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大甜子

116、神仙套路多

　　胜局已定，孟书终于松了口气。苦熬多年的他也得以在此时放声冷笑：“哼！就凭你们这些魔子魔孙！还敢与天地斗！实在该杀！”

　　殷如卿完全看不懂这打法，当她问起时，孟书才对她解释道：“这哪是土城，这名字不过是用来框人罢了。土城真名叫死城。”

　　话落，殷如卿悄叹：唉，实在没什么区别——

　　“死城之所以称死城，是源于墙中暗埋十门。十门为死数，所以才叫死门。当我运剑破城时，十破一成九，九乃活数，于是这九门便自行生成法阵。这时候只需仙君催动阵法，这魔道啊，就都完了。”孟书笑着补充道。

　　“九退一成八，为八卦阵，这还不算什么。八八门变七门时便为奇门，这又是困阵。接下去每破一门这阵法便越集中，最后化阴阳成太极，太极阵又化魔于无形。”

　　话落，殷如卿顿时说不出话，一阵化万魔，高呀。

　　“其实我认为，仙君布阵后也是借了群神的手，才叫诸魔灭尽。”孟书笑道：“玄门法术都是如此，凭符借法，借的是神灵的手。这些我们普通人都可以做到，更别说神仙了。再说，仙君能请出的神仙只会更厉害。”

　　孟书一再解释说明，而殷如卿终于理清中间的关系：魔族打仗想靠蛮力，却中李怀清的阵，最后全军覆没——

　　其实与人间的打仗方法也很相似，只是就以弱胜多这种打法殷如卿不怎么用，因为没把握。没把握的仗只会造成很多很多伤亡，且不说对军心的影响有多大，光自己一个人去背负这种死亡的罪业就已经够呛。

　　只是，只是布个阵烟雾弹就放了十年，也说明李怀清真的很能水。

　　此时孟书看穿殷氏的疑惑，于是他又说道：“十年是假的，他不过是在等她出来。再说，人间在你手里也不见得不好。”

　　人间在你手里也不见得不好？是夸咯？听到这话殷如卿真是笑了，好与不好自己无法评论，君王的功过是非从来是后人有资格去明断的。自喻明君又有什么用？该是昏君的落到百姓口中和史书里照样是昏君——

　　就像她一直将自己的王朝称作殷王朝，落到民间照样被叫“鬼王朝”。

　　罢了罢了，殷如卿不再想这些沉重的事情，今日过后，只怕鬼王朝也将不复存在。于是，她转移话题：“万一她不出来呢？”

　　“没有万一，她必须出来。”孟书坚定道：“囚鬼的乾坤笼在她手里。”

　　“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猜，是她不知道该把乾坤笼交给仙君，兴许还不知道，凭神力是可以打开乾坤笼的。”孟书叹道，应该这两人平时体己话不多，不然怎么会犯这样严重的失误？瞧，直接酿成大悲剧。

　　孟书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想，可殷如卿突然沉默了。过了会，她才提起往事：“是承诺。”

　　他惊讶的看向殷如卿，此时殷如卿双目微红：“是她曾对我许诺，必生擒鬼凤凰替我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孟书不知该怎么接话，即使他还是坚定的认为：野鬼只要理智一点主动将乾坤笼交给仙君，而后仙君打开乾坤笼囚鬼凤凰，最后再开启阵法灭魔，不是很完美么？何必阴阳相隔，徒添悲情。

　　“一言九鼎，是信义。”殷如卿叹道：“不只是男人之间才有这种信义。”

　　“情，义，都有。”孟书苦笑，这种结果还是太沉重啦。

　　而殷如卿则想起一件事——

　　当年顾隐之为了投到殷如卿麾下，向殷氏递交的投名状中就有“擒鬼凤作为献军的大礼”，而另一项便是供养殷军。现在这两项她都做到了。此时此刻殷如卿却不大开心，甚至还很难受，为她的死而难受。要知道，她是个极少痛苦的人——

　　沉溺在痛苦之中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时至今日，她现在未必在乎乾坤笼这件事，当年的投名状也是想存心刁难她罢了。擒鬼凤凰这么难的事，她自己都做不到。所以她压根就没指望过顾隐之，更何况她从前一直认为隐之是擅长满腹心眼的一个人，哪想过今天的“信义之举”。

　　两个人在旁闲聊，丝毫不管眼前纷乱战事，真是生生将战乱衬成自己的幕布，好凸显二人的闲野。

　　过了会，殷如卿笑讽自己：“身在朝野，人心都已经没了。”

　　——统领万军的她应该最懂情义，现在反倒越来越冷酷。

　　——擅长周旋，擅长算计，算到最后突然发现自己也有过被人对待的幸福时刻。明白的太晚太晚，算辜负妹妹一片真心和情义，也是自己活该。活该！

　　她也不愿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于是她便回土城去。

　　此时的战局正如孟书所说，李怀清费尽心机苦造土墙，暗藏死门妙引活阵，一举重创魔族。大战来的猛去的也猛，兴许是天庭不想重建后的人间再一次被战火摧毁，于是便协同李怀清暗设阴阳局套路魔族。

　　大战来势汹汹去的迅猛又不留痕迹，土城化尽，整个人间沦为一片废土。待群魔消尽，人间烟瘴逐渐消失，天地一片清明。当城池被李怀清施法复原后，被李怀清才将暗暗移到蛇国的平民与鬼军放回人间。

　　——傍晚。

　　“吱呀——”有人推开木窗，小心翼翼的往外探，现在外头很安静很安静。阳光穿透层层灰烟，拐进木窗，照亮整个屋子。他们走出屋门，只见天地间一片清朗，山绿河清。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阳火的燥热已去了□□，迎面而来的秋风里突然多了丝凉意。秋风绵卷而过，将满地青绿一夜染黄。此后的神州大地，又是一幅火红画卷。

　　一年后。新朝立。

　　新皇帝也不知姓甚名谁，反正趁势而起便是了。

　　孟书最后也没选择建立青无观，他想过自己的生活。孟宁送孟书送到官道口，两人再一次分别。这次分开，再见时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孟宁看向山道下的丰饶粮田，山里奔涌的清泉，以及种田的老农们，他的目光沉稳又温柔。

　　临走前，孟书戏探孟宁何为仁，他对孟书笑道：“仁字，便是人居天地旁，心怀乾坤，故人方成‘仁’。”

　　话落，孟书一边低叹，一边对孟宁赞叹道：“居天地旁，有意思，只是师弟仁道已大成，可我这正道还不行。这人间正道，哪能寄托于一把剑上？”

　　这话让孟宁听的悲彻，暗叹道：陪了他们一路的剑也许不会再出现了。真如孟宁所想，孟书此时突然反手一劈！咔！青剑应声断做两截：“断的了剑，才能扶正。”

　　哐啷——

　　断剑被抛，孟书洒脱离去。孟宁目送孟书离开。

　　断做两截的青剑就落在孟宁脚边，他也没去捡起，只是沉默很久很久。孟书携青剑到城外，一路上其实对青剑还是万般不舍，但面临真正离别时他还是选择舍弃一切，轻身远去。

　　而一战成名的青剑现在被许多人追捧，但这青剑被当成法宝后便引发人的贪欲，所以毁了就不会再有惦记，也不会承载过多的不应有的期盼——

　　毕竟如孟书所言，人间的正不该指望一把剑，而是人心。

　　师兄，你的道也已成，孟宁看着他越走越远，即使人间负了你，你仍然选择守护人间，这也算有情啊。

　　二人彻底分开。

　　孟书最终还是选择漂泊，是流浪，也是自由，更是隐。他也时时记得孟宁所说的：居天地旁，观人世间，悲欢离合，一眼成空；世间万相，皆是虚妄。

　　而孟宁选择重建青无观，并不是为了威望，而是为了人心的寄托：再繁华的世道都不缺贫苦与不幸的人，他只想让这些贫苦的、不幸的人点一盏灯，提供一处歇脚的地方——

　　高居神台上的神仙并不是用来跪拜磕头，更不是来听帝王高唱颂歌，他们更想听世音，也想让世人明白：再苦再累也有一双目光在追随你，而这双眼里满含温情和爱意。

　　——灵界。

　　鬼军被李怀清点成天兵天将，归入帝君麾下，这操作一举平定天庭乱局，喜获天兵天将的帝君依旧是老大。

　　至于李怀清设阵灭魔过于凶残这事，唉，令诸神哑口无言。引得老妖鬼连叹自己徒儿死性不改。而帝君爱才，便亲自提封李怀清为镇魔天王。

　　殷如卿见殷军已有归宿，便觉自己不曾辜负众人，也算对得起众望。但她弃仙位了，并不知所踪，更不在意大家对鬼王朝的评价——

　　做人背负太多期望，做鬼就想有自有自在的一天。

　　功与过，都是眼前云烟罢了，即是飘渺的捉不住的云烟，又何必太留恋？

　　——灵界。

　　至于现在的灵界顶流顾隐之，在大家以为她死的不能再死的时候，又有小道八卦传出来：没死呢。八卦源于海族，可能是因为在打仗那一天，被当作吉祥物和备用军的海族有闲心吃瓜吧，才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内幕。

　　现在海族的内部消息是：有神仙在帮她，那还是个大神。

　　八卦消息真真假假，引的平静的灵界一阵又一阵的讨论风潮，残存的妖精们都不愿意相信：“这还能活，就是神之子。”

　　但消息越传越疯狂的时候，引的仙官们都集体吃瓜了都。连紫元子仙官都跑来向龙女求证消息真假。

　　至于为什么会有八卦传出来，大概是青姑被青神内定这事引出来的。再提一嘴，在终极大战发生那一天，青姑又来一手自残式避战，于是幸运活下来的青姑现在已经在代理魔族长老的职务。

　　而青神也对她寄予厚望，只要她接下去的修行不翻车，她应该也会获得仙位，算半个内定。

　　——这便引出顾隐子“被内定”的瓜。

　　紫元子之所以会问龙女，那也是由于海族八卦猛料多，他们的爆料称是龙女救的顾隐之。所以现在紫仙官屁颠屁颠的跑来吃瓜，而龙女也不否认：“当然活着了。”

　　她冷笑：“都用上食仙草了，还能死？”

　　紫仙官不信：“真的吗？食仙草可是天宫里的东西。”

　　“所以啦，”龙女笑：“脚踏金莲？食仙草救魂？血祭乾坤笼？！这些线索串一串，你就知道到底是谁在帮她啦！”

　　紫仙官马上接话：“金莲是蛇祖的，那只能是蛇祖。”

　　“血祭乾坤是立功，食仙草救魂是暗救。”龙女道：“应该是蛇祖在背后教她的，连死都是他教的。”

　　“这还能教？”

　　“我觉得教也不太可能，倒是像她在做交易。而这个交易可能是蛇祖帮她破封印，而她殉道也是为了回报蛇祖的恩情。然后蛇祖发现她通过考验了，便安排我去救她一命。”龙女分析道。

　　“野路子可真多。一套一套的。”紫仙官吐槽道：“当神仙，还是心思干净些好一点。”

　　“所以嘛，阿芝不就是心不够诚，”龙女叹道：“总想钻空子走捷径，这不，一步步把她给炼干净了。”

　　“但是，”龙女展眉一笑：“她很可爱。”

　　“所以这一切，是连我师父都不知道的事？”

　　“是啊。现在应该清楚了。”龙女叹道。

　　至于为什么老妖鬼会安排龙女去救，也是别有用心的。大战前几日，她还记得这位老祖亲临蛇国，将食仙草交到她手中：“救不救全在你。”

　　当时她马上傻眼——

　　要知道在那一刻，龙女的心思也曾摇摆过：不救就相当于为母报仇了，多痛快！救了？自己与她的友情未必就能复原如初。

　　这是个难题。

　　但是当她看见顾隐之拉住李怀清并舍身赴死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突然间就软了下来——

　　她简直见不得李怀清受一点伤，唉！这个跟自己真的好像好像，或许她们从来都是相似的。于是，龙女便用食仙草救下顾隐之一魂一魄，虽然这百年间会被当作盆栽，不过也没关系，百年后一冒头就有大把的光明等着她——

　　新的身份，新的地位，旧的爱人。

　　后来，当龙女将食仙草送到蛇国时，这个身居高位的神仙正对着无恨水发呆。他看起来很落魄，是啊——

　　【心爱的人惨变盆栽】是挺让人难过的。可怕的是，这种令人心碎的事听起来还像笑话，就很无语。

　　现在，龙女将私藏并悉心养着的盆栽亲自送到仙君手中。

　　想当初顾隐之在九莲山底对一棵野草发了十年呆，现在该轮到仙君，好在这盏盆栽还能跟他吵架拌嘴开撕，这让他在往后的百年光阴里，能深刻体验到——

　　被添堵，还打不着；日夜思念，却无法触碰的“快乐”时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