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
濑川雾生气倒是没生气。
但他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
不是像那个正拿枪的烂人所说的一样反省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服从太宰治的命令，而是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些过于好说话了。
濑川雾觉得自己可能是高估太宰治的下限了。
当然，濑川雾觉得太宰治更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他自己。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温和有礼乖巧可爱的被外派出差的可怜的还没毕业就要为咒术界高层们打工的学生莫名其妙抱有恶意，还不断骚扰这个可怜的学生。
（惹我生气对你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啊，太宰治。）
濑川雾直起身。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却在不经意间将那片刺目的颜色晕开，像怀春少女拙劣的腮红。
“太宰君。”
黑发少年叹了一口气。
“哎——呀。濑川君有什么事吗？我想想——难不成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准备向我谢罪～濑川君想要得到我的宽恕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可不是森先生那种只会压迫下属的垃圾上司哦。”
太宰治还是那副笑脸。
他话语中的恶意不加掩饰地透露出来，倘若换个普通人的话，此时大概已经因为受不了上司的侮辱而选择奋而离去了吧。
或者被打击自信心到一蹶不起也说不定。
“濑川君知道吗？有一种名叫chocker的饰品我觉得很适合你呢，濑川君只要去买一个那种东西带上，再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我就原谅你啦～”
“如果濑川君不知道也没关系，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脖子上那个狗链一样的就是。”
太宰治缠着绷带的眼睛里很好地藏住了他的复杂情绪。
（这家伙应该快要维持不住那层灯笼纸一样脆弱的表皮了吧。）
在这一路上智多近妖的少年已经无数次推演过濑川雾被惹怒后会如何做，而他自己又该做出什么样的对策。
在太宰治的预想里，最好的结局就是迎向他梦寐以求的黄泉女神怀抱，然后让那个惹人厌恶的行尸走肉被控制住，被戴上枷锁……怎么样都好。
反正无论怎样都能让濑川雾认识到他所坚持的事物只不过是随风而逝的、易碎的气泡。
而濑川雾本人也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与悲哀中彷徨终生。
（那就开出超级surprise的特等奖啦～）
（不过没关系，就算开出来炸弹我也能解决。）
“怎么样，我超——大度的吧～”
太宰治做作的露出一副陶醉之色。
“啊啊，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
·
濑川雾耐心的听完了太宰治的垃圾话。
“说完了吗，太宰君？”
“诶？这话是什么意思嘛，濑川君居然盼着我快点说完话闭嘴吗！我可还没……”
太宰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被掐住的咽喉与气管为难地对自己的主人道了一声歉。
白皙的黑发少年瞬息之间完成了一个并不标准的擒拿，他欺身将太宰治压在地上。
濑川雾跪坐在太宰治的身上，他一手擒住太宰治缠满绷带的脖颈，另一手巧妙的掐住了身下那人的两只手防止对方反抗。
他的力气不大，毕竟濑川雾一直自认是一个标准的远程法师，也不怎么锻炼身体，因此能够拿捏住太宰治主要运用的还是技巧与速度。
（我这一身本事可大部分都是奈亚手把手教出来的啊。）
“我觉得你说完了，太宰君”
濑川雾打量着被压在身下呼吸不畅的少年。
说实话，直到现在濑川雾都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
或者说他压根没发对这种人类产生“生气”那么激烈的情绪。
无聊与倦怠如潮水般冲刷着濑川雾的思绪。
看到那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后最先产生的感情大概是“惊愕”吧，随后则是疑惑——纯粹的负面情绪存在时间太过短暂了，甚至还没有惊愕的情绪来的时间长。
毕竟只是一个在太宰治言语试探中随便捡的小孩，就算惜才与共情的感情再强烈又能强烈到哪去呢。就算是人类也不会对一个刚捡到的陌生小孩如此伤心，濑川雾就更不会对一个宠物或玩具一类的存在产生那种情绪了。
（我又不是什么恋物癖。）
在不尊重生命这一点上，濑川雾和他口中的“屑人”大概是不分伯仲的存在。
濑川雾只是不悦。
毕竟他容忍太宰治花言巧语的前提是这样能为他带来体验日常的快乐，而现在太宰治的行为已经足以将这种乐趣抵消掉了。
太宰治那种恶劣的行为不单是拂了濑川雾的面子，那已经算得上在濑川雾脸上蹦迪还要放个屁的程度了。
要是奈亚拉托提普这样对濑川雾，他可能也就吐吐槽什么。
可太宰治是一个人类。
“要是被人类下面子的话绝对要让这个人消失啊，毕竟怎么能让人类那么低等的生物站在高等生物的头上呢。”——这种想法被奈亚言传身教传给濑川雾。
除了这点外，濑川雾也从那个屑神那里耳濡目染了很多当事人并不认为是恶习的恶习。
濑川雾收回自己的思绪。
他打量着面色涨红的太宰治。
“太宰君这个表情可比之前那种样子好看多了……诶，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太宰治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鉴于濑川雾不想让太宰治在睡梦中死亡，他善解人意的松了松掐住太宰治脖子那只手的力道。
大脑发胀眼前发黑的太宰治依照他多年自杀的经验在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时候被濑川雾的突然卸力又搞活过来了。
他幅度轻微的咳了几下，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渗出。
“濑川君不会只是为了那样一个小孩就跟我生气了吧。”
“明知故问可不是好美德。”
“哈、哈……你真有意思啊，濑川君。”
太宰治艰难地喘气。
濑川雾挑挑眉。
他发现太宰治就算在这种时候，也很好的维持着了面上的表情没有露出狰狞之色。
（这种表情管理，如果还活着的话去当idol也是不错的选择。）
“濑川君当时救人的理由可没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吧，明明只是想打破我的设计而已，就轻易地对人说出‘我来担负你的生命’这样的话……濑川君自己能不能担负起自己的生命还不一定呢吧？真是伪善又可笑。”
濑川雾看着太宰治有恃无恐的表情。
他觉得这家伙多半是早做好了什么布置，等着外面那圈乌合之众发现不对就来按原先定好的计划来搞自己。
“我没像太宰君说的那么不堪吧？”
濑川雾重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濑川君当时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呢？惜才？共情？”
“都不是吧，濑川君当时的表现分明就像是去逛夏日祭典时遇到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子，于是随手捞出一条金鱼再随口对着它做出承诺而已。你把那个小孩当什么呢，玩具还是宠物？”被扼住喉咙的太宰治保持微笑，“我可真是太讨厌你这一点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人一等与本质上是傲慢的温和，濑川君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呢——门钥教派也是，濑川君在那里怕不是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啊。”
（明明你这家伙对这些信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稍稍动点手段就能查到，那群咒术界的老头却对你信口胡说的身份深信不疑。）
“太宰君真聪明，”濑川雾依旧没什么别的表情——他还不至于因为这话对一个将死之人生气。
“既然太宰君如此聪明，那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平静生活的愿望呢？克制住自己的偏见与情绪，当一个合格的上司，然后面对我扮演的优秀下属等我出完差回去不行吗？”
“太宰君现在见识到我真实的样子了。”
（大概算真实吧。）
濑川雾缓缓加重力道。
“现在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哦，太宰君？”
（我早就想找机会说一次这种恶俗反派台词了。）
“你可以实现梦想了，感谢我吧。”
“哈、啊……啊。”
太宰治从喉咙深处发出意味不明的气声。
缺氧使他的大脑停止运转，他才发现他居然除了濑川雾清朗的少年声音以外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风声、鸟鸣、远处居民们传来的的嘈杂声、汽车发动时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哎呀，稍稍有些失误了啊。）
并不是说太宰治突然被下了什么降智debuff，只是在他所收集到的任何资料里都没有提到过那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少年居然有这项能力。
（如果濑川雾有这项能力的话，那我留下的布置百分之八十就要弃用，森先生大概要为此苦恼好一阵了。）
（不过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真的要实现梦想了。）
太宰治脸上浮现出一种几乎不可能在他脸上看到的、发自真心的微笑，他像是做了什么极为美好的梦一般。
·
·
濑川雾感受到太宰治的生命体征不断流逝。
他终究没能让太宰治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什么东西啊。”
黑发少年一脸嫌弃地松手把太宰治摔到地上。
就在马上就能让太宰治窒息而亡时，濑川雾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一本没有字的书突然浮现在他意识中，空白书页飞快翻动。
濑川雾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气息。
（这东西居然窃取了我主的权柄吗。）
（这样就没办法了啊。）
在灵魂与身体几乎要完全分离的时刻，濑川雾终于看到了姗姗迟来的白发少女。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还穿着那套女仆装。
“您可算是想起我来了啊。”
“哎呀，我一直都想着小雾呢，虽然新干线车票很贵，不过久违的看到了小雾失算的样子也算值回票价了。”
“嘛，确实失算了，不过也算有了别的收获，”濑川雾感受着身体的情况，又提了提语速，“这段时间就请您帮忙遮掩一下了。”
“既然小雾都这么向叔叔请求了，那我也只好答应啦～”
濑川雾犹疑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请您帮忙照顾一下悟。”
顶着白毛女仆外貌的奈亚拉托提普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还是小雾第一次托我照顾人呢。”
濑川雾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越来越强的吸力阻止了他。
（太宰治，回来就请你看烟花。）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奈亚看着失去意识的濑川雾躯体，祂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好同学，也会给你遮掩好的——不过这之外的事情就不需要我管了。”
黑发少年的躯体渐渐模糊，不像是濑川雾本来的面貌，反而像是无数人的五官堆叠在一起。
“处于开启状态的银钥匙失去意识后，这具躯体可就成了那些小家伙们的通道了啊。”
“真是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