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易

1、失望

　　凌晨三点四十分。
　　【我市某校五名学生离奇死亡，死因不明，现警方调查当中……】旧式电台发出机械女音，夹杂着咿呀的嘈音。
　　房内，一阵阵拼命想要抑制住的哭声重复着；女人跪坐在地，捂嘴痛哭，右手死命拉扯头发，头皮被扯下小块肉皮，鲜血慢慢流出，女人却痛不自知。这时，手机响了，女人抬头望了一眼，挣扎了许久，颤抖的手终于捡起了手机，胡乱按开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男声，说道：
　　“您好，医院这边需要家属来认领死者尸体。”
　　女人失神，眼神空洞，久久没有回复；电话那头见无人答话，便又再次说道：“请问是死者家属吗？请回答。”
　　“是……”连续几次的问话，才使女人回过神，喉咙发出沙哑的哭音。
　　停尸房里，五具尸体躺在床上，死状恐怖，用白布盖着。其中一具尸体旁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脸上留有一条很深的疤痕，从鼻梁骨划过，黝黑的肤色让本就长相凶恶的面容平添恐惧感，干裂的嘴唇吐出浓烟，表情看不出喜怒。
　　急促的脚步踹开了房门，女人跑了过来，掀开所有白布，最后趴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又一次痛哭；旁边的男人不为所动，不停地在抽烟。
　　抽完手中最后口烟，男人神情淡漠，冷笑道：“不就死了个儿子吗？再领养一个就是。”
　　哭泣声骤然停止，女人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男人，半响才开口说道：“是啊，死了一个人而已，那，再死几个也没关系吧……”语气极为诡异，女人狂笑不止，双眼发红对男人笑道：“小湫很孤独的，我们去陪他吧。”枯老的双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硬拽着男人往窗户走去。
　　女人此时犹如疯魔一般，力气大地惊人，任凭男人如何挣扎也甩不掉；男人万分惊恐，歇斯底里往房外求救：“来人啊！杀人了！医生！要出人命啊！！”
　　在外查房的护士恰巧路过，看到此情此景，连忙叫来了保安。女人还在发疯，男人的手臂被抓出几道血痕，经过一番拉扯，男人才得以解救；他口吐脏字，抬起脚连踹在女人肚子上，女人摔在地上，承受着男人的毒打。随后，她缓缓起身，目光呆滞，口里不停地说道：“别怕，爸爸不肯，妈妈来陪你了。”步子缓慢有序地来到窗边，女人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三天前。
　　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混杂着死老鼠的气味，白墙早已发霉。男孩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门口，橘黄色的灯光照在男孩的伤口上，惹人眼怜；还未进家里，里处就传来碗筷破碎声和句句咒骂声，女人哭喊的声音也特别刺耳，声声锥心，犹如刀割在男孩心里一般。对门邻居听到哭喊声，打开大门看戏般扫视了男孩几眼，又凑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嘴里时不时发出啧啧声，眼神嘲笑中带着讽刺。他未说一句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邻居瞧了几眼，见没意思，便关上了门。
　　男孩站在门外迟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轻敲了几下门；声音很轻，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一分钟过后，门开了。迎接他的是醉醺醺的父亲，醉汉骂骂咧咧，向男孩发泄道：
　　“死东西，去哪鬼混了？！”拳头如大雨般打在男孩身上，让这本就带伤的身体加重。醉汉打了几拳后，还是不解气，顺手拿起脚边的铁棍准备朝男孩挥去；这时，坐在地上的女人冲了过来，挡在男孩身前，铁棍打在了女人的头上，顿时暗红的血液从脑里涌出，女人昏死过去，倒在了男孩怀里。
　　“妈，醒醒，妈！！”男孩抱住妈妈痛哭，面部因哭泣扭曲在一起，嘴唇抖动，嚼字不清哭道：“醒醒……”
　　一旁的醉汉似乎酒醒了，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砰”手中的铁棍滚落下来，拔腿就跑。时间过了很久，男孩紧握拳头，心中报复的想法愈发强烈，他挣扎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
　　男孩将妈妈送往医院后，从裤袋掏出老人机，发了条信息：
　　——今晚九点，学校后山墓园见，我有好东西给你。
　　很快，信息有了回应：
　　——哟！知道听话了？！
　　他瞟了一眼，把手机放回裤袋，眼神深沉。
　　晚上九点，两人如约而至。男孩站在树下发呆，身后一道嘲讽声传来：
　　“呵，什么好东西啊，让哥几个瞧瞧。”来人是个穿着人字拖，头发乱如鸡窝的青年，只见他嘴里叼根烟，舌头卷舔在牙齿上，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有范，后面还跟来了三个一路货色的智障。
　　男孩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色，手指轻敲在大腿左侧；转而换为一副乖巧模样走到青年面前，讨好似的说道：
　　“看到前面那棵树了吗？它那里有个密道，我之前看过了，里面有好多钱。”男孩故意把钱字加重了几分，指了指前面的树。
　　青年同跟来的几人听见钱，立马眼亮了起来，按住男孩的肩膀激动道：
　　“快！快带我去，要是钱被拿了，我弄死你！”也不质疑事情的真假。
　　男孩笑着点头：“好。”
　　五人来到密道，里处漆黑一片，月光也照不进；男孩站在出口，不动声色，悄悄把门锁死。那几人打开手机灯光寻找了很久，发现四周空无一物，青年气愤，抡起拳头打在男孩脸上，骂道：
　　“钱呢？！他麻痹老子问你钱呢？！”
　　男孩被打得踉跄了几步，讥笑道：
　　“好东西就是，这里，是我给你挖的坟啊！哈哈哈哈！”
　　青年气得直哆嘴：“贱了是吧？！他妈的！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空中，青年捂脸愣住，其余人也惊呆不已，青年不可思议地瞪着男孩，半响才支吾道：
　　“你，你，敢打我？我他妈打死你！”抬脚就要踹在男孩小腹上，却被男孩抢先一步；硫酸泼在青年脸上，立刻啧啧冒烟，“啊！！！”惨叫声在密道里回荡，男孩一步步走过去，小刀抵在青年脖子上，一字一句问道：
　　“被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凭什么你们的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们该死，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凭什么？！就那么喜欢欺负装逼吗？既然这样，那你们，都去死好了！！”
　　小刀划过，喉间溅到鲜血，喷到男孩衣领边，青年死了。男孩起身，望了望在墙头瑟瑟发抖的三人，面无表情掏出汽油和火柴，将汽油倒在地上，划着的火柴掉落下来，火焰顺势蔓来。那三人跑了过来，哭喊着希望男孩放过自己，男孩置之不理，出去把门锁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里处的火势越来越大，三人在惨叫中被大火烧死。
　　男孩漫步来到海边，坐在桥栏上，聆听海的声音。海风吹起男孩蓬乱的短发，抚平了他的怒气，细长的睫毛轻轻触动，男孩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笑出了声。
　　他这一生，孤独且不幸，从未有人怜爱过他，不过不重要了，也不敢祈求了。要怪就怪自己没用，没有理由去恨这个世界，它是无辜的。
　　男孩从颈间解下外婆送给他的遗物，是个浅紫色玛瑙。他手掌合握，玛瑙静躺其中，闭上眼来，许下了这辈子最后的遗愿：
　　——如若神明有心，请让我活在梦里。
　　后来，男孩紧抓着玛瑙跳入了海里。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男孩手中的玛瑙在黑暗的海底里发出微弱的紫光，背面出现了裂痕，但痕迹很浅，若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
　　男孩带着他的梦逃离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不知道自己写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