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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沈南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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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秋天的时候闻熙找到了沈南驰,那时候公司跟隔壁州的一所学校合作,而沈南驰是学校实验项目团队的一员。
昔日沉默寡言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自信优秀但依旧内敛的青年模样,那时候闻熙最先想到的便是,岑安会后悔吧,后悔缺席沈南驰成长变化的过程。
沈南驰可以说是岑安带大的,几乎所有成长的瞬间都是岑安在身后陪着度过,但偏偏长大成人这样重要的时刻,他缺席了。
那一年岑安突然说要结婚了,让他带沈南驰回去参加婚礼,但沈南驰说项目走不开就不回去了,岑安说等他,婚礼因此无限期往后推迟。
第四年的时候有一天闻熙晚上下班和同事聚餐,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似的想程不渝,这股思念来的毫无缘由,可能是酒精,也可能是黑夜的缘故,但不管因为什么,他就是突然失去理智,买了最近的机票回国,连行李都没收拾,只回公寓拿了证件就走了。
闻熙到南城的时候是凌晨,他没找酒店而是直接去了清水巷,在程不渝的楼下坐了一夜。
楼上的灯不像四年前那样彻夜亮着,九点的时候他看着程不渝出门买早餐,然后去“十一“开门,将早餐分一半给店里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看到程不渝笑了下还转头回了句什么。
岑安说得不错,程不渝在慢慢变好,闻熙正出神时程不渝端着一盆水往外走来,没来得及躲,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上了,闻熙怔愣在大树旁没敢动,他有点怕吓到程不渝,而程不渝看到他脚步都没停下,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倒完水又回到屋内。
闻熙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程不渝是……是不记得他了吗?为什么看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起孟离有次打电话跟他说的话,程不渝问他知不知道闻熙。
所以,程不渝从那时候起就在慢慢将他遗忘,直到……再也不记得那些过去,也再也不记得他。
闻熙在门口又看了程不渝好一会儿才走,期间程不渝会偶尔往这里看一眼,但也只是看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一次向他走来。
等程不渝再次往门外看的时候已经没人了,程不渝收回目光继续填寄件信息,还未下笔就听见一旁的黎越说:“小渝姐,门外那人你认识吗?在那看了好久总算走了,不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好眼熟啊。“
“可能是帅哥我都觉得眼熟。“黎越就是四年前纪念介绍过来帮忙看店的女孩。
程不渝那一笔落在纸上划出重重一条痕迹,她猛的抬起头看向黎越,“你…你能看到门外的人?“
“啊,我又不近视,白T休闲外套那个嘛,长得还挺帅,站那……“黎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程不渝跑了出去,她还从来没见过程不渝这样慌张的模样。
那天晚上程不渝回去的时候买了一袋面包,是那种一整袋的方块切片面包,够一家人三四天早餐的量,黑猫看到程不渝坐在方桌旁,手上将面包片小块小块的撕下来塞进嘴里,机械般的动作着,直到将一整袋吃完。
一个人的胃容量只有那么大,这样强硬塞下去胃根本受不了,果然没一会儿黑猫就看到程不渝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呕了出来,一滴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程不渝平静的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开始收拾残局,如此一番下来,这场漫天的情绪才算彻底沉下来。
发泄情绪的方式很多,大哭一场大醉一场、爬山、大喊大叫这些都算,以前程不渝会用自残产生痛感的方式来发泄,现在则是用这种吃东西的方式来发泄。
睡觉的时候程不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然后索性睁开眼睛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下来,打开收藏夹里的音频文件,这才慢慢入睡。
而闻熙在那天过后,依旧如往常一般生活,好像那一天没有存在过一样,他没有半夜买票回国,没去见程不渝,也不知道程不渝已经不记得他了。
第五年的时候闻熙几个朋友在他家聚会,不知谁起的话头,突然就聊起了闻熙对象的事儿,追他的人很多但他每次都拒绝了,理由是有女朋友,在国内,但谁也没见过。
有人问他,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他如此死心塌地洁身自好,闻熙喝了口酒想了想才开口道,“一个很无聊的人,记性还很差总是忘东忘西的。“
程不渝可不就是个记性不好还很无聊的人吗,这不把他都给忘了。
那一年闻熙没有回国,明明说好的五年,因为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还没完成,当然这不是关键因素,说到底还是他不敢回,不敢面对程不渝看到他却视若无睹的神情。
等到第七年的时候他们回去了,项目成功收尾,而沈南驰也实在熬不住了,岑安的婚礼因为他不肯回去已经延迟了三年,他们谁都不肯先低头,最后还是沈南驰先败下阵来。
闻熙觉得岑安对沈南驰有些太过残忍,对新娘更是残忍,既然先选择放弃,为什么还非要逼着他回去面对这一切,他想如果是程不渝逼他回去看她结婚,那他会疯的,但他知道程不渝永远都不会这样做的。
虽然是旁观者,但他也没任何立场对他们的感情指手画脚,说到底,这都是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罢了。
时隔八年,岑安再次看到沈南驰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钟说不出话来,就像闻熙想的那样,沈南驰当初离开的时候才十八岁,再次相见已经二十六了。
岑安就那样看着沈南驰,从上到下不放过一丝一毫,长高了,但看着依旧清瘦,还是太单薄,眉眼长开了,褪去了那点稚气。
小孩长大了,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引得人频频侧目。
然后他看到沈南驰走到他跟前站定。
“小舅。“
时隔八年岑安再次听见这两个字从沈南驰的嘴里吐露出来,多了份淡然,少了几分当初的乖溺。
岑安有很多话想说,但喉头滚了又滚怎么都没发出声音来,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沈南驰刚下飞机,一脸疲倦,该好好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