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序章 ...
-
收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顾清歌以为自己在做梦。父亲是权倾天下的安平侯，曾带兵征战沙场，如何会死在大牢中？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湮没了那雕栏玉彻，在风中四散。
“怎么可能？”他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道：“你是王爷派来的吧？这玩笑可过了，父亲知道了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
报信的小厮很是面生，顾清歌未在侯府中见过他，只当是好友北离王派来捉弄他的。不过瞧着那小厮焦急惶恐的面容，他莫名有些心悸。
“少爷，您得赶快离开这里了，陛下带着禁军亲自来下旨，到时候就逃不掉了……”
顾清歌哑然：“陛下亲自来？真是好大的面子。”
其实他早就明白讯息是真的，北离王是爱捉弄他，却也不至于传这种不祥的假讯。面前这人应是父亲的旧部，赶着来救他的。
母亲早些年就去了，父亲未曾续弦，这侯府上下，也只剩些下人了。
顾清歌目光晦涩地望向那少年：“你不怕吗？”
“侯爷于我有恩。”少年抬起头，眉目竟是十分清秀，“少爷还是快些走吧。”
走？他能走到哪去，离开了侯府，也出不了这京城。顾清歌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只是随着少年从密道离开了侯府，隐没在茫茫人群之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父亲这一生最不该的，就是卷入京城的纷乱之中。
-
“皇兄！”慕停云匆匆忙忙地披上貂皮大衣，无视了一路上无数阻拦他的宫监和侍女，直直地冲进了御书房。他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衣衫很薄，明显挡不住这冻人的寒风。
慕临风靠在紫檀椅上，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神色平淡：“五弟有何事？这么匆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他远远望了那领头太监一眼，后者立即吩咐殿里的下人离开，自己守着殿门。
慕停云苦笑了一声，规矩地朝着他行了一礼：“臣弟求皇兄赐婚！”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这么费心。”慕临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莫非是天上来的神仙？”
“是阿洵。”慕停云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皇兄，安平侯的确功高盖主，可阿洵是无辜的啊，我想娶他。”
“哀家不同意。”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入大殿，一身玫红色的霏缎长裙衬得气氛也热闹了些。裙上绣的寒梅清冷高贵，很是应景。她朝着北离王冷哼一声，道：“顾洵是罪臣余孽，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岂能容你胡闹！”
“皇上，哀家这个孩子是娇惯坏了，该有个教训了。”太后环视一周，朝身旁的婢女挥了挥手，“莲儿，把北离王送回王府，没有哀家的准许不能踏出府门一步！”
慕停云面色惨白，恍然间似乎看见少时的顾洵朝着自己粲然一笑，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慕临风淡淡地笑了笑，替太后倒了杯茶：“母后怎么来了，皇儿正准备去寻您呢。”
太后皱了皱眉，伸手抽下头上的紫金凤钗，缓缓松了口气：“这簪子戴着真是难受。怎么样，方才那场戏你可还满意？”
“母后亲自配合，儿臣自然是满意的。”慕临风抿了一口茶，从容答道。
“你少跟我贫嘴，安平侯是怎么回事？顾洵和停云又是怎么回事？”太后大大咧咧地把茶水一饮而尽，很是好奇。
慕临风不疾不徐地说道：“安平侯的事朕做不了主，母后也知道，朝中权臣都想除掉他分权，朕现在什么也阻止不了。”他沉了沉脸道：“不过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派人提前营救顾洵了，到时候把他接进宫就好。至于停云，他与顾洵只是好友而已。”
当今太后并不是慕临风的生母，如今也不到而立之年。她与先帝无甚感情，先皇后早逝，她便一人把慕临风和慕停云养大，这才当上了太后。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派人把顾家那个孩子接过来吧。”
“陛下——”
慕临云颔首：“得福，出什么事了？”
“启禀陛下，林将军派人传话，说是要向您请罪。”
慕临风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请罪？让他进来。”
林将军披着软甲，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臣无能，未能救下顾洵少爷。臣赶到的时候，顾少爷已经自尽了，尸体也被焚烧过。
慕临风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依旧面若冰霜：“不可能。安平侯那么多旧部，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少主自尽。林若，你务必要查到他去了哪！”
林若低着头领旨，转身出了殿门。太后看他神色有异，也找了个借口回宫了。
“阿洵……林姨，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慕临风握住手中的玉坠，喃喃道。
-
“少主……您怎么了？属下这就去请大夫。”少年忧虑地望着顾清歌，有些无措。
顾清歌艰难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不必，我大限将至，大夫也救不了我。只是，徒劳你费力救我出府了。”
冷风灌入破旧的木屋，寒意刺骨。他勉强地咽下少年塞给他的药丸，闭上了眼睛。
一片虚无之中，有一个梦。
“阿洵！”慕停云摆了摆他心爱的纸扇，凑在他耳边，“今天你爹不在府上，想出去么？”
他记得自己那时正在喝药，闻言差点把碗打翻：“想啊，去哪？”他毕竟是个孩子，难得父亲不在，自然要好好玩乐一番。
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能去哪，只是从安平侯府悄悄地溜进王府罢了。
梦里朦胧之间，他仿佛看见皇帝下令斩杀父亲，侯府变成一片火海。看见禁军围住了他生前栖息的木屋，带走了他的尸体。
如果能继续活下去，他一定要让慕临风那个狗皇帝付出代价。
此时的狗皇帝望着他的尸体，落下了一滴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