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猎人》折枝鸟

2、壹【修】

　　周唯被拉去休整之后，程山退后两步，复又坐回座位上。望着远处沉没在云雾中的山，陷入了回忆。

　　彼时他们只有17岁，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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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群青之间，山雾缭绕，时不时掠过一只孤飞的鸟，叫声响彻群青。

　　程山留着没过眉毛的长发，细碎的发梢被汗水微微打湿，他穿着夏天的白色短袖，黑色短裤，背着一个黑色满是学生气的书包，走在无人迹的小镇水泥路上。

　　半年前程山的妈妈丢下他出了国，把他丢给17年不曾谋面的父亲。

　　也是从那个时候程山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有爸爸，只不过他是爸爸见不得光的小儿子——程家的私生子。

　　爸爸让他住在这个乡间别墅里，距离城市起码五十公里。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做饭打扫的阿姨，阿姨四五十岁的年纪，对程山很好，只是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陌生。

　　无时无刻都令他感到无所适从。除了邻居家慈眉善目的爷爷。

　　这世上大概没人比程山的爸爸更会藏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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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烈日，全身像是下过水一样的程山走了一个小时。刚到家，他就看见舅舅家的表弟抱着一只兔子，泪眼朦胧地等着他，准备跟他一通诉苦的哀怨样。

　　陆杰杰开口便是哭腔：“表哥，我……”

　　惹得程山烦躁，“有屁快放。”

　　“哦~”陆杰杰最喜欢这个表哥，可也最怕他。

　　因为从前表哥会带着他买好吃的，会瞒着陆杰杰的妈妈给他买玩具，那种要搜集的卡，程山都会想着他！带着他打游戏，打到最高段位，这些都值得陆杰杰在同学面前炫耀一整年了！

　　陆杰杰也很听程山的话，因为如果陆杰杰不听话地站在马路牙子上哭，程山也能扭头走出十公里不带回头的。

　　很多人说程山心硬，跟他爹妈一个样。

　　陆杰杰犹犹豫豫开口，“表哥，我把小兔子撞瘸腿儿了。”

　　说完就憋不住开始哭。

　　程山一把捂住：“别哭了，兔子伤了就救呗，有什么好哭的。抱来我看看。”

　　程山就这一个表弟，他比别人都疼他。

　　他接过奄奄一息的兔子，检查伤口时发现兔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名牌：Judy。

　　名牌上竟然还有电话和地址。

　　是邻居徐爷爷家的兔子。

　　听说他外孙女这几天要来，看来是已经到了。徐爷爷可取不出这洋气名儿。

　　“这兔子隔壁的，我带你去还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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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西山，红色夕阳浸染半变天，这寂静的山间小镇满是浪漫的气息。

　　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少女。

　　这应该就是徐爷爷的外孙女了。

　　微热的夏夜氤氲着少女身上的花香，程山见她一头披肩长发，穿一件清凉的吊带裙，干净地宛如出水芙蓉。

　　见来人是陌生的面孔，周唯问：“你们是谁？”

　　程山拍了下陆杰杰，俨然一个严格的哥哥：“自己交代清楚。”

　　陆杰杰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包括他为了跟同学炫耀程山那辆名牌山地车，骑出去玩耍不小心撞到兔子的种种细节。

　　程山代陆杰杰说：“抱歉，兔子虽然受伤了，但好在没死。”

　　周唯结果兔子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哭了。

　　“呜呜呜……”

　　程山足足高了周唯一个头，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了，顿住手足无措。

　　劝也不是，擦眼泪又没纸。

　　他蹙眉，语气生硬，“你能不能先别哭了？”

　　落在周唯耳朵里则变成了不耐烦的样子，她带着哭腔说：“哪有你们这么蛮横的凶手啊，呜呜呜呜，小兔子这么可怜，本来就受伤才好，现在又遭一劫，你们真是恶毒！呜呜呜”

　　陆杰杰立刻不满了：“什么凶手啊！？这兔子还没死呢，怎么就成凶手了？你能不能讲点理！这兔子要是没有我们，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说不定落别人手里，早被吃得就剩骨头了。还能还给你？”

　　“你！你说什么！”周唯气得拿起门边的棍子就要招呼到陆杰杰身上。

　　幸亏被程山拦住了，“别吵了。吵的人头疼……”

　　他一开口就反应过来，对面站着的不是别人，她是徐爷爷最喜欢的外孙女，而徐爷爷是个待人很好的人。程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幸得徐爷爷照顾。

　　他不能让他的宝贝外孙女难过。

　　所以他尽量放缓语气，“抱歉，兔子我来负责治好。过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了。你先别哭了，行吗？”

　　哄女孩子，真是为难程山了。以前陆杰杰一哭，程山不是让他滚，就是开骂。

　　程山那嘴，骂起不听话的小孩来跟机关枪一样。

　　“你有什么本事，能照顾好吗？”周唯对他满是质疑。

　　“你别小看我哥好不好啊！”陆杰杰再次为他哥，挺身而出了！

　　“你是哪家的？我怎么知道你回去之后还会不会负责？”

　　“我就住在隔壁，你外公认识我。有什么问题可以放心来找我。”

　　程氏售后服务，一站到家！

　　“知道了，你明天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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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姐姐真不讲理。要是我一气之下，真想把她那兔子烤了吃了，这兔子一看就肉多！”陆杰杰庆幸地跟在程山后面，往家的方向走。

　　“少说废话，这次咱们理亏没什么好说的。”看在徐爷爷的面子上，程山也得让着她。

　　天完全黑了下来，回家全凭手电筒。

　　夏天就是由哗哗响的溪水、聒噪的蝉鸣、乡间的野花香还有炎热的气温组成的。

　　久居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程山很享受此刻，所以刚刚那点烦恼，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程山忽然问陆杰杰：“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写了很多了。”陆杰杰不老实地回答。
　　“写了很多了，你梦里写的吧。”程山不客气道。
　　被程山看穿之后，陆杰杰只好认怂，“知道了，明天就开始写。”

　　程山没怪陆杰杰撒谎不写作业，只提醒他：“嗯，你妈说每周要检查你作业的，还有你每天要画一幅水彩，练一个小时的钢琴。”
　　“啊！这么多啊~”
　　“当然，你妈特意跟我说的。”
　　……

　　在黑夜里走出一段，陆杰杰转过头仰看程山问：“表哥，我到了高中能不能像你一样不上学，待在家里让家教来教？”

　　他特别羡慕表哥不用上学的日子。

　　程山眼望着远方，远方是空洞洞的一片黑，山体在夜幕中模糊了轮廓，高耸寂寥。他的身前只有手电筒微弱而短的光束，打在不光明的前路。

　　他喃喃道：“不行，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不能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有书读还不知足，你还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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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唯抱着那只小兔子走进院子里，外公正在葡萄藤走廊下喝酒就花生米。

　　外公见周唯抱着兔子，他探出身体看了看院子门口，结果谁也没看到。“呦，白天嚷嚷找兔子，这不是回来了么？”

　　周唯噘着嘴，“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兔子腿都被人撞瘸了。”

　　说着又要心疼哭了。

　　外公忙走上前来关心，“呦，还真是啊……这兔子命不好啊，命里多灾多难。谁给你送来的？”

　　周唯咬牙切齿道：“就是撞兔子的凶手，还就住在隔壁！气死我了！”

　　“你是说程山？他可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他说他住隔壁，还认识你。不过兔子是他那个傻弟弟撞的就是了。”周唯思索了一下，“伤害小动物的人，都可恶。那个程山也不例外！”

　　“哈哈哈，别生气。等你们认识就知道，程山是个很好的孩子，跟我家小唯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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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壹到玖这几章主要是写程山和周唯在乡下的生活，因为我好想写乡下的夏天，呜呜呜，不喜欢看的姐妹们不要踩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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