嚷着楚彦帮她去摘，楚彦，对，那个时候的她有楚彦。汤沐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没有好好告别的夜晚，那个眉眼里藏着寂寞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