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主性渣》宿华阴

7、青阳水鬼（七）

　　第二天夜里，徐垚去了自己的灵堂。青阳陪他一起去的。

　　徐垚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摆放在正中的灵柩里，徐垚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身体已经泡肿了，不复从前的英俊潇洒。

　　“原来人死了会变的这么丑。”他对青阳说道，眼眶泛红。

　　徐垚的父亲站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眶。徐母靠在徐父身上，不时落下一行泪来，她的眼睛通红，显然是白天恸哭过了。徐广陵跪在棂前为他的弟弟守灵，不发一言，一动不动。

　　昏厥过去的徐母被徐父扶回房了，灵堂空落落的，长长的白色丧幡轻摆，跪在灵柩前的人一动不动，靠在棺材上的新鬼也不发一言。

　　第三天白日，青阳独自去了徐垚的葬礼，看着人们抬着棺材，吹着唢呐，热热闹闹的把棺材下了葬。无方镇多了一个新坟。

　　永别了，活在阳世的徐垚。

　　徐垚快速的让自己死掉的悲痛里恢复了过来，他发现了当鬼的新奇，除了不能见光，不食五谷让鬼惋惜之外，他发现一只鬼能做的事情很多。他彻夜的爬山，一点也不会感到疲累。他把任何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花瓣活鱼等放到嘴里，发现也不会出事。他夜里跑到他的一帮朋友那，兴致勃勃的偷窥好友们的生活，后来索性随意跑到哪户人家去窥探别人的生活。回到荒宅，他把看到的有趣的事情讲给大家听，逗的大家乐不可支。

　　只是偶尔想起家人，想起过往的事时，他才会罕见的沉默一会儿。

　　他的所有活动都不愿一个人去，做什么都要拉着青阳一起。爬到山顶了就要青阳亲他，吃了什么东西要青阳看，偷窥朋友也要拉她一起，还会讲朋友们的糗事。青阳也纵容着他，凡事陪着他一起。几鬼们也尽量配合着他，他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时期，成了鬼后所感受到的被世界割裂的孤独感。而姜画，这些天一直心不在焉，心里仿佛藏了心事，青阳看到她有好几次对着徐垚欲言又止。

　　姜画会说什么，青阳其实并不在意，无论她想说的事是否与徐垚的死亡相关。这个世界，快走到尽头了。

　　头七那天，徐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托梦于他的兄长，告诉他不必为自己担心，因为他在逝去之后的世界里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更逍遥自在，他也想念父母兄长，但只要得知他们生活的很好便觉得满足。同理，他希望兄长也能如此劝慰父亲和母亲，告诉他们二儿子没有什么可让他们伤心的。

　　他告诉兄长这并不是他为了避免他们伤心而作的假词，有一件事可以做个证明。这件事早已发生，只是大家都不知，兄长也只是窥得一二。那日下午我在书房作画，画中之人是我的心上人，这是兄长知道的。兄长不知的是这画上之人实则“非人”。没错，就是兄长想的那样。其实弟弟我早已和那地下世界“暗通曲款”，具体过程有点复杂，就不表了。所以兄长可以完全相信上述的话都是出自我的真心实意。

　　以及最后一件事，刚才说道，我很想念父母和兄长，相信你们也是一样想念我。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见上一面呢？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平日里我们是见不到的，但明日是中元节，阴阳交汇的日子，所以哥哥如果想见我的话，就来城门处吧，那是阴阳相交之所，在那里我们可以见面。不要告诉父母，等回来后再告诉他们，记得在后半夜来，那时会比较安全。到时我将你的弟妹介绍给你，不过你会很容易发现她的，因为最美丽的那个就是了。

　　中元节，亦称七月半，鬼节。此日，地官赦罪。子时至，地门开，乃是阴阳交汇之日，人鬼共存之夜。

　　城门乃成了阴阳交界之地，众鬼浩浩荡荡的由城门而入，又如海潮上了海岸般泄开，众鬼在这无方城引散开。无方城不大，因此更显局促热情，走到哪都是旧熟人，招呼声问候声不断。通常是：“王二麻子，你啥时候死的？死之前娶着媳妇了吗？”

　　“前年刚死的。死的时候还是个光棍呢。”

　　“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可得注意选个好胎，别再长的一脸麻子了。”

　　“谁说不是呢，下辈子娶他个十房八房。”

　　“李嫂，你这衣服首饰挺时鲜的啊，当了鬼反而时髦起来了呢。”

　　“那不是，李嫂她儿子发了迹，地下的李嫂自然也跟着发迹了。”

　　“活着没享过福，死了倒当了个富贵人了。”

　　“陈大爷，怎么当了鬼走路也不利索啊，还一拐一拐的？”

　　“唉，这些天愁死我了，不知哪来的老鼠在我坟头钻了一个洞，风吹过去，雨灌进来的。害的我老寒腿又发了。”

　　“这可是大事，可得好好和子孙们交代一下，我认识个灵婆就不错……”

　　徐垚姜画等一行人走在这些鬼中间，有不少鬼都认出了他，亲切的和他打着招呼。这一切让他感到非常新奇，月华如水，空明澄澈，这些来自下面的鬼或围成一群，或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谈话，有一种不真实的热闹感。

　　“青阳姐姐怎么还没来？说好子时在城门口相聚的。“一直没看到青阳姐姐，赵天赐问道。

　　“这种热闹场合她是不会缺席的，怕把我们抛在脑后自己去哪逛了吧。”徐垚抱怨，“走，我们也去逛逛吧，一年难得热闹一次的鬼节。“

　　这时，一道清脆的喊叫声传来。

　　“天赐哥哥，姜画姐姐，王爷爷，徐垚哥哥！”

　　几鬼一看，竟然是小阿宝，在站在不远处朝他们兴奋的挥手，钱大娘和郑婆也在一旁。

　　几鬼惊喜的迎上去，亲切的问道他们在下面的生活的怎么样。钱大娘和郑婆回答一切都好。又问起他们在上面的事，怎么几日不见徐垚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还有青阳呢，怎么没看到她。

　　荒宅里的一群鬼又热热闹闹的聚在了一处，一边在无方城里闲逛着，一边亲热的交谈着地上地下的事，连续几日愁眉不展的姜画此时也露出了笑容。

　　就这么说着走着，不觉已经过了丑时了。几鬼逛了一大圈子回来，也没看到青阳的身影。城内的众鬼们已经慢慢散去了，月华也已式微。徐垚等人又回到城门前，与阿宝母女与郑婆三人作别。听郑婆说，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以另一种大家都知道的方式重回阳世，所以，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送走了阿宝母女和郑婆后，徐垚便在城门等着兄长的到来，天赐送走了小阿宝情绪有点低落，王大爷便陪他继续在城里逛逛。姜画陪徐垚在旁一起等着他的兄长。

　　徐垚在城门口踱着步，不时四下张望着。姜画看了道：“你的兄长会来吗？”

　　“我兄长是肯定会来的。”徐垚肯定道，但接着语气变得游移，“但我不知道青阳今晚还会不会过来。”

　　“青阳……”姜画喃喃。一想到青阳，她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天在吴芳河发生的事。这几天，她一直避着青阳，她无法相信事情是她看到的那样，可又确实是她亲眼所见，青阳冷眼旁观的看着徐垚在她面前死去。她现在一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青阳，她明白，她也在畏惧着青阳。

　　还有死在暴雨如注的吴芳河里的徐垚，她这几天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真相，但又害怕这真相过于残忍的伤害了他。

　　城门又陆续送走了几波鬼，但青阳还是没有出现，徐垚不由的泄气。他在中元节这天冒险让兄长过来，除了要宽慰因为他的故去而满腹悲伤的在世的亲人之外，也存了想让家人见一见青阳的念头。这个念头他没和青阳明说，但没想到青阳竟然没有出现。平常不该凑的热闹全凑，到了该凑的时候人就不知跑哪去了。徐垚气闷，想着青阳该不会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害羞不来了吧，想了想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了。真是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有什么可害羞的。

　　被贴上“害羞”标签的青阳其实哪也没去，一直就待在这个世界的几个主要的故事人物身边。她隐了身，人鬼皆不可见。中元之夜是这个世界的尾声，她也决意今夜将这个世界做个了结。今晚发生的事情不适合有她的参与，因此她隐了身，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望着故事的尾声。

　　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她也看到了姜画下定了决心，要对徐垚和盘托出那晚发生在吴芳河上的事。

　　姜画这几天的反常青阳都看在眼里，时不时的心神不宁，对青阳的避而不及，对徐垚的欲言又止，联系姜画那天的反应，青阳猜姜画看到了那天发生的事。不过，她并不在意，故事已到了尾声，无论姜画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什么，说出来，或许只是让徐垚提前认识到自己的结局而已。

　　她漠不关心的看着，看着姜画将暴雨、小船、青阳、柳树、闪电等那晚发生的一切对徐垚和盘托出。

　　只是有点好奇徐垚听完之后的神情。