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始弗渝》和尚敲钟

25、孟离

　　【“她也就二十来岁，不比你大很多，以后就叫他一声姐愿意吗？”】

　　“我想领养个小孩，但我达不到领养的条件。”程不渝说

　　闻熙：……

　　“你！要领养小孩？”这个信息一下子对闻熙的冲击有点大。

　　“是，他叫孟离，9岁，是个男孩，在东虞福利院。”程不渝说

　　这下闻熙也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程不渝这种性格怎么可能会主动想要领养小孩，她连自己都不上心还要再养个小崽子，何况她自己都才刚成年三年。

　　“你这身份确实领养不了，我可以找人代你去办领养手续，户口上别人头上一样的，这事不难，但你得告诉我那小孩是谁，你为什么要领养他。”

　　“他是十七的孩子。”

　　闻熙迟疑了一瞬后叹息道“好，这事我会处理好。”

　　其实闻熙是想问他们俩现在这种关系，程不渝要领养小孩难道就从来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甚至连告知都没有就直接做了决定，虽然这确实是她自己的私事，但闻熙总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

　　“程不渝，等把那小孩安置好后我们去玩吧，大川奶奶在山上有个度假村，风景挺好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程不渝说“好。”

　　闻熙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把孟离的手续办好了，户口迁在她外婆那做饭的一个阿姨家里。

　　老院长将孟离交给程不渝的时候，程不渝蹲下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孟离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程不渝说“那走吧。”孟离就背着他的小书包跟在她后面走了。

　　程不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比起这个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老院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唏嘘。

　　孟离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被领养的欣喜，也没有其他小孩那样讨巧的笑容，这也是他四年来一直没有被领养的原因，虽然聪明成绩好，但偏偏冷漠又不讨喜。

　　闻熙车停在路边等他们，程不渝打开车门让他上去，孟离便拉着座椅往车上爬，越野车底盘高对小孩来说有些吃力，程不渝想伸手推一下但孟离还挺利索，一下子就上去了。

　　闻熙看了窜上来的小孩儿两眼，瘦瘦小小的看着就有些营养不良，脸颊颧骨处还有点青紫，再搭上那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被人打量也没有局促和不自在，自顾自的垂着眼皮平静的坐在那里，闻熙不由自主的微微叹了口气。

　　这性子可不就是缩小版的程不渝吗。

　　孟离记得程不渝，不论是洪家村还是福利院，他都记得程不渝这个人，虽然程不渝从未和他讲过话，但孟离知道他被带到福利院的一年后，这个人每个月都会来看自己，然而就真的只是看一眼而已。

　　他知道程不渝在洪家村将他小叔杀了，也知道他的妈妈带程不渝走也不带自己，最后还没跑掉，被抓回来后给打死了。

　　当天晚上闻熙叫了柏悦轩的饭菜过来，孟离吃了三碗，着实将闻熙惊着了，连忙喂了几颗健胃消食片，生怕给撑坏了，小孩看着瘦瘦小小的这也太能吃了点。

　　“程不渝，你这是领了头小猪回来啊。”闻熙觉得好笑

　　被调侃了孟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就规规矩矩的坐那儿也不说话，吃完饭程不渝收拾，闻熙拿了给新买的衣服带孟离去洗澡。

　　闻熙先是教他怎么开热水，然后说“把衣服脱了。”

　　孟离沉默的把衣服裤子脱了，等闻熙调好水温回过头来就看到小孩光溜溜的站那儿，胸腔锁骨处的骨头明显突出，瘦得只剩薄薄的一张皮，皮上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新旧都有，最新的还没结痂，一看就是刚添的。

　　闻熙静默了几秒钟后说“过来。”

　　泡进浴缸里伤口沾水刺得发疼，孟离眉头皱着也不说疼，任由闻熙给他打泡沫搓洗。

　　闻熙给他洗得小心又仔细，饶是这样也受了些疼，小孩身上确实很脏，估摸着这个冬天就没怎么好好洗过澡，洗完后水都是黑的。

　　“小泥猴啊你，水黑完了都。”

　　闻熙打趣他，孟离依旧没说什么，闻熙将人拎出来换水又给洗了一遍才裹上毛巾抱到房间去，那是他之前住的房间，现在分配给了孟离。

　　孟离挣了下，闻熙说“别动，不然摔了我可不管啊。”

　　将人安置到床上后又说“先别穿衣服，我给你搽点药再。”

　　“一个大的不省心，现在来个小的也不省心，你俩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闻熙边涂药边说

　　“晚上一个人睡可以吗，还是要我陪你睡？”

　　“一个人睡。”这下孟离开口说了话

　　“嘿！德行。”

　　闻熙粘上一点药膏按住一块儿青紫涂开，边涂边说，“以后要是再被欺负了就告诉我，既然来了这儿就不会不管你。”

　　孟离下垂的眼皮掀开看了闻熙一眼没说话，闻熙也没在意。

　　涂完药后晾了下闻熙就把人用被子裹起来，又把睡衣给塞进被子里去暖着。

　　“接你回来的人是程不渝，有记得她吗？”看着只露出个脑袋来的小孩儿，闻熙问道

　　“嗯”

　　“在这件事中她也是受害者她也是无辜的，这事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都行，但是我得告诉你，她接你来也是问过你的意愿，你同意的，所以男子汉大丈夫就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闻熙是怕孟离因为以前的事记恨上程不渝，毕竟孟离看着也是心思重的性子，就怕心里有疙瘩，小孩不懂是非也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看到自己眼睛看到的，他就怕程不渝吃力不讨好，毕竟从前还是小孩的程宴就让她吃够了苦头。

　　“知道。”孟离垂着眼说

　　“知道就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话少你们是一个性子，但是她生病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多担待她点，有什么事你别多想直接说就行，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她笨得很，猜不到别人想什么。”

　　“她也就二十来岁，不比你大很多，以后就叫他一声姐愿意吗？”

　　“嗯”孟离点了点头

　　“那先叫我一声哥来听听，或者姐夫也成。”闻熙调笑道

　　孟离看了他一眼，微微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出声来，闻熙也不逼他，用手指勾了勾小孩下巴说“衣服热乎了就穿上，晚安。”

　　小而温暖的房间，干净厚实的被褥，同等地位的平等对话，这些都让小孩在陌生环境下感到安稳却又不自在。

　　孟离还要上学，学校倒是离得不远也省得办转学手续了，只是程不渝答应的一起去山上度假村玩来着，没几天就去了。

　　去之前程不渝带孟离到秀英早餐店去了一趟，付了钱让婆婆帮忙照看两天，婆婆欢喜的答应了但说什么也没收钱。

　　孟离看着早餐店门口的寻人启事几秒又收回目光，程不渝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起去的有五个人，闻熙他们三好基友加程不渝再加个陆秋风的表妹，因为都是男的怕程不渝一个女孩不习惯，正好他表妹知道后也说要去，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人也就叫着一起了。

　　他们都是自己开车去的，定好一早在周海川的酒吧门口两辆车碰个头一起出发。

　　第二天早上闻熙正好顺路送孟离去学校，在秀英早餐店打包了好几份早餐走，绕了点路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他们都到了，闻熙将早餐分给他们。

　　“嫂子早啊”

　　“程老板早”

　　……
　　……

　　程不渝：“早”

　　“你俩叫的什么玩意儿，能不能统一下口径再喊。”闻熙没好气道

　　“叫我程不渝就好。”程不渝说

　　“叫名儿也成，反正大家都差不多大。”周海川说道

　　“真他妈冷啊，上车先，到地儿了咱们再说。”

　　“对了，我表妹也来了，在车上补觉，等到了介绍你们认识啊”程不渝说好，陆秋风也就缩着脖子拎了两袋儿早餐上车了。

　　闻熙拉着程不渝的手放在手心搓了几下，热乎了之后又拿毛毛手套给带上，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两颊边贴着，自己又眯着眼蹭了两下。

　　“不走吗？”

　　程不渝问他，她看那辆车都开走了闻熙还没动。

　　“走”闻熙说完放开程不渝的手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说“程不渝，我真开心。”说完这才上路。

　　其实今天才算是程不渝和陆秋风周海川正式认识，虽然彼此间都从闻熙嘴里听到无数次，上次见过还没来得及认识又出了不好的事情。

　　闻熙其实一直都希望他们能认识，陆秋风他们俩有时候虽然不靠谱了点，但都是有趣的人，会逗人开心，但他又怕程不渝会不喜欢，闻熙很早就知道程不渝对社交这块儿有些抗拒，不想搭理人的时候怎么都不会开口，就像当初对自己那样。

　　闻熙没想到程不渝这样平静的就接受了，还主动和他们说了话，看起来也并没有不好的情绪，是说明程不渝在慢慢变好，还是说她是因为这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这样，不论是哪个愿意闻熙都开心。

　　说真的，闻熙觉得程不渝这样的性子第一次接触其实很容易让人觉得清高又做作，让人不喜欢，但接触一段时间下来就会知道她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对谁有意见，只是因为她不想说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社交基本的体面她也不要。

　　陈主任说她活着就已经很累了，那些表面的平静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维持，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不体面也好不礼貌也罢，对她来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不是程不渝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